审查者们的评分说不上有多客观或多公正，倒是极富个人色彩。他们会从各种角度上去评定一名能力者，最后给出答案。
白鹭歌的综合审查是A，这样的结果完全在暮夜的预料之内。因为没有人会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特意去刁难新人能力者。更何况，白鹭歌还是好不容易四肢健全活下来的Tracy体质……
可紧接着到来的第二次审查，就真是在意料之外的了。
白鹭歌要在十二月十四日的下午三点，到特训营的模拟对战区集合，与其他学员一起进行最后的审查。
审查的内容是一对一的纯技击淘汰赛。
而十二月十四日的下午，则是——今天下午。
暮夜将空间传送来的通知单紧紧攥住，再一张手，通知单已然变成了随风飘散的灰色粉末。这样的景色并不美，再配上暮夜深沉的目光还有紧抿的唇，活脱脱就是一副生人勿近否则后果自负的低气压场景。
还好暮夜站到了楼顶端，周围没人。
但尽管如此，顶楼下面的住户也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就算经过专业的治疗，白鹭歌的指骨也得一天才能好全。可审查者却在明知如此的情况下定好了时间……
能够做到这点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
淡色的唇微微一翘，暮夜墨黑的眼瞳余光一扫，在毫无遮拦的腊月阳光下，留下扇形阴影的睫毛覆盖住他的眼帘，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然后，他抬起了手——修长的指尖优雅抬起，过程几乎是缓慢地，指向了一个地方。
高楼大厦的建筑乃至是距离都瞒不住暮夜的感知。他的食指准确无误地对向了三千米开外的外国男子。
金发、绿瞳。左脸的眼边是黑桃形状的纹路——男子似有所觉地望回来，中性的白色宽袍装束加上俊美深刻的五官，让他有些性别莫辩。如果男子在颈部上再加一条围巾，挡住喉结的话，估计就会博得很多男同胞的青睐。
男子露出像是嘲讽又像似嬉笑的表情，并以肉眼难见的口型对暮夜说话。
直到他闭口了，暮夜才微微摇头——那神情，那态度，简直就像在面对一名调皮的孩子。
隔着三千米的距离的两幢高楼间障碍无数，可两人就像事先知道对方的存在似的，一霎不霎地看过去。
三秒过后，两人同时消失于原地。
居然会被麻烦的人注意到——白鹭歌，难道这也是你霉运的一部分？暮夜通过空间传送来到特训营，并看着白鹭歌眼泪汪汪地被医疗助理带出了现场，有些失笑了。
他明明没和任何人提过白鹭歌，也通知邴瞳封锁了消息。按理来说，白鹭歌应该不会受到JO的注意才对。
唉……
只有JO，也唯独JO，暮夜是无论如何都不想他知道白鹭歌的。
因为在整个里世当中，唯有JO的立场与暮夜相似。可这同时也意味着，JO有资格与他争夺这名放眼到全世界，也是独一无二的能力者——白鹭歌。
真是恶趣味呢……
当初抢不到邴瞳，现在反过来就要抢白鹭歌吗？
明明过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当初那副争强好胜的小孩儿脾气。
暮夜只能叹息。
他无法左右JO的决定；而同样的，由他作出的决策，JO也无法参与其中。
两人无论是从个人能力上还是集体权利上都不分上下。介于此事，SA管理局还特别为他们颁布了一条里世法律，那就是——
禁止斗争；互不干涉；在事件决策上先提议者先得；在人员收纳上先获得被收纳人员信任者先得。
也就是说，一旦JO决定十二月十四日要进行比赛，暮夜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左右这场比赛了。
至于成为被收纳人的白鹭歌……总觉得一个半月下来，她对自己的信任已经低于零点了。毕竟被忽悠得那么惨……
似乎……他该发出点自作虐不可活的感慨呢。
于是现在问题来了，白鹭歌对暮夜失去了信任——这意味着白鹭歌成为了自由的被收纳人。
在此期间无论用任何手段，只要JO能够获取白鹭歌的信任，就能获得她的收纳权。
问题是JO会怎样做？又为什么临时将审查改到今天下午？
白鹭歌的整体实力还不错，可是在心态上却缺少信念和坚定。可以说，白鹭歌的觉悟远远比不上其他学员——至少现在是这样。
偏偏下午的审查是一对一的纯技击淘汰赛。也就是说，白鹭歌必须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毫无仇怨的人血肉相搏。
这对表世中长大成人的白鹭歌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污染。
难道这就是JO的目的？
可是，为什么？
据暮夜所知，JO似乎不是一个虐待情结严重的人，他只是爱玩而已。
不过说到底，暮夜和JO打从相遇开始摩擦就没断过。因为他们的职权极度相似，可性格却完全不同。
JO最爱做的事情是全权掌控；暮夜则相反——只要是不需要他出面的事，他就完全不去管。
JO喜欢和表世的人玩乐，虽然这样做会带来很多麻烦，但他乐此不疲；而暮夜，他始终和表世的人没什么交集——甚至由于某些历史原因，暮夜甚至不愿和表世人打交道。
游刃有余地在表世和里世之间辗转反侧的JO，和单单存在于里世当中的暮夜，从来都是两个极端。
灾难性的相遇、不合时机的重逢；由于厌恶想阴对方却被法律所束，结果只能干瞪眼地相互厌恶下去……
总而言之，JO和暮夜就是传说中相生相克、不买对方账、一方挂了另一方会高兴到开香槟庆祝的终生死对头。
暮夜的情绪有些复杂。JO的出现绝不是偶然，邴瞳又在第一时间封锁了信息，这样一来，就说明——有人在信息封锁之前知道了真相，又反馈给JO……
SAVER社有奸细！
而且是一名能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奸细——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有暮夜存在的SAVER社根本不会出现奸细，可事实上却出现了。
奸细是谁？
是任务执行者的春江1还是春江3？
是善后组？
还是勘探过现场的李詹迪……以及邴瞳本身？
不对不对……
暮夜揉了揉眉心。
他真是糊涂了，怎么会是邴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