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氏母子的脸色,淑沅淡笑着问:“婶娘不喜欢我过来走动?”
张氏看一眼屋门那边:哪个会喜欢才有鬼!可是她再看看淑沅一脸的笑意,心知肚明淑沅就是来大闹的,眼下只砸了她的屋子不过是开始,如果不是自己没有给她由头的话,如今的淑沅铁定是躺下了——到时候她和儿子就去跪金家祖宗吧。
“怎么会呢,淑沅你不来婶娘我也要去看你的。”张氏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了,可是眼下她只能把这口气吞下去。
淑沅看一眼金承安:“有来有往嘛,承安和婶娘有那个心,我更要有几分心才是。那就不打扰了,相信婶娘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等着婶娘的话儿了。我倒不是不想留在这里等个话儿,可是我真得不太舒服,还是回去吃碗安胎药为好。婶娘不必送了,路,我认识了。”
她说到最后对着金承安笑了笑。
金承安几乎要咬碎自己的后槽牙,但在母亲面前只能低下头当作什么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听得懂淑沅的威胁——有来有往指的就是他们再做点什么的话,路淑沅可是认识了,到时候当然会很快过来给他们一个“惊喜”,就像今天这样的惊喜。
他此时气的已经想不起从前的淑沅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眼前这个淑沅是如此的可恶。
淑沅走了,张氏轻轻的吸了口气。
“母亲你就真得让她这样走了?”金承安不敢相信:“传了出去,我们这一房岂不成了笑柄?”
张氏瞪过去:“你闭嘴。她能离开已经是给了面子,否则闹将起来我们母子,嘿。”她说完见儿子依然一脸的铁青微微叹息:“都说你是聪明的,可是你倒底是少了历练——她是离开了我们院子,可是岂能如此就离开我们南府?”
金承安一点就透,脸色好转的同时上前扶母亲:“那李姨娘就叫过来吧。打也打了,她也看到了,母亲您也不是真得想如何她。”
张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你怎么在此事上就一直糊涂呢!她是姨娘不是你的亲娘,哪里就值得你如此护着了。她坑害了你,你还要为她说情?!今儿我还真得就要打杀了她,不打杀了她难道我要把你交到北府去吗?”
“你的胆子不小,居然敢借着我名义行事。此事你不要再说一个字,不然的话就等着我请家法吧。”张氏放下脸来甩开儿子的手:“李姨娘做的好事当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金承安真得不服:“她如此欺到我们头上,母亲你还真得要给她一个交待?以后我们这一房……”
“你!”张氏气得脸都红了,可是自己就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而且还是真得很争气,倒底不舍得苛责:“你怎么就不懂呢,李氏做了什么我们是不必给他们北府一个交待,可是我们岂能不问个清楚?!”
金承安依然记挂着李氏,因为自幼李氏陪他的时间就比母亲要长,真论感情打他心底还是和李氏亲厚的;可是不等他想好要如何求情时,就看到仆妇急急的冲进来:“夫人,姨娘、姨娘不好了,她、她……”
金承安闻言心哪里还能放在肚中:“姨娘怎么了?!”
张氏看到儿子如此对李氏更为不满:“什么事情值得大惊小怪,不过是个姨娘罢了。进屋说,我回来后连口茶都没有吃呢。”她的话却引来儿子更大的不满,只是金承安无法说出口来罢了。
仆妇急得直搓手,等到张氏在厢房坐下吃了半杯茶再开口问时,她是张口就直说了:“姨娘她、她死了。”
“你说什么!”金承安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仆妇的脖子:“你们真能下得那个毒手!”他恨不得把仆妇活活打杀。
张氏愣了愣后看到儿子如此脸又拉长几分,不过眼底那一丝喜色还是按捺不住的:李氏不止是很得她儿子的心,尤其得她男人的心,不管如何以后李氏再也无法蛊惑她至亲的两个男人了。
只是,人如何会死的呢,现在她让人告诉北府的人李氏死掉了,北府的人会做何想?
一阵风自打开的窗子吹进来,吹掉了张氏心头的那一丝暗喜,却没有吹走淑沅额头上的薄汗。
淑沅用帕子擦擦汗看着眼前的丫头:“这天儿真得有点热了。”事实上是她穿的有点厚。
丫头是南府老太太的大丫头,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弯弯的一双柳叶眉,再加上额间那一颗红痣:好一个俊俏丫头。
“少奶奶,我们老太太请您过去。”桃红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也给您请了大夫——总要让大夫瞧过我们老太太才能放心啊,不然的话您这样回去,我们老太太今儿怕是睡不着了。”
淑沅招手把她叫到近前:“桃花,你不用笑得这么甜,伯祖母请我有什么事情当我不清楚吗?你笑的再甜,伯祖母也是请我过去问罪的。”
桃花的目光扫过淑沅的肚子:“少奶奶您说笑了,我们老太太只是听说少奶奶有些不舒服先急急请了大夫。”
“走吧,你来带路。”淑沅很痛快的答应下来,倒让桃红有点小小的意外;不过她是来请人的,能把人带回去就好,自然是答应着快步引路。
南府老太太的院子远远一看就和北府的老太太不一样,透着一股子喜气不说,而且富贵至极:门前那两株花儿就不是凡种,红色、黄的花你见的多了,可是淡绿色的花谁人见过?
香气扑鼻。
淑沅看了一眼两株花,再看到院子里的花草心中叹了一声:南府的老太太看来要比她们北府的有银子哦;单凭这一院子的花草那也不少银子。
有丫头打起了帘子,可是淑沅还是在门前略站了一站,因为那帘子让她多瞧了两眼:湘妃竹的帘子也不算难见,但是那帘子编的极为精致,花样少见不说,上面的几样颜色都是天然的竹子颜色。
再进屋看到一屋子精致的摆设,淑沅便知道这位老太太和北府的海氏绝不是一样的性子:屋里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贵重,但陈设的很得体,除了华贵大气外不会让人认为屋里人的眼中只有银钱两个字。
老太太歪在云床上正在吃烟,头发有一半都是黑的,脸上更是没有多少皱纹,比起张氏就仿佛是张氏的妯娌,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妯娌。
再想想海氏,淑沅在心中轻轻一叹:两位老太太的年纪相差很多吗?
老太太魏氏看到淑沅进来已经坐起来:“淑沅看上去脸色还不错,坐吧。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和淑沅说会子话。”把人都打发出去后,她拿眼看淑沅:“你一点也不奇怪我会请你过来?”
她的语气里没有什么亲近之意,顶多算是熟识之人说话的样子。
淑沅抬头:“打了小的自然会引出老的,何况南府之中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伯祖母去?”
“你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吗?承安也只是代人行事,他的母亲根本不知情,我看这事儿倒有八成和那个李氏姨娘有些关系——你不收拾李氏倒把你八婶娘的屋子给砸了,这事儿你不给我这个伯祖母一个说法就回去……”
魏氏垂下眼皮又吸了一口烟:“我是真得不想去找你们老太太理论。淑沅,做得孟浪了,承安和你八婶娘就自有错也不至于的,是不是?”
淑沅看着老太太:“李氏是八叔父的姨娘,承安是八叔父的儿子,他们做错什么事情都是八婶娘管教不严所致。还有,此事八婶娘并没有给我一个说法,因此事情倒底如何还要请伯祖母打发人去问八婶娘了。”
“淑沅虽然性子有点不知深浅,但还是知道好与坏的;理亏的人才会心虚,伯祖母你说是不是?”淑沅笑着反问一句后,看着魏氏:“伯祖母,眼下知道的有人在我屋里神不知鬼不觉放了一枚方胜,那我没有找到的东西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眼看我这个情形不得不小心些,不然的话以后有什么不妥,我们老太太怕是来瞧瞧伯祖母了。”
魏氏笑了:“你是存心来立威的。”她吐出一口烟又吐出一口烟,整张脸都被遮住了才再次开口:“你立威没有错,有这个手段心机才有点意思了,嚸嘿。兼祧的日子才开始,你如果像原来那样的……”
“不过,你立威立错了地方。你们老太太可不像你所想的那样,人啊,很多时候是不知道什么人是好,什么人又是歹的。你走吧。”
“只是,这一次就罢了,再有下一次淑沅你得给伯祖母一个交待吧?”魏氏又吐出一口烟来,她的脸在烟气里若隐若现根本看不清楚。
淑沅笑着起身:“伯祖母,如果淑沅能冷静自恃的话当然不要紧,只怕有时候被人欺了一怒就难说了。以后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也只能望伯祖母多疼爱几分,体谅淑沅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