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儿哭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的委屈,反正她就是想哭。
说的那么好听,什么两条路。不过就是少奶奶那句话:茶香院的人都要守规矩。大户人家都重规矩,因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因此少奶奶才会让她也进厢房,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给茶香院的人看罢了。
根本没有人需要她五姐儿开口说什么,少奶奶不需要,因此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也没有多问她一句:在她被沐夫人带过来之前,少奶奶已经就有了成算捉曼陀,可不她只是顺便送上门来的罢了。
有什么需要问的?左右都是一件事情。两条路也不过是按规矩那么一说,其实少奶奶早就准备好让人把她一绑送到官府,到时候和那些罪妇们一起送到边关的苦寒之地去。
她不知道所谓的苦寒之地是什么所在,但是她见过大街边的乞儿,也听府中一些仆妇们说过挨饿受冻是怎么回事儿:她可不想亲身经历。
在金府为奴为婢,说起来是伺候人的,可是吃穿用度比起好些人家的姑娘都要好呢:她可不想去吃苦,也吃不了苦。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选第一条路,我选第一条。”五姐儿就算哭的再厉害,也不妨碍她把最重要的事情确定下来。幸好有规矩在,不然的话她要就被直接送到官府去了。
云雾叹口气:“还有一会儿呢,你还是再好好的想一想,不要着急。”她收回自己的裙子劝了两句,推了一把银针就想急急的出去。
五姐儿更是断定自己所料不差,再次捉住了云雾的裙子,因为太过心急差点把云雾的裙子给扯下来:“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说吧。银针,银针,咱们怎么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你就让我说吧。”
她也顾不得再哭,抹一把脸就开始说:“我是故意扰醒了亲家夫人,为得就是引夫人过来。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引亲家夫人过来,只是得了银子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情来。”
云雾因为要整理衣裙不得不停下来,也就听到了五姐儿的话,叹着气看向银针:“喏,我们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五姐儿连忙大叫:“我知道曼陀不知道的事情。”
云雾和银针一起狐疑看着她:“有什么是曼陀不知道的?你不要认为我们好哄,更不要认为少奶奶那里好骗。如果你说瞎话儿你知道结果的。”
五姐儿摇头摇的头上堆纱花儿都掉了下来:“绝对不敢胡乱说的,真得是曼陀不知道的。”她咬咬牙:“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银针叹口气:“你想说就快一点儿,行不行?让少奶奶等得久了,又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不要说是你我们都有错。”
五姐儿想了想咬牙:“曼陀是不是说事情是我们这府里的人指使?她只知道给她银子的人是蓝大娘,却不知道蓝大娘是什么人指使的吧?”
云雾终于坐了下来:“你知道?”
五姐儿看到了希望:“我知道。”
“银针,你去给少奶奶说一声儿,我这里还需要点时间。”云雾看向五姐儿:“你最好真得知道什么,最好说的都是实话,不然我如果被责罚了,你肯定会更难过。”
银针答应着出去了,并且把门给她们关上。她并没有在门边站立,反而是走开了几步后才回头看了几眼,然后立着叹了口气才看向上房的门:此时院子里已经不再有那么多的人。
她真得没有想到少奶奶有这样的手段:如果少奶奶有这样的灵慧为什么不早早的拿出来,事事都要讲究什么温良恭顺呢?不知道是她看错了少奶奶,还是她们少奶奶一病病出了灵慧来。
老太太看到银针进来看向淑沅:“看来你的法子是真的有用。嗯,我瞧着这事儿八成和那边有关。”她说着话看一眼孙氏。
淑沅看向银针:“都说了?”
“还没有,也就快了。”银针蹲下身子:“曼陀要带过来吗?”整个茶香院的人只有她和云雾及上房里的这些人知道——那个曼陀什么也没有说,除了哭那丫头就只知道哭,半个字也没有问出来。
淑沅摇摇头:“要不要说是她们要求着我,不是我要求着她们。她们如果要说的话呢,自然会开口相求你们,不然的话带她们过来做什么?我并不喜欢打骂人,谁又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呢?”
“就算是卖身为奴为婢,那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是没有办法的话当爹娘岂会卖孩子?卖了也是给他们找条活路,定会祈求老天我们这些做主子的有个菩萨心肠。”
淑沅摆手:“事情不能着急的,如果今天没有五姐儿,我们怕还要多费点手脚;现如今五姐儿招了,我们更不用着急了。那曼陀说与不说也不重要了,真要打算的话也只是要看如何处置于她。”
老太太笑道:“真是菩萨心肠。亲家母的心肠就软,刀子嘴的人啊心都跟豆腐似的。”她和沐夫人说笑了几句,并没有就曼陀或是五姐儿的事情多说一个字。
和淑沅认为金家北府是一言堂完全的不同,老太太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插手的意思。可能,和沐家老爷夫妻都在有关?
银针再次蹲了蹲出去。厢房里的五姐儿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云雾看到银针进来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在面前的纸上一转,示意银针自己看。
银针几眼扫过看清楚后叹口气:“被老太太给猜中了。”她看向五姐儿:“你能确定嘛,你是自幼在府中长大的,当然知道你的话能引来什么乱子。”
五姐儿指天誓日:“妹妹当然是知道的,岂敢胡说?我是真得亲眼看到蓝大娘进了南府的门儿,又看到她在园子里接过了南府黄婆子手里的银子。我当时就想蓝大娘可能和南府那边有来往。”
“本来就不想再和蓝大娘来往了,可是今儿蓝大娘给了我五两银子,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五姐儿低下了头。她也是认为惊扰一下亲家母,引她到茶香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她也不是个愚的,就没有仔细想一想,如果真得没有什么大事儿,蓝大娘是疯了要给她五两银子嘛!她们一个月也不过才一两银子的月钱,五两差不多要等于她半年的所得了。
人如果生了贪心,自然就会被遮了双眼,才会一个劲儿的往好的地方想:她不是想要骗哪个,只是在骗自己,想让自己安心能赚的到银子,还能什么坏事也不会发生。
云雾给银针使个眼色:“五姐儿今儿刚到我们茶香院还没有住处,你看看给她找个住的地方儿。五姐儿,要如何处置我们姐妹是做不了主的,如果少奶奶真得肯饶你一次,这几天你也要注意些。”
“不用我来说,你也知道不应该随便离开茶香院,更不能偷偷见谁吧?当然了,如果有人送个什么信给你的话,我想你也明白……”
五姐儿点头如捣蒜:“我会立时告诉给姐姐,可如何做全听少奶奶和姐姐们的。”
上房里老太太看完云雾记录下的事情后,把纸递给了淑沅只深深一叹:“南府那边是真得就不能消停些。唉,人都老了,儿孙都已经满堂,你们老太爷都已经先仙去了。”
淑沅并没有看直接把递给孙氏:不管老太太是不是想让她一个人拿主意,孙氏在这里就是长辈,她岂能把孙氏晾到一边去。
有些事情可以强硬,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须要知道尊重长辈:如果只是一味的强硬,那她以后在金府绝对没有立足之地。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强硬,而其它的时候也要知道什么叫做谨守本份。
孙氏笑着把纸接过去直接给了沐夫人:“老太太也不要想太多,这么多年南边就是那个样儿。如果不是他们所逼,老太太怎么会再想让承业再兼祧一房呢?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亲家母。”
沐夫人一笑把纸又递还给孙氏,她是来探望女儿的,做为沐家人岂能插手人家金府的事情?因此她看也没有看就交还给孙氏:“过日子嘛,哪里有锅勺不碰锅沿的?”
她轻轻一句话就带过了,并没有再就兼祧的事情接话,更没有理会南北府之争。
孙氏把纸递还给淑沅:“虽然说是老一辈儿留下来的事儿,可是早晚是你们晚一辈当家,这事儿还是淑沅拿个主意吧。有些时候,我们这些长辈反而不好出头露面的。”
那纸转了一圈又回到淑沅的手上。
淑沅接过纸来想了想,对着老太太和孙氏分别一礼:“只是茶香院的事情,淑沅也不敢烦扰长辈们,可是如今这事儿淑沅真得不知道如何处置是好。老太太和婶娘知道,淑沅是前事尽忘之人,此事还要老太太和婶娘拿个主意。”
“有了主意淑沅也就知道如何做了。”她说到这里抬头看向老太太。
金家的南北二府的矛盾由来已久。在老太太提到要由金承业再兼祧一房时,淑沅便知道南北二府不睦,此中的缘故她当然不能张嘴就问人。但她很明白一件事情,不管南北二府有什么不睦,应该都同她这个孙媳辈儿的没有太大关系。
因此她并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南府的人招惹到她的头上,自然也不能不了了之:很多时候,你敬人一尺人家未必会同样敬你,你退让一步时人家也未必会同样退让。
尤其是眼下淑沅没有招惹谁,南府的人却已经算计到她头上,如果她不声不响的话,接下来北府的人是不是会无所顾忌不知道,但他们绝不会收敛是肯定的。
淑沅不能放过那个算计她的人,却又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因此才会把烫手的山芋送回到老太太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