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未了又添一事,王辞华已经债多不压身了,也不管深夜领男子回院子可是极伤清誉之事了。
一回辞院,王辞华就觉得头痛了,娃娃虽是不怎么哭了,但那奶香气却是藏不住的,也不知绣错是如何瞒的,这几日了,还没见着有旁人发觉。不过现在王家下人算是最少的时候了,等着繁忙的年节过去,王家就让下人们轮番休息,又赏了钱,犒劳答谢。本城官家大户都是这般作风,只是今日你府,明日我府,轮着来。
绣满已经失去对娃娃的耐心了,除了帮绣错看一会儿,其余都是躲在厨房里。陆临江正也是饿了,王辞华也是想吃点,便去厨房找绣满。这几日,厨房的吃食是极丰富的,全是现成的,想吃什么都能立刻做。可以说,王辞华就是想要吃佛跳墙,绣满都有办法在一刻钟做出来。
王辞华很满意,这是现在最值得满足的一件事儿了。那陆世子也跟着狼吞虎咽,就像是饿了好几日,不过,用像字并不妥当,应该就是。陆临江为了等王贤良的暗号,是生生埋伏了几天,而他出门又是忘了带碎银子了,只能嚼草根。
世人都道,这凤临王世子与众不同,看来名不虚传。王辞华想,他们这些显贵世家,旁的事已不能撼动,其余的事儿便是留给外人说,但他们却乐在其中。
那奶娃又是哭,王辞华无奈道:“他能不哭吗?”这都定时定点得哭。王辞华前世没有过孩子,并不知怎么抚育,只是有时看着人家的孩子可乐,但从来不敢抱的,就怕抱坏了,没法赔别人。
绣满道:“现在也就哭上两三回,”说着又盛了一大块的烤鱼道:“小姐,多吃,这味儿冲,最是痛快。”在绣满心中,已经将奶娃的哭声当成吃饭的闹钟了。
王辞华点头,她现在也就是想要痛快。
陆世子边吃边道:“照顾小儿有什么稀奇,我还看过不少呢?”凤临王府占地极辽阔,能容下好几个王家,但其中院落多,女子也多,虽然王妃只有逝去的凤临王妃一人,可其余女子却是往来不断,凤临王府的院落没一日是有空隙的。女人多了,孩子也就多,陆临江排行老大,也不过十七八岁,但小弟弟小妹妹,最小的一直都是零岁。
“你真能行?”那奶娃连绣错都无法全部哄好,他陆世子竟是成,那却是天大的趣事了。
当下,也不管陆临江是真,还是假,赶紧让绣错将奶娃抱来。那绣错瞧着,竟是一下憔悴了,看来此事对她打击太大了,辞院三人都是要被奶娃折磨苦了。
陆世子左抱抱又哄哄,奶娃立刻就笑了,他传授经验道:“哄孩子不过吃喝拉撒,再逗逗就得了。”
真不知道陆世子是从哪里得来的经验,不过王辞华还是万分开心,能将烫手山芋托付给旁人了。王辞华顿时是想到了,不妨让陆世子住到哥哥院落中去,那奶娃就由他带着,到时候就是管事的来要了,却也不敢。
果然,有些事儿对于一些人而言根本不是事儿,而对于另一些人却是能改变命运。陆世子是前者,王辞华是后者。他们就是现在玩得好,但在不久之后,当中身份的鸿沟也会将两人拉开,除非王辞华奋力一拼,得到与陆临江相同的地位,或者陆世子放弃头衔,但这都不可能不是嘛。
这个道理,王辞华一直都懂,所以她只是将其当成哥哥的好友,而林姨娘与王淑华却是不懂,所以他们费尽心思,也是无功而返,除非例外。
这厢王辞华只想着如何才能找着人照顾奶娃,旁的事都来不及想,而林姨娘却是极有把握让女儿当上赵少夫人。
“这是咱们淑华绣的荷包,倒是特特要赶过来送与赵夫人。”林姨娘对赵夫人笑道。那荷包上的还是一只水鸭子,连配色都似乎没变,若是王辞华瞧见了,定是要对自己的料事如神表示赞叹。
林姨娘早是想过了,赵夫人的出生何等好玩意儿没有瞧过,送那些贵重的反而显得俗气,要亲手制作的,才是诚意。林姨娘这番计较,又觉得王辞华有些小聪明,她倒是时常做的,手艺也好。
其实那水鸭子的绣工还真是无法看的,林姨娘每每都不忍打击王淑华,便是永远只能见着这一只水鸭子了。不过胜在是亲手缝制的,林姨娘又觉得还行。
赵夫人受了荷包,忍不住就想丢给丫鬟,就这手艺也能出来送人的?虽是林姨娘略有见识,没有送那黄白之物,但针线活儿也该讲究手艺吧,不是随便针线一穿就能送人的。
赵夫人本是真有些喜欢林淑华了,但在之后相处中就觉得无趣起来,那清高孤傲的摸样只学了成月的表,并未有里,却性子也是阴柔。当然,那日真是豪气,而且王淑华的摸样也好,赵夫人本想着,真给儿子寻夫人,就要寻性子好摸样好的。如今再与林姨娘寒暄,也只为了王夫人。赵大人年后要回京城,赵夫人也无奈只能与王夫人再次分别了。
赵夫人略一夸就丢开了,说起旁的话。那林姨娘原是想要要显示王淑华的女儿品行,但没想到适得其反。赵夫人在见着荷包后,皱着的双眉是瞧在林姨娘眼中的。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林姨娘果然是想不到王淑华的绣工有问题。拿那水鸭子送本就疼爱之人,则是无妨的,若是别人,那便是不敬,随意敷衍了。而王淑华现在送的那几只荷包,都是在王家内部,自然都是要夸的了。
林姨娘想了想,打探道:“赵夫人是瞧着极爱那围脖的,我们淑华也是惯常做针线的,不如也趁着空,与赵夫人想想款式?”
赵夫人闻言顿时惊吓,那水鸭子已经绣成那般摸样,还想来做围脖,别是做出个水鸭子围脖,到时候回京城可别被那些女眷们笑话了。赵夫人忙是道:“还是罢了,这针线也是有丫鬟,真要孝敬就写些书画吧。”王淑华的字总算还在绣工之上,也是能看的。
王淑华闻言立刻点头了,笑道:“我想着也是,针线做起来没意思,也就是丫鬟的活儿,还是读书写诗更有意趣。”
这话不禁让赵夫人眉头一挑,可真是敢说话,显贵世家选夫人,这女红也是需一等一的。饶是赵夫人出身显贵,但这针线功夫也不落人之后。不过,有个例外,前朝那位风传语追寻了一生的夫人,就是针线完全不会,但她性情高洁,品德如君子般。这王淑华却还欠缺些。
林姨娘也猜不透赵夫人怎么想了,只能拉着女儿不要让她过于将话尽。
“这是王家的妹妹?”有一少年挥着铺网过来,令一只手里还有一个玻璃瓶,内有五六只的大虫子。
“赵少爷。”少年一瞧着就是赵大人的儿子,相貌可是像了七八分。林姨娘连忙拉着王淑华起身行礼。
王淑华自是不愿意,少年将玻璃瓶子往王淑华面前摆,她不悦道:“你干什么。”
“你这生气的摸样真像我娘。”少爷一笑,并不恼她。转头还对赵夫人道:“娘,这位妹妹长得真好看。”
王淑华抬高了头,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说,这还用你说嘛。
那少爷瞧着,又是拉着赵夫人的手,不断摇晃着道:“娘,这妹妹眼睛也好看。”
赵夫人没法了,自家的儿子也太没骨气了吧。按说小美人也见了不少,怎是会看中王淑华。
林姨娘见状心中简直欣喜若狂,这真是太好了,瞧着摸样,那赵公子可是喜欢王淑华的。
林姨娘赶紧推了推王淑华,让她上前去和赵公子搭话。王淑华不乐意,这赵公子还不过是一个小孩,她心中的夫婿就该是那日哥哥身旁的少年,俊朗而又不失刚毅。
赵公子见王淑华迟迟不过来,就索性自己再跑到她跟前,笑道:“妹妹,你最欢喜吃什么呀,可是樱桃?你的嘴儿就像是又红又圆的樱桃。”
赵夫人也是疼儿子的,只要儿子喜欢便怎么都成,但真要挑媳妇,她还是希望儿子能依自己的意思。不过看着情形,赵夫人只能说,很难。显然,这赵公子不止是看上王淑华了,连一并讨好都学以致用,也不知是在哪里学的,连赵夫人都不知晓。
哎,喜欢就喜欢吧,赵夫人也是想开了,这王淑华说来也不过是庶女,能当妾室已经是抬高身份了,而要是王辞华,王兰华俩姐妹,怕是没人敢让他们当妾室。一来他们是嫡女,二来主要是有帝师外祖父撑腰。这天下只要读书人,哪里敢想这档子事,别被天下清流骂到身败名裂已经是万幸了。
“娘,我想领着妹妹去瞧大青虫子。”赵公子转头问向赵夫人,这就想拉着王淑华的手离开了。
“去吧,去吧。当心着点。”赵夫人也是放弃了,就随着儿子了。左右成亲还有好几年,但真耐不住了,是能提前纳妾的。
“赵夫人,令郎可真是俊俏啊。”林姨娘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林姨娘,我的儿子我也知晓,自来就是喜欢美貌的女子。不过奈何赵家门风,娶妾也要等到女子十六之后,不知王大小姐可满十六了?”赵夫人直截了当问道,既然真这般喜欢,就索性正式纳妾,也好跟着赵家一块儿回京城了。
“纳妾,”林姨娘闻言忙时摇头,她家淑华是要当正室的,而且是要当显贵世家的正室太太。怎么会能妾,赵夫人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林姨娘一时是恼了,道:“赵夫人怎是会如此说?我家淑华自幼也是跟着老爷学学问,又是本城的才女,却不是给人家当妾室的。”
“林姨娘。”赵夫人把手中的杯盏一放,沉声道:“你可知赵家是何等人家?世家显贵,会让一介庶女成为正室,真说出去了,我们赵家的脸面往哪儿摆。”
林姨娘一直忘记了女儿庶女的身份,在王家庶女嫡女都不要紧,王淑华纵然是庶女,却是比王辞华两姐妹更得宠爱,但赵夫人现在将身份搬出来,林姨娘真的无法说不是。可她怎么会甘心,自家的女儿绝对是要嫁人豪门显贵。
林姨娘拖着王淑华离开,身后是赵公子挥着手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