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极信他的阿才的,人虽然还小,可是非常的聪明能干。这样的小事,绝对难不到他。
阿才非常有些不愉快,爹爹叫人如救火般将自己弄来,原来就是为了这样事情。这样的脏兮兮的事情怎么能叫自己去做?会弄脏衣服的。
“阿才,别人爹爹都信不过,只有你,爹爹相信,你聪明又有本事。”何洪福哪里看不出来小儿子不愿意?可是他却连声音重点说话都不敢,更别说训他了,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何树才这才高兴了一点,走到那个山洞的跟前,探头向里面看了眼,然后撅起了嘴,里面好黑啊!他灵机一动,向父亲说道:“爹爹,我可以帮你,不过今天秋天你要帮我逮只最厉害的蝈蝈儿。”
“行行行,一定给我家阿才捉个最厉害的,让你在玩。”何洪福一口应承下来。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叫家里的这些长工们出去寻几个晚上就是了。
他们身边几个长工听到这对话,脸色就不怎么好了。捉蝈蝈可是一个累活,整晚整晚得睡不得觉不说,何洪福这个当东家的又不体恤,白天还是继续要一样干活,真真是要累得人脱形。
何树才得到了父亲的应允,高兴起来,马上就向山洞里面钻去。往里面走了几步,马上又退了回来,向何洪福撒娇道:“爹爹,里面太黑,我看不到。”
何洪福马上吩咐长工们去做火把。片刻,长工们拿着好不容易做好的火把过来,还被何洪福嫌弃太慢了,一个个郁闷得要死。
何树才举着火把,一步一步向着山洞里面而去。何洪福担心不已,趴在洞口,眼睛直勾勾地向里看着。本来还能看到儿子的身影,可是很快,里面一个转弯,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里面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形?何洪福担心,不过也知道里面应该没有危险。就是不知道该有多深……他正在那里想着,又看到了山洞里面亮起了火光。是儿子向外走了。
“爹爹,里面有水,很多很多的水。”何树才出来了后,先将衣裳上不小心蹭上的灰尘拍掉,然后对一旁眼巴巴的父亲说道。
很多水?何洪福看着山洞里面,再看看泉眼,顿时就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关系。看来,是水面下降了,所以泉眼才得不到补充的。可是山洞里面应该还是有水的,而且山洞里面应该是直接跟地下的水相连的,不是那么容易用光的。
他对一个长工说道:“我记得你会木工是不是?”
那个长工赶紧应是。何洪福便吩咐他今天晚上加紧些,给这个山洞做个木门出来。这个长工只好应承下来,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可是能怎么办?
他又看向另一个长工:“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多大……好像个子跟我家阿才差不多?”
那个长工偷眼瞧了下站在东家身边的阿才少爷,恭敬地回答道:“是的,小的弟弟今天九岁,体形……差不多。”其实还是要小一些的。他家里穷,哪里像阿才少爷,投了个好胎,天天都能吃肉?自己家过年才能吃顿饱饭的。
“明天早上叫你弟弟来帮忙,三顿饭管饱。”何洪福的话音才落,旁边几个长工的眼睛都绿了,自己家也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弟妹啊!他们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吃饱”呢。就算是他们,现在给东家干着活,除了农忙,也很少能够吃饱的啊。
“是是是,多谢东家。”那个长工果然高兴极了。又问,“那叫他来做什么呢,小的好跟他说。”
何洪福打量了一下那个黑漆漆的山洞,说道:“明天叫他从山洞里汲水上来,倒到这个池子里。”然后他好卖水。
这个活不算累。那个长工更加兴奋起来。另外几个长工羡慕得眼睛充血,赶紧上前表态,自己家里也有年纪差不多的弟妹,如果东家需要,现在就可以叫他们来让东家相看相看。
“不必了。”本来要多供一个大半小子,何洪福就有些心疼,还要再来几个?算了吧?这活又不累,一个孩子完全够用了。说完,他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知道山洞里面还有水,他的心思安定下来了。
那个长工也是一个机灵的,看到这个活可能不保,马上就往家跑,跟家里人一商量。家里人也高兴得不得了,赶紧便让那个九岁的小男孩跟着这个当大哥的去干活。
虽然何洪福说的是明天才上工,可是他家怎么敢拖到那个时候?趁着那个长工还在做木门,小孩子在自己腰间系了根粗绳子,拎着个小小的木桶,就开始爬山洞里面去了。
来回运了十几趟,实在累得不行了,他才休息。休息的时候,小孩子还特别的兴奋,连声问哥哥:“大哥,三餐管饱……那是吃什么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吃饱是什么滋味呢。”
“你这也是强体力活,至少也是粗面饼子吧。”那个长工也是一脸的期待。
第二天一大早,何洪福过来了,看到那个池塘里面的水已经全满了,那个半大小子来来回回的运水,非常的满意,脸上笑容也多了三分。
“非常好非常好。”何洪福开了口,那个小子虽然肚子饿得直打鼓,可是也高兴,更加期待起一会儿的早饭来……管饱呢,早饭就管饱……呵呵呵呵。
“好了,吃早饭了。”直到寅时末,何洪福供的早饭才总算是提了过来。那个小子已经饿得快晕倒了。他为了保住这个活,昨天晚上熬了一整晚,一粒米未进,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大口喝水……就等着今天吃饭呢。
大早上起来又一直干到现在,真真是要熬不住了。
终于听到早饭来了,他的两只眼睛都直冒绿光,直勾勾地盯着,口水大声地吞咽着。
“来吧,吃吧。”一个五升的小木桶放到了众长工的面前,送饭的厨工揭开盖子,说道,“想吃的自己来盛。”
因何洪福昨天的话,几个长工对今天早上的伙食非常的期待。谁知探头一看,还是跟以前一样,清如泉水的面疙瘩汤。他们顿时叫起苦来。
“东家,这个东西可是不顶饥啊。”那个叫弟弟来干活的长工一见,脸也绿了。他们平常也是吃这个,好在现在农闲,没有多少体力活。可是弟弟不同,他现在做的这个可是重体力活,身体又没有长成,要这样下来,身体会受损的。
一时间,他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叫弟弟来的。
另外几个长工就心下高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应该不得好,那心里才舒坦。
“我当然知道。”何洪福非常不高兴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向那个厨工挥挥手。厨工拿着个小包袱上来,何洪福让这个长工接着,然后说道:“这些就是今天他的硬粮了,别说我不给你们吃饱饭。”
长工疑惑地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睛都绿了。露出在他眼前的,是几个精致的白面馒头,虽然每个上面都被撕掉了皮,还留有小小的牙印,可是也不能改变这是白面馒头的事实。
“这个是今天早上才少爷吃剩下的。”厨工非常得意地说道,“才少爷吃馒头只喜欢吃皮,所以就剩下了。今天真是便宜你了。”
另几个长工也都惊呆了,竟然有白面馒头?白面馒头?他们过年也吃不上的东西啊!这个小子今天就吃白面馒头?他们看向这两弟兄的眼神中都透出了浓浓的嫉恨。
这个长工又惊又喜,赶紧拿了一个递给弟弟,又将剩下的包好,揣到了身上。
他弟弟也是非常的高兴,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捞到白面馒头吃。
“记着,要好好干活。”何洪福看到几个长工的表现,非常的得意。又说道,“这水一刻也不停,要是今天卖水跟不上趟,那我就换人,明白吗?”
“东家您放心,我家小子,干活最卖力了,一定不会让卖水断档的。”这个长工赶紧点头哈腰地应承道。
何洪福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小子馒头还没有吃完,他哥哥就来催他干活。能有馒头吃的活可没有几个,何况还是小孩子。那几个可是眼睁睁地盯着呢,不拼命干不行。
等他们这边恰恰吃完,那边排队买水的人又来了。本来大家都还有些疑虑,昨天突然说不卖了,今天也不知道还卖不卖。如果这里也不卖了,而那家偏偏又不让卖……那自己不得还是又喝上以前那些涩涩的水?
喝惯了小何村清甜的泉水,以前那样的水怎么还喝得下!更别说也不便宜。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哟,不错啊,这池塘又满了。
几个外村人本来昨天还因为何燕巧的话有些动摇了的,今天一看这样子,就打消了旁的什么心思了。
贵些就贵些吧,只要有水用就好了。
不过今天还是有此特殊的,有个小孩子一直在一旁的那个山洞里面进进出出,一桶一桶的水往外拎。
小孩子为了能够保住这份难得的能吃上馒头的活,根本就不敢歇上一歇。只是到了申时初的时候,他脸上一脸的惶然,找到了他哥,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那个长工听了弟弟的话,脸色也顿时大变。兄弟俩个交流了一阵,旁边几个长工有心想听,可是声音太低了,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