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给祖母请安。”刚走进屋子,便看见老夫人坐在正眼的首位上。
她今日穿了件百花折子翠烟对襟棉褂子和暗脆色的棉裙。虽然是颇具生气的颜色,但她此时的脸色却黑沉一片。
“一整日的不沾府里,自个儿娘亲都照顾不好还能管好那些田地?”看见宁尔岚进来,老夫人显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文氏可是出了她的院子后才晕倒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她苛待儿媳妇呢!
宁尔岚也不与她计较,而是走上前为老夫人倒了杯暖茶。“祖母莫要生气,等忙完了这段时日我便好好的在府里待着,不知道母亲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我又怎么会知道,来我这里的时候还面色红润的,哪里知道一转眼就晕了?”
这时,看诊的大夫走了出来。宁尔岚迎了上去。“大夫,我母亲身子是出了什么毛病?”
“贵夫人这段时间身体是恢复得不错的,可这几日体内却有些絮乱,想来是吃错了药。”那老大夫捋了捋下巴的白须如实说道。
“吃错了药?”
“恩,这段时间请贵夫人停用这阵子服用的药,老夫再开些肃清的药方喝上两日就没事了。”
留下方子,心悦将老夫人送了出来。
宁尔岚转身进了文氏的屋子。
“三小姐。”双喜见是宁尔岚,忙站起来问安。
宁尔岚颔首。“母亲这几日都要服用我送过来的药?”
双喜点了点头。“是,奴婢一直按照三小姐的吩咐给夫人服用。”
“恩,你先下去吧。”宁尔岚走到文氏的床边,文氏此时已经熟睡了过去。
她拿起文氏的手臂认真听脉,文氏的心率相比她刚穿越来时要有力了不少,可奇怪……
她的体内好像有一股调皮的气体在横冲直撞的捣乱。怎么会这样?
替文氏掖好被角,宁尔岚离开了屋子。
“吃错了药?祖母,你也知道夫人这几个月来吃的药可都是三妹妹开的,孙女还听说三妹妹还在自个儿院子里种了不少药材,都是给夫人的呢。”宁双玉一双小手轻轻的揉捏着老夫人的肩膀,嘴上装似不经意的说着。
“是啊,三妹妹的医术咱们都是信得过的,当不会出现问题才是。”宁倾烟走进堂屋,看了眼宁尔岚后轻声道。
“三小姐医术了得,可这并不代表她种的药材就一定能治好病!”穿着鸳鸯戏水凤锦袍的梅姨娘走进来,给老夫人见礼后冷笑一声说道。
老夫人这时才抬起头看向站在屋中的宁尔岚。“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大夫说吃错药了,那些药可是你给你娘送过去的?”
“回祖母,那些药的确是孙女给母亲送过去的。”
“三妹妹,莫不是你配错了什么药材给夫人喝了,夫人才会晕倒的?”宁双玉眼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看着宁尔岚,唯恐天下不乱的说着。宁尔岚还林姨娘被禁足现在还没能出来,这让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都敢开始怠慢她,这让一直骄纵,从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宁双玉怎么收的了?心里更是恨不得宁尔岚倒霉!
“二妹妹不可胡说,三妹妹做事向来严谨,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祖母,孙女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您还是先回慈宣院里歇息吧。”宁倾烟走上前扶着老夫人说道。的确,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知道文氏死不了,也不是因为去了她那里才出了事,索性她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一屋子的都是药味,闻着就觉得晦气!要不是文氏是在自己院外晕倒的,她又怎么会过来?
“既然没事了,你们也回去吧,又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着,大家也就渐渐散了,宁双玉在越过宁尔岚时,还刻意在她耳边重重的哼了一声,甩了个白眼才舍得离开。
“三妹妹,你也不用担心,夫人会没事的。”宁倾烟握住自己的手,脸上带着柔和的神色轻声道。
宁尔岚面露感激的点点头。“尔岚知道,让姐姐费心了。”
等到跟所有人分开之后宁尔岚的脸色才渐渐归于平静,可那双那暗夜里黑得发亮的眼眸却暗波涌起。
回到院中,宁尔岚让心悦将给文氏送去的药材拿了出来。药材被她细心的研磨成了粉末,只要放在沸水上煮一煮就能够喝了,也是为了方便她才这么做的。
但现在细想来倒是容易让人动手脚了!
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药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就在于为什么没有问题的药吃了却会出问题。
“小姐,你就不要想太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夫人现在没事终是好的。”
宁尔岚点点头,感觉周身疲惫,不管有什么事,等到明日醒来再说吧。
一夜无梦。
一个晚上宁尔岚都睡不安稳,隐隐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早早的她就醒了过来。
“小姐,怎么醒得这么早?这天才刚擦亮呢。”听见动静,心悦打帘子走了进来,看见宁尔岚已经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了。
“睡不着就醒了。”
洗漱用了早膳过后,她就想着去看看文氏到底如何了。
可人刚走出院门,就与向这边走来的一个嬷嬷碰了个直面。
“请三小姐安,老爷正说着让奴婢来叫三小姐过去呢。”宁尔岚认出这是在宁国安院子里的二等嬷嬷。
不管是哪一次宁国安找自己,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事过。索性她也懒得问了。“我知道了。”
此时,宁国安正一脸黑沉的坐在正堂里。
宁尔岚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脸色黑得滴得出墨的宁国安。
“你到底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嘭”的一声大响,一个瓷杯在宁尔岚踏进门槛的脚下四分五裂。好在自己的脚收得快,不然这瓷杯砸种的就是自己的脚了。
宁尔岚面色无异,眼神微冷。“女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此惹爹爹生气。”
“还敢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当真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那千亩药田给你,如今出了人命了,你说,你要怎么办?”宁国安被气得胸口上下剧烈的起伏,一张脸被憋得通红。
这件事情也是他要出门时他安排在外面的人告诉他的,不然他还不知道。
出人命的事情可大可小,更何况对方昨天还大闹了一场,现在就算是想要隐瞒下来也不可能了。
“那件事情女儿也听说了,但事情的来龙去脉爹爹都没有弄清楚就来责备女儿,是不是太过焦躁了?”
“还敢怪我责备你?你知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会给宁家带来多大的影响?宁家折损的空缺你来填补吗?如果官府要来抓人,你便去跟他们说清楚,就当做我没生过你这样的女儿。”宁国安一甩手,一副不管到底的模样。
宁尔岚看着他这番作态不觉好笑,虽然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期待过什么亲情,但宁国安的这番作态还是会让她最终微微发苦。这就是为人父!就算她上一世没有享受到父爱,这一世,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宁老爷放心,这件事情我会一立承担,不会让宁家造成任何的影响。”
“老爷,老爷,官府有人来了,说,说要您到官府走一趟。”通报的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通报道。
“官府的人这么快就来了?”宁国安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将愤恨的眼神落到宁尔岚的身上。
“还说不会连累到宁府,你跟我去!”宁国安站了起来,让宁尔岚跟随其后。他是不想去,可莫恒的人已经点名让他去了,他不得不去。
宁尔岚眉头微皱,跟在宁国安的身后。
宁府的门外停了一辆官府专用的马车。马车上,宁尔岚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条一条的梳理清楚,完全无视了宁国安愤怒的眼神。
官府跟宁府隔了几条街,坐马车的话却很快,一刻钟过后,马车停了下来,宁尔岚和宁国安下了马车。
宁尔岚刚一走进衙门的大堂就看见昨日被黑衣人踢了一脚的青年。
“大人,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那些人真是黑心肝啊,不仅害死了我爹的性命还想要连我也杀了……”青年杀猪般的哀嚎让人觉得格外的刺耳。
坐在审堂主位上的莫恒,在看见宁尔岚和宁国安走进来之后拍响惊堂木。“堂下来的可是宁府的宁国安?”
宁国安躬身跪下。“正是草民,不过大人这件事情与草民五官,郊外的那千亩药田草民已经给了三女儿管理。如果要人要问就问草民的三女儿。”
宁国安一开口便将自己撇了干干净净,站在其身后的宁尔岚眸中露出淡淡的嘲弄。
“草民宁尔岚见过大人。”
堂上,莫恒深深的看了眼巍然不动,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害怕的宁尔岚。“宁国安说的可是属实?”
“是。”
“也就是说那些药是你卖出去的?你为何要害死唐武的爹?是有何居心?”
“大人明鉴,那药材的确是从小女子的药田里出去的,可这并不代表就一定是小女子的药出了问题致人身亡。”
“不是你是谁?我爹要不是买了你们的药又怎么会死?”唐武显然被昨天那脚伤得不轻,还让人扶着才能够勉强站在这里来指责她。
“唐公子说笑了,那药的确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但这其中会经过很多道工序,也就是会经过不下十个人的手,如果这期间真的被人动了手脚,也是我无可奈何的事情。还有就是,你爹的死因到底是为何都还没有查清楚,你现在一口咬定他是吃了我的药死的难道就不怕冤枉了好人?”宁尔岚调理清晰的将脑海中理顺的思路说了出来。
她就这么站在堂上,娇俏的身影好像背靠大山一般无人能够撼动,莫恒可以想象如果事情不查清楚,这个小女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