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粮食的需求是非常缺乏弹性的,供需之间稍微有一点不平衡就会导致价格的大幅度波动。所以从国际市场大量进口粮食的结果极有可能是粮价飞涨,那么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些吃低保的,低收入的社会弱势群体,他们会吃不饱饭。吃不饱饭会干什么?你能保证他们一定比我们的非洲大兄弟有更高的觉悟?宁肯饿死,也绝不闹事,绝不给党和政府添麻烦?这是涉及社会安定团结、长治久安的大问题。粮食不像其他商品,一开动机器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大量生产出来。粮食从播种到收获,周期至少得好几个月。你不可能对那些饥肠辘辘的人们说:你们再坚持几个月,我马上去种粮食,扩大国内粮食供应,把粮价压下来。估计粮价还没压下来呢,那些人就已经被生存的压力压趴下了。
其实上面情况还算好的,虽然价格高点,只要你出得起钱,毕竟还能买到粮食。但是实际情况绝不会是这样的。从经济学理论上来讲,完全竞争的市场通过自发调节能使供给和需求达到平衡,这没有错。但是,国际上的粮食交易市场不是完全竞争的啊。几个粮食的出口大国基本上垄断了整个市场的供应,它说不卖就是不卖,你半点脾气都没有。比如说,你向美国去买粮。他说,要粮可以,不过我们还是先谈谈台湾问题吧!这个时候你怎么办?
把十三亿人的肚子交给外国人保管,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茅于轼先生说,石油比粮食重要。我不否认石油对现代中国的发展的关键作用,但是没有石油,我们顶多就是不发展;而没有粮食,我们就不能生存。你不能说肚子饿了用石油泡了煤炭当泡饭吃吧?
其实本章最开头的故事已经给了我们启示:那些小国家都无法通过市场解决他们出现的粮食问题,更何况我们泱泱大国?中国人只能靠自己养活自己,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你现在想要让外国人充当救世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市场经济没有错,经济学理论也没有错,但是它们都是有前提条件的,我们在运用经济学理论的时候必须考虑我们所关心问题的具体背景。盲目地推崇市场经济,迷信市场的力量,那是要出大笑话的。虽然茅于轼先生是一个著名的经济学家,出现这样明显的常识问题,还在媒体上高调亮相,实在是不妥当的。
所以我的结论很简单,中国不能由市场来解决粮食问题,政府在这里的积极介入是必需的,粮食安全问题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
至于茅于轼所批驳的18亿亩耕地红线,我想倒可能有一点参考价值。因为随着我国整个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一部分农业用地转为非农业用地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趋势。这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僵硬地划定一个所谓的“红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土地的产出,不是一个固定不变的量,我们的主观能动性在一定的范围内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所以,我们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提高单位面积产出和土地利用率上。我们需要的是更加有效更加科学地利用耕地,而不是绝对不再使用,任何事物都是过犹不及的。
当然我这么说的意思不是说可以随便侵占耕地,而是说在必需的时候我们可以而且应该使用一部分耕地,不能让所谓的“红线”束缚我们的思想。毕竟,我们保护耕地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保证粮食产量,保障粮食安全,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办事的方式方法还是可以做一定的变通的。
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
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来我国的商品是越来越丰富了,我们几乎可以制造所有东西,从纽扣、衬衫、皮鞋到冰箱、彩电、空调、电脑等,我们不但可以满足我们自己的消费需求而且还大量出口,被称为“制造业大国”。前些日子,一本由一个美国人所写的书《离开中国制造的一年》得到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它从一个方面也说明了我国的商品已经行销全球,“Made In China”随处可见确实是一个事实。
目前,我国已经逐渐形成了以珠江三角洲、长江三角洲、环渤海湾为代表的三大世界级制造基地。制造业的构成大致可以分为3块,17个行业,第一块是轻工业、纺织工业和日用品的制造,第二块主要是资源加工,包括石油化工、橡胶、非金属、金属冶炼,第三块是机械、电子类制造业。
但是如果你去问问那些制造业的企业主们他们的境况,应该会有很多人哭丧着脸告诉你,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特别在前一段时间的宏观调控和全球性的经济危机的影响下,很多中国的制造企业纷纷倒闭。在去年,社会上广泛流传着“温州中小型企业大面积倒闭”的传言,着实吸引了相当的公众注意力,温州——这个中国改革开放历史中活跃的先锋、市场化进程中的草根力量、拥有近30年来最脍炙人口的财富增长故事的城市,再次被聚焦和审视。
俗话说“三人成虎”,什么事情说的人多了似乎就有人信,忽悠永远都是会有市场的。其实这个流言的最初的版本是这样的:温州中小企业协会会长周德文在中央台《经济半小时》栏目中表示,温州共有30多万家中小企业,可能有20%左右的企业处于停工或半停工状态。可是一些无良媒体纷纷对此进行再加工和再创作,刻意突出“20%”这个概念,并以“倒闭”替换“停工或半停工”。对于这种偷换概念吸引眼球增加销量和点击率的做法,真的是很无聊,但是周德文同志还是坐不住了,在11月份他首次正面回应了这种流言:根据温州市经贸局的调查,约8%的企业倒闭,而不是像有些媒体宣传的那么离谱。
不管倒闭企业的比例是多少吧,反正中国制造企业前两年的情况很不妙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今年我国的制造业和出口有了复苏的迹象,整个世界也正在从危机中爬出来,未来新一轮的全球经济增长似乎可以预见到了。然而,我们的制造业的硬伤到底在哪里?如果再来一次危机或动荡,我们的制造业还能挺过来吗?我认为有些事情我们如果再不重视、不去认真做,总有一天中国的制造业要走向毁灭,要在激烈的国际竞争被击败,甚至被像印度这样的国家所取代。
小链接1:
温州市的打火机企业数量已经从2006年、2007年的1000多家锐减到了70多家。来自温州市鞋革行业协会的消息称,现在还有2600家鞋类企业生存,2005年相关媒体报道,温州有鞋类企业近4000家,从业人员40多万人。在中国有纽扣、拉链之乡之称的桥头镇,纽扣厂家已经从鼎盛时期的560多家锐减到了现在的50多家。
位于珠三角的东莞市,有着“世界工厂”的称号。但是,近两年来,这里出现了上千家外资企业的倒闭和外迁。现在仍旧有部分企业正在经历“生死劫”。企业的倒闭又引起了更多的副业濒临破产。这种倒闭的根源在哪里呢?
在东莞市几个乡镇的大街上,你随处可以看到“厂房招租”的字样,在一些工业区内,不时会遇到正在找工作的打工者。他们大多数曾经在劳动密集型的企业里打工。根据相关调查,2008年东莞市招工的企业比往年减少了将近30%,东莞市规模以上工业利润同比下降4.02%,出现了自2001年以来的首次负增长。
那么我们的制造业为什么会出现上面的这种惨况呢?我想这还是很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因为我们在最近几年所经历的经济大环境实在过于特殊了,前面我也已经谈到过,基本上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凑合到一块儿了,乍一看很容易把人搞迷糊。
首先是因为2007年中国实在太热,到处都热,迫使政府进行了严厉的宏观调控,银根被紧缩。这一个紧缩不要紧,什么东西都被卡死了,固然冻结了部分想去楼市股市的资金,但同时也让中小企业更难得到贷款。前面我们已经谈到过中小企业融资本身就相当不容易,这下更是雪上加霜,成了没娘的孩子了。企业更加依赖民间拆借,融资成本大大上升了。而且原材料的涨价,《劳动合同法》的实施(使得雇佣劳动力的成本提高),人民币升值,节能减排政策的落实等一系列事件,都使得制造业的成本不断攀升,这使得本来就已经非常微薄的利润都被挤没了。
同时,我国那些制造业集中的区域一般都位于东部沿海地区,而那些地方的要素资源——土地、能源短缺,这也导致了企业成本的急剧上升。我国的制造业又大都实行“低成本、低价格”的竞争策略,靠量的扩张而非质的提升来进行恶性竞争,利润率被压得非常低。一旦外部宏观环境稍一改变马上就扛不住了,大家一起走向“同归于尽”。
以上是国内的因素,还有一些原因则来自国外。金融危机、经济低迷造成了外贸订单的直线下降。本来非常注重信用的老外,也开始说话不算数了,频频违约——这也是很自然的,人家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怎么能有信用?信用很重要,但信用不能当饭吃,看来关键的时候老外的信用也靠不住啊!老外日子不好过了,自然惹是生非的劲头也更足了,我国制造业的出口发生贸易争端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所有这些因素固然是客观存在的,但我们仍然要问:为什么有的企业能在这样的不利环境下逆势成长,而我国的大部分制造业企业却都发生了不同情况的经营困难呢?我们的制造业怎样才能提高自身抗风险能力呢?
关于这个问题,身为媒体焦点人物的郎咸平先生有过自己的鸿篇大论。我也曾经拜读过其这方面的言论和书籍,下面这一段节选自其《产业链阴谋》这本书:
小链接2:什么是所谓的产业链6+1?
实际上,任何行业的产业链,除了加工制造,还有六大环节:产品设计,原料采购,物流运输,订单处理,批发经营,终端零售。正是这六大环节创造出了九美金的价值,而它们这六大环节就是整条产业链里面最有价值、能够创造出最多盈余的一环。不过在现在的全球竞争格局下,这些环节中最关键最赚钱的环节,几乎都不是我们中国企业所控制的;少数中国企业意识到了,继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可悲的是,大多数中国企业和中国企业家还没有觉醒!
那些没有觉醒的大多数在国际分工之下,被分派到哪一个环节了呢?事实上,都被分到附加值最低的,浪费资源的,破坏环境的,不得不剥削劳动的——制造环节。而其他有价值的环节基本上全部掌握在欧美各国的手中。也就是说,当我们破坏环境、浪费资源、剥削劳动创造出一块钱血淋淋的产品之后,我们同时就替美国创造出九倍的价值。当我们创造出一万美元的价值之后,我们就同时替美国创造出九万美元的价值。因此中国越制造,美国越富裕。
2008年,英国的《金融时报》刊登了一个预测:由于美国经济的走弱,中国将于2009年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制造国。2007年,随着制造业的GDP增加值达到13000亿美元,中国已然承担起了“世界工厂”的角色。然而郎咸平先生在博客上发表文章,认为中国根本不是制造业大国。他的依据就是上面提到的“产业链6+1”,他认为制造业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链,我们只是掌握了其中的最低端、最没有利润的制造环节。对此,郎咸平先生开出的药方是,中国的制造业现在必须从那个“1”转向“6”,转向整个产业链的竞争,只有这样中国的制造业才有活路,而且他对中国制造业的前景表示悲观。
我拜读过不少郎先生的著作,虽然就我个人来说,对其很多观点不敢苟同,但是他的“产业链6+1”的论断我以为还是比较有启发意义的。我国今后要真正成为全球的制造业强国,必须整合产业链,变制造环节的竞争为整个产业链的竞争,这一点我认为是毫无疑义的。然而,郎先生提出这一点应该是我国制造业的远景,在近期,甚至对近十几年而言,我们还没有能力做到那一步,我估计这也是郎先生悲观情绪的由来。但是,我们短时间内做不到这一点就一定意味着我们的制造业没戏吗?我们是不是在现有的条件下还可以做一些工作呢?
我想答案是明显的。首先,我们在这里要抓住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制造企业抗风险能力比较差?这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利润率低。如果我们的制造企业能把利润率提上去,那么即使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会出现像前一段时间那样的倒闭潮。所以,目前想拯救我们的制造业,特别是制造型的中小企业,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千方百计提高利润率。大家可能会说了,你动动嘴皮子倒是简单,那么怎么提高利润率呢?
确实,这个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未必容易。这个可以从两方面来入手,一个是政府,另一个就是企业自身。从政府方面来说,它能做的仅仅是最笨拙、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举措,比如提高出口退税率啊、提供各项优惠政策啊,等等,这些确实有立竿见影的作用的——其实也就跟向企业发钞票差不多,但是这些东西是不能持续的,所以它只能解燃眉之急。
于是,这个难题最后就又被抛给了我们的企业。那么企业能做什么呢?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要再来谈谈商品的定价问题。商品的价格实际上是怎么决定的?我们前面已经谈到过了,任何商品的价格说到底都是由供给和需求两方面所决定的。需求方面来自消费者,我们暂时不考虑。那么供给方面呢?
大家应该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如果一个市场只有一个供应商,那么这个供应商就完全能从自身利润最大化来决定商品的价格,这就是所谓的垄断,而一般垄断者都能获得高额的利润。垄断自然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情况,但即使我们做不到垄断也没关系,只要我们能在整个市场占有较大的份额,我们就能拥有较大的定价权,那么就可能实现更高的利润率。那么我们的商品在整个市场(世界市场)上占的份额有多少呢?
看到下面的数字,我估计大伙都会感到很欣慰。比如我们的电风扇、节能灯等商品的份额占到了世界的90%以上,显示器、自行车、MP3等都占到了世界市场的85%以上。事实上,根据全球行业咨询机构TDC的统计,全球75%的玩具产于中国,而服装、礼品、电子等消费品领域,中国也是绝对值超过50%的出口大国。那么从这个角度看,似乎我们应该能够掌握定价的主动权把成本的上升转嫁出去啊,为什么实际情况好像并非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