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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沈韶华浑身瘫软无力,她根本就没力气将高大健壮的霍雍带回宁王府,而且他的后背全都是血,沈韶华不敢动弹,生怕会让霍雍出事,致使他的伤口更加恶化出现意外事件,就让吓呆的柳儿快快回府找人来帮忙。

这柳儿被吓傻了,也不知该怎么办,正发呆的时候,却见一个老和尚踱着步子慢慢走来,走到霍雍的身边,低喃一声:阿弥陀佛。

听到过于熟悉地声音,沈韶华吃惊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无慧方丈,好似看到了亲人一般,沈韶华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越来越多,像断线的珍珠,小声地啜泣着:“方丈……”便也说不出话来,心中的痛楚……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这样伤心了,没想到,霍雍只是昏迷在她面前,替她挨下那马的脚印,她所有伪装的坚强都在这一瞬间倾塌,骗了谁,也骗不了自己的心,无法忽视的心痛让知道自己对霍雍的感情。

就算要离去,就算对他冷眼相待,可那沉寂的心,也因为这个男人也跳动呀。

“方丈,麻烦你看看霍雍好吗?”沈韶华低泣着。

无慧方丈只是瞧了一眼,便摇摇头:“依老衲看,怕是不成了。”

“什么叫不成了?”沈韶华瞪大眼睛,一只手突然就抓住无慧方丈的袈裟,低声喊道:“方丈,您是明智之人,您定是有办法的。”

沈韶华的着急和无措都映入无慧方丈的眼底,清明的眼睛闪过一丝心疼,静静地将沈韶华扶起,轻声说道:“这外面人声嘈杂,还是让王爷回去休息吧。”命中注定的劫难,怕是躲也躲不过了,不管沈韶华将来选择如何,都和霍雍脱离不了关系了。

被无慧方丈这么一提醒,沈韶华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在外面,才手忙脚乱将霍雍交给赶过来的家奴,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护着回到了王府,这一回到王府,沈韶华便忙了起来,安置人将霍雍俯趴在床上,不能让他受伤的后背再度受伤。

安排妥当,沈韶华红肿着双眼瘫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无力地撑着脑袋,脑子里一直闪现出霍雍将她压在身体而被马践踏过去的画面,看到霍雍的嘴角泛出鲜红的血,听到柳儿的惊呼声,想起她离开时霍雍说的话,想起所有关于霍雍的事情。

突然就弹跳起来,但又坐下,感觉自己太无力,只得任眼泪流下来。

“小姐,无慧方丈还在大厅等候,您看是?”柳儿将参茶端到沈韶华的面前,轻声问道。

沈韶华摇摇头:“我去看看,好好照顾王爷,将他身上的血渍都擦掉,记住,动作要轻一些别伤到王爷了。”沈韶华不放心地千叮咛万嘱咐,临走时又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睛的霍雍,摇摇头,心中漫过酸楚。

无慧方丈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一副很悠闲的样子,沈韶华进入大厅,只听“噗通”一声,她就跪倒在无慧方丈的面前,泪流满面。

“沈施主你这是做什么?”无慧方丈被吓了一跳,起身将沈韶华扶起,让她坐在一侧。“施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老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韶华苦笑:“自那日别过,怕是有一年不见了。”

“嗯。”无慧方丈点点头,“恐怕用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来形容都不为过,施主现在的心境,是否还如当初一样?”

“一样吗?”沈韶华喃喃地问道,想起那日在寺院的后花园看到的那片荒废的莲花,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说我不可清高执拗?否则受到伤害的终是在我身边的人?莫非是被我连累?”

“沈韶华想通了吗?”无慧方丈轻轻地问道。

沈韶华摇头:“佛家之理,多于虚幻缥缈,韶华愚钝,猜不透这其中的奥妙,方丈,韶华有一事相求。”

“关于王爷的伤势?”无慧方丈虽然直视前方,让人觉得他的眼中心中都只有佛祖,可和他说话的沈韶华到觉得这竟有些奇怪,虽然无慧方丈没看着她,可让她觉得他在看着她,且用着很专注的眼神看着她,竟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沈韶华点点头,轻声说道:“王爷是为了救韶华才被马踩伤,希望方丈能够救他一命。”

无慧方丈轻声一叹,微微一笑,虽然捻着佛珠,倒也起身向霍雍的院子里走去,沈韶华紧跟其后。

柳儿早就将霍雍的后背擦拭得干净,在一旁等着沈韶华的出现,这见沈韶华和无慧方丈的大师同时出来,忙起身福了个身子退到一旁。

无慧方丈掀开霍雍的衣服,露出古铜色的后背,但脊梁处明显出现两个通红的马蹄印子,沈韶华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去想之前的那些画面,也不去看霍雍那痛苦的脸。

一双枯枝的大手在霍雍的脊梁出游走,轻轻地按着,好似在侦察着什么,用的力气并不大,但无慧方丈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良久,摇摇头,才放下霍雍的衣服。

“方丈,怎样?”沈韶华急忙问道。

无慧方丈摆手摇摇头:“老衲在王爷的脊椎处摸了摸,里面的骨头已经被踩断了,恢复不了了,这辈子怕是不能站起来了。”

如晴天霹雳,沈韶华赫然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地摇头,喃喃地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霍雍不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的,若是一辈子站不起来,这不就是说,说他终身残废了吗?变成了废人,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吗?

不,不可能的,擦干净的泪水再度涌出来,沈韶华猛地摇头,忙转身抓住柳儿的手喊道:“快进宫去请香妃娘娘,快去请她,她有办法治好王爷的。”她是现代医生,只要动个手术,把霍雍断掉的脊椎接上,霍雍就可以再度站起来了。

想到这里,沈韶华双眼顿时充满了希望。

柳儿摇摇头:“小姐,您就听方丈大师的话吧。”

“胡说什么,香妃娘娘她精通医术,一定可以治好霍雍的,我现在就进宫去。”更何况是西域香人她还深爱着霍雍,怎么能弃霍雍的生死不顾呢?想着,沈韶华就连忙梳妆想要进宫,柳儿连忙跪在沈韶华的面前哭着。

“你这是做什么,柳儿?”沈韶华气得叫了起来,这个小丫头,简直是气死人了,为什么三番两次阻止她,难道她不想救霍雍吗?

“小姐。您别进宫找香妃娘娘了。香妃娘娘……仙逝了。”

“啪”地一声,沈韶华手中的木梳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呆呆地看了一下柳儿,似乎有些不相信,喃喃地开口询问柳儿:“你说什么?”西域香人仙逝了?怎么可能,她那么聪慧的人,怎么会死呢?

“香妃娘娘为了给小姐治好脸,将自己身上的皮肤割下来给小姐了,香妃娘娘不治身亡了。”柳儿哭着喊道。

沈韶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这么娇嫩滑润的肌肤,甚比那被剥了皮的荔枝,手指触到温热的液体,沈韶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流了眼泪,想着自己的脸居然是西域香人的皮肤,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太可笑了,真的是太可笑了,沈韶华,你真的太悲哀了,你的脸居然还要你的情敌用命来换,她是太爱霍雍了,所以用自己的命做赌注,就算霍雍不爱她,心中无他,可现在他只要看到她沈韶华,就能想起她西域香人来,呵呵,沈韶华苦笑,西域香人,你真的是太狠了。

太狠了,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沈施主,请照顾好王爷。”无慧方丈见沈韶华情绪有些失控,知道这个时候劝她,和她说这些大道理已经没有任何用了,只能等到她清醒的时候才能好好交流,无慧方丈行了佛礼,快速离去。

“小姐。”见沈韶华有些不对劲,柳儿上前轻声问道。

“不要,我不要这张脸,不要。”沈韶华伸手就抓着自己的脸,顿时就出现几条血痕,让柳儿害怕不已,立刻抓住沈韶华的手,大喊着小姐不要。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幽幽地虚弱声音:“华儿……”

沈韶华一惊,忙奔到霍雍的面前,也忘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奔到霍雍面前,眼中含泪,轻声问道:“你醒了?”

霍雍轻声点点头,看见沈韶华眼中的眼泪,竟然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柔声说道:“你哭了,是因为我吗?”

沈韶华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霍雍的面前,轻声说道:“你真傻。”

“我不傻,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因为我,你受到的苦太多了,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要不然就算我死了,也补偿不了。”

“不许你胡说。”沈韶华掩住霍雍的嘴巴,“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这个男人一夜之间似乎就变得太深情,让她有些接受不了,现在又为她被瘫痪,就算再恨他,她也不能现在弃之不顾,只能好好照顾他。

“我这是怎么了?”霍雍看了一眼沈韶华,看到她脸上的血痕,摇摇头,“华儿,你太不乖了,你看看你把自己伤的,这脸好不容易恢复了。”

“王爷……”提到自己的脸,一股悲伤就涌过心头,沈韶华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香妃娘娘……她……”

“她现在很好。”不知道沈韶华已经知道西域香人死了,所以立刻出声阻止,也怕沈韶华会让西域香人来给他看病,“别担心,我现在很好,不会有事的。”霍雍笑着,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体很好,忙起身要站起来,谁知道头还没起来,就一下子翻身滚了下去,霍雍怔了怔,奇怪地看着一只流眼泪的沈韶华,好像在问怎么回事。

沈韶华忍住眼泪,示意柳儿叫外面的奴仆进来帮忙将霍雍抬到床上。

霍雍瞪大眼睛瞪着沈韶华,居然要抬他?

“华儿,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后背疼痛?”霍雍不解地看着沈韶华。

沈韶华只是笑着,轻声安慰他:“没事的,无慧方丈说伤到了后面,所以要休养一阵子便可,你好好地休养。”

霍雍不疑有他,让奴仆把他抬到床上,可是又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感觉很柔软,疑惑地看着沈韶华。

“跟我说实话。”口气变得很严肃,让沈韶华有些难受。

“说。”见沈韶华不回答,霍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厉声问道,并用力拽住沈韶华的手。

“霍雍,你疯啦。”沈韶华喊着,甩开他的手,“你想知道是不是?我就告诉你,你残废了,你一辈子都不能起来了,不能骑马,不能打猎,甚至都不能站起来了,你知道吗?你一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我以为,我以为西域香人能救你的,谁知道,她居然死了,霍雍,你一辈子都要这样了……”喊道最后,沈韶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小声地哭泣着,内心的恐惧终于吼了出来,她真的好怕,怕自己会疯掉,为了这个男人疯掉。

“你说什么?”好半晌,霍雍才低声问道。

“我说你瘫痪了。”

“不是,你说香妃娘娘怎么了?”其实在听到沈韶华吼出他残废那句话时他就知道自己是真的残废了,因为当时马蹄子从身上走过之时,他就听到了自己脊椎断裂的声音,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安慰沈韶华,谁知道她都知道了。

既然她都知道了,那他也不必再隐瞒了。

“我……”看到霍雍不提自己身体状况,倒是关问起西域香人的事,心里不免难过,同时又觉得有些温暖,但还是很气愤,“霍雍,你以为你告诉我我就不就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霍雍苦笑:“我以为还能多瞒你几日的,谁知道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有些无奈。

“我本来就是要进宫找她的。”

“为什么?”

“我不要这张脸。”指着自己的脸,沈韶华有些愤怒,“我情愿自己丑陋一辈子,我都不要这张脸。”顶着西域香人的皮肤过一辈子,她做不到。

“为什么?”霍雍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拗。

“因为你。”甩下这句话,沈韶华转身离开,因为霍雍,她还要再度留在他身边,本来断了情什么都不去做,离开这个男人,离得远远的,但没想到,最终还是要留下来,现在她更不能离开他了。

霍雍,我真的很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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