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宜十分不情愿,却又没法揭开帘子直接把人赶出去,毕竟从一个姑娘家的马车里出来一个年轻男子,影响总是不好的。这一迟疑,吴靖智转眼就收买了两个小的,于是顺利地取得了刘家四个喘气的中三个的同意。
在不能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刘佳宜决定尽可能压榨这家伙的劳动力。放开吴靖智不靠谱的要求不谈,刘佳宜觉得这人还是蛮合她口味的,亲和力强,而且自来熟,对这种人她也是一向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便宜三叔含含糊糊说过吴家白鹿书院的事情,当时其实是想让她接近沈纭琪的,而刘佳宜却打定主意远着人家,于是现在小弟进白鹿书院的事从白日梦上升到了白日飞升,更加不靠谱了。
可现在有个正正经经的吴家少爷在这,刘佳宜觉得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她不张嘴接着就是暴殄天物啊,有木有!
刘佳宜觉得对待吴靖智这种大户人家的少爷,没必要兜着弯儿婉转打听,且不说吴靖智看着就不是那种喜欢弯弯绕绕的,平时估计也见惯了别人的小意奉承,可能早就腻味了,不过刘佳宜最理直气壮的却是,这家伙现在可是有求于她,她是有恃无恐呀!
“听说你们家有个白鹿书院,收人是不是很严格?要怎么才能进去?”
吴靖智诧异地瞅了一眼刘佳宜,他没想到她感兴趣的是自家的书院,不过再看看旁边还在和宋子聪分吃糕点,其实耳朵早就竖地尖尖的在偷听的刘小弟,他也知道为什么了,不由莞尔一笑,突然觉得这姐弟俩都蛮可爱的,都那么真实,想要什么都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一丝假都不作,实在让他有些羡慕。
吴靖智合上纸扇,击打着掌心,慢悠悠说起了白鹿书院的历史,“白鹿书院最开始只是吴家的族学罢了,吴家虽是军功起家,后来却是靠科举出仕的较多,高祖父那一辈,吴家嫡系出来好几个进士,后来这几位致仕之后就回到族学,教家族的小辈读书,当时祖父也才刚刚入学堂,书院的名气就是那时开始越来越大的。等到现在,不说祖父已是文渊阁大学士,兼太子太傅,朝堂上不知多少官员都是白鹿书院的学生,这书院的名声就更盛从前了。
不过我觉得吧,也是因为许多学子慕名而来,人家底子本来就好,自然也就前途一片光明了,嘿嘿!”
刘佳宜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作为吴家一份子的吴靖智会看得如此清晰,要是她的话,也只会为白鹿书院的盛名而骄傲,哪会如此灭自家威风!就像,那跟他不相干一般。
见刘佳宜一直盯着自己,吴靖智只以为她是等得不耐烦了,赶紧接着说道:“咳咳,那个马上拐回来,拐回来。白鹿书院其实现在早就从吴家独立出去了,山长虽然还是吴家的人,但除了对吴家子弟的入选要求低那么一点之外,就是我父亲想随便塞个人也有些难处。而且,现在书院可不是当成的族学,小孩子什么的都往里送,开蒙那边是盖不负责的,里面最简单也是送四书五经教起的。
书院每年九月都有入学选拔,只要有一名秀才推荐,就可参加,要是能在选拔中被书院先生中的两位认可了,便能入学。不过你也知道,书院名气大,这来凑热闹的人就多了,想要脱颖而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刘佳宜听得一阵失望,她也知道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能让小弟入学,白鹿书院搁在现代就是全国名校,属于自主招生的,自己一个和校长远得不能再远的关系户,想要走后门?门都没有!而且好书院就像头牌,总有些这样那样的规矩,只是不知道小弟有没有这个能耐进去了。
刘小弟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听吴靖智说完,吃点心的动作不自觉就慢了下来,心理有些沮丧,不过这点沮丧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又觉得有些高兴,虽然他现在对什么自尊气节还没个概念,但仍然觉得还是靠自己本事比较有成就感。
没了沈纭琪的大排场,马车走得挺快,加上方氏一路催促,等到了刘家村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
这时正月过了大半,气温也回升了不少,村头坐着不少人晒太阳的人,不是闲着唠嗑的老大爷老大妈,就是做做活计,聊聊八卦的各家婆娘,还有不少闲散的老爷们围在哪家门口侃大山,说说田地里的事,这会儿天色还没暗下来,大家也都没还没散场。换句话说,围观群众那是一点不缺。
于是,沐浴在温暖的冬日光中,刘家的马车摇摇晃晃进了村子,引得众人窃窃私语,等到方氏等人下了马车,这边又开始往下卸东西了,整个村子就像冷水泼进了有过,一下就沸腾了。那效果,不比当时沈纭琪第一次从吴府回来时带来得震撼小。
方氏趾高气扬地进了自家的三进大院,不仅是因为罗氏给备下的各种体面,真真撑得起门面的却是吴家听说他们要回乡,给送来的各种有钱也没处买的名贵物件。
刘佳宜估计方氏暂时没空搭理自己,也更不会想到要搭理自己,于是便心安理得地借着方氏的高调亮相,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时候,带着小弟宋子聪和离家出走的吴靖智一起躲着人群溜下了马车,快步跑回自家院子,然后火速关上了大门。
把包裹往桌上一扔,刘佳宜瘫坐在椅子上,总算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到底还是自家好呀!
因为一个星期的空置,屋里已经落了层浮灰,刘佳宜休息片刻就带着小弟和宋子聪着手打扫起来,这里擦擦,那里抹抹,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算能再次住人了。当然,她也没真的去压榨吴靖智的所有剩余价值,且不说这人会不会做家务,她跟人家毕竟不是熟识,要是他一个翻脸不认人了,自己可没地申冤去。
接下来刘佳宜先是吩咐刘小弟带着她从吴城买的几件小礼物去了花婶子家,把放在她那的十几只鸡赶回来,然后自己又来到后院,开始收拾整理菜园,顺便摘些菜,晚上做饭。
虽然好几天不侍弄,却幸好是冬天,杂草很少,刘佳宜只用给结了硬块的土松松便好,她在这边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却没发现吴靖智也跟着来了,蹲着菜园边上看得也不亦乐乎。可能觉得好玩,他干脆撩起袍子往腰带里一塞,踏着他那双黑色缎面为底,绣着金色暗纹的靴子就踩进了泥巴地里,走了两步,看看左边的白菜,再看看右边的一席小青菜,一时兴致更胜了。
刘佳宜割了把韭菜,回头就看到吴靖智已经拔了她一小片小青菜了,连忙阻止道:“我的青菜!还没长成呢,你拔它干嘛!”
吴靖智一阵委屈,“我在家吃的青菜,每颗好像就是这样大小啊!”
刘佳宜一阵叹息,你说你能拿盘子里炒熟的菜跟菜地里长的比大小么!“对了,你怎么直接跑这来了?聪聪呢?早知道给你换双草鞋的,你这鞋子回头沾上了泥巴可不好洗。”
“洗它干嘛,回头直接换双新的不就是了。”吴靖智说完才想起来自己是离家出走,除了一点银子什么都没带,衣服可不就身上这一套么!
刘佳宜很想翻个白眼,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她摆摆手,想把人打发走,却不想人家一点都没后悔的意思,只是摸摸鼻子,说:“反正都脏了,还不如来的彻底些,聪聪有小白,都不搭理我,来来来,说说这里有没有我能做的事?”
于是刘佳宜的菜园之行,硬生生从半个时辰延长到了一个时辰,期间宋子聪和小弟也相继加入战局,等到几人回屋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这多花的时间刘佳宜也不是毫无收获,她知道了吴靖智也不算离家出走,他其实经常打着出门游学的晃着在外面游玩,哪次兴致一起,只会留下封信便不见人影,到现在大家也都习惯了。刘佳宜顿时放心了,别看她答应收留人家的时候挺豪爽,其实还是有点点害怕人家爹妈找上门告她拐卖人口。甚至在说到卖草药时,吴靖智还漫不经心地说他和兰家的五少爷关系不错,于是刘佳宜对他顿时热情了不少,还让吴靖智一阵莫名其妙。
晚饭之后,刘佳宜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这吴靖智要在哪睡呀?他毕竟和宋子聪不一样,这可关系到自己的名节!
可怜的刘佳宜还是第一次想到她的名节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