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汀等到戌时才缓缓从床上起来,清尘见她醒来,连忙帮趁着。镜中的人儿,小小的嘴,小月眉,清澈的眼睛,发丝随意披着,墨且细。紫绸细白袍,手工精致,质地柔软,腰佩青玉,光泽细腻,白绸秀靴,紫钻镶边,气质凛然,英姿飒爽,好俊俏。
丁汀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禁大笑道:“果然是个小美人。”可是丁汀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那个样子,虽然长相普通,平平凡凡也是幸福,而现在的丁汀太过柔美,安静。缺乏开朗,随性。
倒是一旁帮忙梳妆的清尘抛给她一记白眼,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姐不爱说话,看现在就知道,一说话,一语惊人,一傅众咻,一曝十寒,虽说一曝十寒严重了点,但是也一无可取。
丁汀见时间差不多了,脸上泛着一抹诡异的潮红,嘴角扬起,“走吧!清尘。”
清尘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提醒她家小姐走快点,还时不时四处找人,因为她家小姐走路一点也不安分。看到路边的花要看上半天,听到水池的流水声要前去玩耍一番,看到路过的家丁丫鬟要上前帮个小忙。她走在前面,只能干跺脚。
“清尘,你走慢点。那边有个园子,我们去看看。”丁汀觉得夜晚的丁府,渲染着一股浓浓的古典美,让人心旷神怡,走在花径小路上,心情异常的舒适。
“小姐……”到底要不要去书房看老爷。清尘还没说完,她家小姐已经没人影了。看着消失的身影,嘴角除了抽搐,就想撇嘴哭了。她真想大喊,小姐你可不可以不用这么活泼。
就在此时,一抹人影在飞跃,他的速度很快,却很悠闲,很沉稳。每一次落在屋檐上都无痕,每一次落地都极轻极稳。在黑夜中,飘落在那园子的院墙上。
而园子里一名男子正在抚摸着手中的琴,他的到来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双手环抱,微微眯起眼睛。附近的烛光照映出他的样貌,明眸含喜,一张艳落桃李的脸,淡雅却有惊人的冷漠,狭长的眼睛微微的看着,眼角优美地轮廓散发着盅惑人的光,细长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整个人看起来飞扬霸道。
抚琴的男子,鼻若悬梁,唇若涂丹,凤眼淡清,肤似冰雪,发如青丝,萧疏轩举,湛然若神,那双眼睛如此温柔,那微微扬起的的唇,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让人为之心动。加上手中的琴声,潺潺如水,正当这名男子准备开口唱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头上,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带着不悦的瞧着来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人时。
丁汀已经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腰上,整个人就这样被丁汀摔出几米远。
“哪个胆子这么大,竟敢将本……”
“岂有此理,瘟神,居然会在这遇到你。”丁汀原本只是看着这个园子有点奇怪,不想一进来居然看到那个瘟神,穿着斯斯文文的古代装,还一脸回味的抚琴。她就来气,是谁害她穿越的,就算穿越,怎么连那个瘟神也穿来了,老天,玩她吧!憋着一肚子气,手上脚上一点力气也不留,直接往地上的某无辜男拳打脚踢。
“死瘟神,居然害本小姐……”
“死瘟神,咱新帐旧账一起算……”
“这一拳,是当年你扯断我头发的……”
“这一脚,是当初你害我差点溺死的……”
“这一掌,是当初你害我差点被烧死的……”
当清尘走进园子就看到眼前这一幕,霎时脸色泛白,赶紧上前拉住她家小姐。那个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可是陵国的清泉公子,陵国国君的亲弟弟,夜逸清啊!
“小姐,你闯祸了。”
丁汀才不管这么多,那个瘟神害她这二十四年中没有一天安生过,没杀他已经很仁慈了。撇撇嘴,还上前看了下,最多鼻青脸肿,也没怎么样嘛!她以前又不是没打过,最多躺在医院三个月,死不了。“喂,瘟神,死了没?”
夜逸清,闭上眼睛,努力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怒火在心中熊熊烧起,玄色的袍杉随风飘动,紫金色的发冠脱落在地上,长发缭乱的在风中,轻轻扬起。“你知不知道,本王是谁?”他是一字一句咬牙挤出来的,因为此时在他心中已经不能正常思考要怎么处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得罪他的人。
“瘟神,你还装的真像,还本王,我还本宫呢!”丁汀两眼望天,一张清秀的脸傲慢的可以。
“小姐,她是陵国的夜逸清,清王爷。”清尘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嗯,夜逸清,现在的名字倒是比瘟神好听多了。”
“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夜逸清额上,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神寒利的想杀人。
“温莞尔,你什么态度!你害我穿越不说,现在居然让我碰到你,你知不知……”
“喂……”丁汀还没说出口,脖子已经被人掐着,而那个人好死不死的居然是瘟神,原本还想问他要不要紧。混蛋,敢掐本小姐。
夜逸清颤抖的手指掐着眼前的少女,头脑发热,眼睛通红,原本在心底的城府,不知不觉被燃烧殆尽。他无比的愤怒,无比的想杀人。从小到大,只有他打人的份,什么时候被人骑到过头上。今晚因为和谈,不得已在丁将军府小憩一会,花前月下,一曲琴音,打发时间。然,还没开始就莫名其妙的被人甩了出去,这叫他情何以堪??自尊心严重受损!
丁汀突然瞪着他,敢掐她脖子,也不想想她是谁。可是,看着那样嗜血的眼神,青黑的脸色,难道此人只是长的像瘟神而已。就算温莞尔在怎么没君子度量,最起码,每次她和他吵完架,或者拳脚相向,他都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的看她,最多讽刺她几句,或者直接不理她。
“温——莞——尔——”
“瘟——神——”
见他没有反应,也就确定他不是‘他’,而只是长的像的陌生人而已。不用在顾虑,反手一搭,搭在他手腕上,一拧,“哇”的一声掐着她脖子的手一松,她一个翻身,直接握着他一只手,腰一用力,整个人顷刻倒。“敢掐本小姐,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我管你现在是谁,敢惹火我,见一次摔一次。”
夜逸清面色微寒,已经震惊的不能言语了,直接趴在地上僵住了。
“清尘,我们走。”
丁汀看着地上长的像瘟神的人,这几个月的闷气终于解了,心情好极了。可是,身旁的清尘可是苦着一张脸。全身在哆嗦啊!她家小姐得罪的可是凌国清王爷!连当今圣上都礼让三分的清泉公子。
曜国圣安二十九年,秋天。丁汀走进了丁府书房,看到了这个时空的爹。那位穿着便装,头束红冠,举止儒雅,年纪大约三十几岁,眼眸在黑暗中熠熠发光,面孔在烛光反村下,刚毅顽强。带着一股军人的气质,气宇宣扬,正在急笔写着什么。抬头看到她,忙停下手中的笔,伸手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老爹。”丁汀开口唤道,因为眼前的爹,是她梦想中老爸的形象,有军人的气质,却不缺乏温柔。眼前的现任老爹真是太合她心意了。
“噗”地喷茶声,在人前人后一直表现良好的丁国邦丁大将军,在小女儿面前失仪了。不自觉的摸了摸脸,心中在想,难道我真的老了,才三十三岁,不至于很老啊!可是女儿好不容易说话,是不可能听错的呀,心中安慰自己,也许这几天熬夜熬多了,人比之前憔悴了。估计是这几天忙着政务,没有去锻炼,人没之前麻利。肯定是这样。
丁将军在心中安慰自己,咳了几声,掩饰他的失态。神态优雅的再次喝一口茶,润润喉。
丁汀倒是没注意老爹的神态,直接把她的来意道来,“老爹,你手中有多少银子。”
“噗”
这丁将军那口茶还在喉咙中,一下子又喷出来了。他这一生戎马半生,在敌军前面不改色,在帝王前镇定自若。而今晚他已经失仪两次了,在确定他没有听错外,还很诧异的看着他的小女儿。
乌黑的青丝随意散开,白嫩的娇肤,秀而细长的柳眉,修长深邃的凤目,配合着身上穿着的紫衣,比大女儿一点也不顺色。让他最激动的是,他的小女儿今夜开口说话了,在这十四年中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
只是这女儿开口闭口一句老爹,一句银子的,让他有点挫败感。颇有点不服气,口气不小道:“汀儿要多少,爹爹就有多少银子。”
真的假的,她家老爹不是一大贪官吧!或者她家老爹也想当皇帝,暗中收集了很多金银珠宝,等待时机,起兵造反。丁汀斜了斜始终保持为父风范的丁将军,还是要多点好了,省的便宜了贪官,可是如果要多,老爹不给哪又如何,还是保守点好,“一千两。”
“好。明天叫账房取给你。”丁将军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要是让他知道,丁汀是怎样想他的,估计他要气的吐血。这一千两,可是当今圣上赏给他的,他一生清贫的很,都不知道钱的概念。
丁汀却暗笑,一副果然没猜错的样子,“老爹,那谢谢了。女儿告退,晚安!”说完,丁汀就退出书房,准备怎么离开丁府,寻找她的一片天地去。
倒是留在书房的丁将军,一脸笑呵呵。摸了摸脸,其实“老爹”听起来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