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在床前等到午时一刻,手起刀落,割下了中间一块肉,同样放进锅里。她关了火,她洗好脸,化好妆,走出门。打算有一个新的开始。
电梯门即将关上时,又被人从外面打开。她往边上站了一站,两个人谈笑着踏了进来。
她抬起头,才一眼,就被吓得失魂落魄。盯着她们的脸好几秒,才终于爆发出刺耳的尖叫,然后扒开电梯门冲了出去。
跑,往开阔的地方跑,跑到马路上就安全了。
她撞进安全通道,连滚带爬地跑下楼,冲出楼道,又疯了一样跑了半条街,来到主干道上。见她们没有追来,终于冷静下来。
去报警,她想。世界上还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她理了理头发,滤去药渣,前方一个行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也看向他,一股绝望爬上后脑。妈呀,怎么这里也有。
她大叫着朝反方向跑去,来到每日等公交车的站台,惊慌的脚步声让所有等车的乘客都回过头来看着她。
每张脸都变成了恐怖的东西。
她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捂着嘴又开始飞奔。去没有人的地方,这里的人已经都变成怪物了。她慌不择路地躲进旅馆附近一条丢杂物的胡同里,终于能掏出手机,好好地哭一场。
四碗水熬成一碗水时,长出一口气,“五官……人脸上的五官是怎么排列的?”
那边用懒得理她的语气说:“上面两只眼睛,是放弃医馆这件事才对。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那边过了很久才接。
“骏飞,我怕。你在哪儿,你来找我吧。”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别玩儿了,没用的。我已经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了。”骏飞冷静地说。
“不是,不是,他们都成怪物了,每个人都……”
“别再和我说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了!”骏飞不耐烦地打断她。
一股绝望油然而起,连骏飞都不管我了,她想。骏飞就是因为这种事离开我的。
等等,不对。脑海里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忽然感到时间都凝固了,在此刻的恐惧面前,刚才的绝望简直是可笑。
她拿出自己的随身提包,认命地拿出了秦艽、石菖蒲、当归、葱白、生地、熟地各五钱,苍术、川朴、地榆、枯芩、川连、川柏、人参、白术各半钱,割一两五毒皮,全部丢进锅里,放在电磁炉上。然后伸出胳臂,点出兑位到乾位间的经脉。她拨通了骏飞的电话。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祖宗的东西不能断。”
她试探性地走出房门,中间一个鼻子,再下面一张嘴。别再来烦我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颤抖着蹲在地上,在晚春的清晨感到刺骨的寒冷。眼睛在鼻子上面,嘴巴在鼻子下面。果然怪物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是那个女人动的手脚吗?到底怎么回事?她希望自己可以让心跳得慢一些,能好好地思考一下。
她出国留学之前,是答应了母亲继承家业的。她们家的医馆和香港的大多数不同,传女不传男。她在心里想。学一点儿西方医术,让传统医馆多一些现代气息,能更吸引年轻人,她这样说服了母亲送她出国。
学成归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在国外认识的男朋友。
“我们毕竟是学西医的,他第一次来,您就别提医馆的事了。以后慢慢说,好不好?”她问道。
虽然很反感对中医的质疑,母亲还是答应了她。
说是家传的医术,其实药房里所有的材料器具,都只做两种药。一种治跌打,一种治跌打以外的所有病。根据不同的病人,药的组成成分会进行微调,但药的名字都叫还神丹。这样的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也很无趣。以后要慢慢说的,来到楼下的前台。服务小姐抬起头,这个话题还是被提了起来。
“留学时,有什么有趣的事吗?”母亲亲切地问骏飞。
“在国外,不少人对我们的中医很感兴趣,但觉得我们都很神秘,不敢搭腔。关系好了之后,他们才敢问我们关于中医的事,还颤颤悠悠的,特别有意思。”骏飞说。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母亲的话刚问出口,她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当然跟他们说,中医确实神秘,但没什么好分享的。它就像西方的巫术、元素论,是古代愚昧的人们对生命的经验看法。只不过你们已经把你们的迷信抛弃了,中国人仍旧舍不得。我们搞现代医学的,不能对无法用科学证明的迷信有怜悯好奇之心。”骏飞说。
母亲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她冷笑一声,说:“你有病。肝不好。
没想到在饭桌上,骏飞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有只鬼。
母亲继续说:“是个病秧子,小时候一次大风热,两场大风寒。肾也不怎么样,那事儿最多两分钟,对吧?”说完不看骏飞,反而看向女儿。
女儿红着脸低下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她兴奋地来到街上,“它告诉我的。”
“妈,别说了。”她着急地制止。
“不只你,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只鬼。鬼闹脾气,人才会生病。”母亲继续淡淡地说着,“望,是观察鬼在你身上做了什么;闻,是让鬼自己开口说出来自己动了什么手脚;问,是要知道你和鬼之间的通感有没有问题;鬼也会生病,他病了,你就会病得更重。这个时候就要切脉。鬼和人共用一个心脉,了解了鬼和你的关系,就能治你的病。”
“妈,你别说了!”她感到事情要失去控制。
“鬼算是人的魂魄,但你的脑花只属于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死了之后,投胎的是那个小鬼,它的记忆和你没关系。所以你记不得上一世,你的下一世也记不得你。”
“鬼的身体和人的不一样,血脉属五行,筋骨由气穴。所以你们现代科学解释不了中医的草药和针灸。你们根本弄错了中医治病的对象。中医医的不是人,是鬼。”
骏飞是乙型肝炎带菌者,这事儿母亲是怎么知道的?她感到奇怪。我现在就走,以后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走回旅馆的路上一直低着头,一个人也不敢抬眼看
骏飞听完之后,慢慢地望向她,问:“你家……是中医?”
她默默地点点头。
骏飞问:“她说的这些鬼话,发现每个人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小声说:“我母亲……她能问出你的病,你也看见了……”
骏飞猛然站起来:“难道不是你提前告诉她的吗?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演这一出。我真是看走眼了。”母亲不动声色地说,你也信?”
她沉默了一会儿,妈是为你好。永别了!”他飞快地走出去,重重地关上门。
她的眼泪静静流下,许久才对母亲说:“我不知道你偷看了我的什么,知道了骏飞的事情。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害我。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接手你的医馆的。这种害人的东西,早一天灭绝早一天好。”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早早地上床睡了。可是一梦到骏飞离她而去的场景,她又会难受到惊醒。第三次醒来时,她在黑暗中用力眨了眨眼睛。她感到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黑影离自己很近,不知道想干什么。
她尖叫着坐起身来,举起手机,发现床前站着的居然是自己的母亲。她弓着腰,举着一把小刀,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
“你中邪了,再这么下去,你的小鬼会不肯借天眼给你的。妈要给你做一剂新的还神丹,让它老老实实附在你身上。做药要割你身上的一块肉。不疼的,乖,看起来如此美好亲切。她在人行道中央开心地微笑,冷冷地说:“我不再是你的女儿了。谢谢你以前的照顾,今后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随手拿起提包和衣服,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
失去了骏飞,失去了母亲,但终于卸下了继承家业的枷锁。明天会有新的生活。她在旅馆睡下时,暗暗对自己说。
在弄堂里冷静了很久,她下定了走出去的决心。”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疯女人,男女老幼。街上那些可怕的脸,望一眼都能让她崩溃。
她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走进旅馆后,她颤颤巍巍地走进洗手间,两只手残忍地掐住了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叫出声来。
她猛然抬起头,死死盯住眼前镜子里的自己。
两只眼睛分别分布在鼻子的两侧,瞪得滚圆。
没变!自己没有变!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
她惊喜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母亲说,中医代代相传的,就是让身上的小鬼借天眼给自己的能力。开了天眼的人,才能看到所有人身上的小鬼,才能帮别人治病。所以中医世家的传人,从出生开始,就一边用自己的眼睛,一边用小鬼的眼睛看世界。他们看到的一切,飞禽走兽,感激回到身旁的春天。,也都是人和鬼的综合体,都和普通人看到的有细微的不同。
昨晚和母亲决裂后,小鬼不再愿意借给自己他的眼睛了吗?她想。所以,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世界长什么样。
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知道很快这张脸也会变得“正常”。眼睛,会长到鼻子上面去。
“骏飞啊,你就回答我最后一句……我没有装神弄鬼,你一定要回答我。”她气若游丝地问,一饮而尽。
母亲说完后,继续吃着碗里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