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困惑是吗？如果要说我傻，也许，要说我聪明，却也不是百分百，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你遇上了，就逃不开，只能去面对。”
六姨太太看着前方爬山虎遍布的墙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多了几千层浪，牵制而上的牵牛花，也大大咧咧的吹响了晨景中的热烈。
“我认识你父亲的时候很年轻，他是一个军人，注定了就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样，我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那个时候你父亲已经有五房的太太，我家境不错，是个书香世家，我也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儿。父母一直都想让我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就嫁了，可是我脾气很倔，不是我喜欢的，我宁死不屈。那个时候我说我要嫁给你父亲，我母亲打死了都不同意，就连一向纵着我的父亲也觉得这真是一个很荒唐的决定。”
六姨太太脸上幸福的笑容夹杂着那些往事里的无奈，在路秉承的眼里，居然多了几分鲜活。记忆里的六姨太太只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她可以穿梭在任何人当中而且不失任何的礼节。说她是一个小女人似乎不合适，因为她做的那些事儿，就连一个大男人估计都累得慌，可是六姨太太却将一个牡丹苑打理的仅仅有条。
“大帅花轿到我家抬人的前一天晚上，我妈将红色的嫁衣送到了我房间里，红肿的眼睛比嫁衣的颜色还要刺痛我的眼睛。我娘问我怎么这么傻，居然要嫁给一个比我大了十几岁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抱着我的脖子哭。我当时也流泪了，只是没有我娘那么厉害罢了，我一边安慰我娘，一边还要说服她，要不然我真当心大帅第二天花轿上门的时候，我娘会不放人。”
“那你当初是怎么说服你娘的呢？”
路秉承抬头看着那扇爬山虎遍布墙上的窗户，想着里面的人，也想着六姨太太的故事。
“我对我娘说，我这辈子注定了要做他的太太，不管是六姨太太也好，七姨太太八姨太太都好，我这辈子是躲不过的。就像你当初嫁给我爹的时候那样，我骨子里继承了你的倔强跟韧性，所以这辈子，我除了嫁他，别人我宁死勿屈。”
六姨太太动情了，眼泪也不禁落了下来，抬起手用手绢儿擦着眼角的泪，又继续哽咽着嗓子说。
“我娘或许是被我打动了，或许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她不能说什么，也不能阻拦我。第二天我嫁给了你的父亲，成了六姨太太。我知道家里有很多的太太，可是我爱他的心早就已经让我昏了头脑，我不想要顾及那么多，只是想要跟你父亲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暗中有人对我耍手段，我很想装作看不到不去理会，可是我做不到，我学会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帅府里各个太太面前。我可以大度，可以不争宠，但是谁都不能把我赶走。一直到了今天，即使我也人老珠黄了，你父亲也不是当年那个让我心动的小伙子了。可是我们都老了，但是却也值了。我不祈求可以过上什么样富裕的生活，我只是希望可以跟我自己爱的人执手一生。
其实露笙是一个好孩子，很像当年的我，只是你们都太傻，你不像我这么有勇气，露笙也不像。你们都怕伤害了对方，所以想要将彼此的手放开，让各自去寻找人生，可是，你们却都错了。秉承，相信我，露笙爱你也离不开你，而你同样如此，又何必还要锱铢必较，人生并没有多少，你们已经荒废了这么多年了，以后还要去浪费光阴给彼此苦痛吗？
还不如趁早说开，然后和和美美的过上自己的日子，六姨的话就这么多，你自己想想吧，现在你回来了，露笙就交给你了，我也要回牡丹苑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六姨太太说完了话就走了，只留下路秉承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默默的看着那微风中飘曳的爬山虎，他似乎又想到了牡丹苑西窗前那个认真在纸上挥舞笔墨的于露笙。那么灵动，那么的生机，但是却硬生生的逼成了这样，或许，他们真的该好好的说说话，反省反省了。
于露笙从睡梦中刚刚醒来，就感觉到浑身酸痛难忍，她想说话，但是嗓子却干燥的厉害，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看着桌上的水壶跟茶盏，只能伸手却无法跨越长长的距离。
门被推开，路秉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心里觉得很复杂，一时间似乎都很难理清楚。只是当他走到里面看到于露笙伸着手表情很难受的样子，他看到了桌上的茶壶，立马倒了一杯水端到床边，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将水喂给她喝完。
于露笙喝完了水，不停的大口喘着气，还伴随着阵阵咳嗽。
路秉承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的茶几上，抱着怀里的露笙，一边用手给她顺着气。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露笙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路秉承的耳边响起。
“先别说这些了，还渴不渴，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路秉承看着于露笙这个样子，心疼极了，她瘦的厉害，他的胸膛似乎都能感觉到她背上的骨头，原本就消瘦的手臂现在竟然只能用干枯来形容。
“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露笙还是倔强的问着刚才的话题，眼睛里因为咳嗽泛起了水光。
“我昨天晚上接到了电话之后就驱车连夜往回赶，早上才到柳汀洲。”
“你回来找我的吗？”
“是，我回来找你，我回来找你的。这些天你不在，我每天都很想你，我等不到天亮就赶回来了，露笙，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路秉承抱紧了于露笙，生怕下一秒她就从自己的面前呢溜走，可是抱得太紧，又怕她呼吸不了空气。现在的她，脆弱的就像是一个瓷娃娃，经不起一点折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