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空旷的山谷里响起了清脆的笛声,如泣如诉,婉转幽怨,子涵听着更是悲从中来。
“小姐,这吹笛之人好像看到了我们悲伤的样子似的。”采荷擦擦眼泪,对子涵说。
子涵还在想着过往的岁月,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从天而降。
“冒昧打扰二位小姐,在下次云山,昨夜在这药圣山顶采点草药,在这树上留了一宿。”那男子背后的竹筐中确是装满了药草,手中一管玉箫,腰间还佩着一把剑,一袭白衫,英气十足。“虽然不能理解两位小姐的行为,看二位的悲伤情绪,我便以笛声和之,惊扰了二位,还请恕罪。”
采荷看着眼前有些仙气的英俊男子,不由的脸微红,脸上花着泪痕,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回道:“我家小家至是不会怪罪公子的。”
子涵这才回过头来,还来不及跟这位陌生公子打个招呼,却赫然看见了他腰中的宝剑,与那幅赏雪图中烟娘佩剑一模一样。
“公子,你这剑……”说着,略身过去想要摘下来看个清楚,也没管这只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那白衣公子身手也很矫健,一个转身,便后退了几丈,子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伏了伏身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还请见谅,只是觉得你的佩剑有些眼熟,想要看个仔细。”
那公子倒也豪爽,直接的摘下了宝剑,递给子涵。果然是一样,子涵清晰记得那画上女子佩的剑的剑鞘上也刻着两朵云。
“敢问公子,这剑鞘上的云可是时下惊兰大陆时兴的样子?”子涵怕自己猜错了,把剑还个他,问道。
那男子呆呆看着子涵素净的模样,眼神有些迷离,缓了缓才接过宝剑,回道:“那倒不是,这只是我们剑圣山弟子特有的花案,小姐见过?”
“剑圣山?”子涵顿了顿,回道:“我只是在家师遗留的画作中见过这样子的剑,一时好奇罢了。”
“我还以为小姐是见过我家师妹呢,她可是来了这里好几趟呢,这不,前几天不小心摔了脚,病着了,我这才给她找草药嘛?”男子倒不像有什么心机之人。
采荷一听,便忙的插话,道:“我家小姐的医术可高明着呢,有什么病症大可以找我家小姐瞧瞧……”
话还没说完,便被子涵瞪着眼睛给吞回去了。
“早听说药圣山里藏龙卧虎,医术高明者都在此隐居,不知眼前佳人也是位医者,不知小姐可有时间,为我师妹断症,如若能治好,在下感激不尽。”
子涵见状,又瞪了采荷一眼,这妮子,跟在身边,哪天被她卖了都不知道,别人都已经把她抬的这么高了,不去看也显的自己小气,回道:“那我且与公子一同去吧。”
“在下先替师妹谢过小姐,未请教小姐芳名。”
“洛子涵,烦请公子带路。”子涵心里还有另外一番打算,她想借着去医治他师妹的时候,多了解一下剑圣山的信息,肯能或许会有关于烟娘的消息。
那公子带着路,带着路,一路还吹着玉笛,不过这时的曲子就没那么悲怆了,变成了轻松欢快的调子,听着很舒心,采荷倒是有些兴致,只是子涵的脸色还是那么沉重,眉头深锁,一脸心事的模样。
次云山瞧在眼里,记在心上。他在江湖行走多年,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女子,像莲花一般不染尘世的样貌,眼神中却有着几分沧桑与悲怆,让人怜惜的紧。
这是药圣山比较靠北面的村子,每年过来采药的医者,药师大多在此歇脚。子涵与采荷从小便很少出药谷,只有流心带她们山上认识草药的时候才会到药圣山附近游玩,不过并没有来过这一带,想来流心是怕有人会认出他来吧。
“飞儿,我回来了。”次云山活泼的性格一点也不向江湖里的人,倒显得比较单纯。
这里面的飞儿火气却是不小,那声音,透过几层窗户纸也能让子涵二人觉得火气十足:“你还舍得回来理我这个瘸了的师妹啊,我以为这药圣山里哪位妖精姑娘勾走了你的魂儿呢?”
“嘿嘿,我这师妹,从小娇惯坏了,有些坏脾气就是了,还请子涵姑娘多多包涵。”次云山脸微微发红,走上前去为子涵开了门。
这里的客栈倒也简单,子涵一进门便看见半躺在床铺上的飞儿姑娘,模样倒很精致,圆眼高鼻,许是生病的缘故,脸色有些暗沉,看着像是千金小姐多一些,想不到这脾气这样火爆。
“这便是我的师妹,白飞,飞飞,这是我给你请来的医者。”次云山走到床前,拣起白飞扔在床下的枕头,拍了拍,给她垫在身后,“你的伤再不好,我可要去告诉师父,让人来接你回去啦,乖乖的治病。”
白飞却不是个领情的主,两眼一翻,说:“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能在外面待多一天是一天,我才不要回去,庄里无聊死了。”
次云山有些下不来台,对着子涵笑笑:“子涵姑娘,你过来看看吧,我师妹已经摔伤了几天,敷了些草药,却总不见好,她总是不愿意让我请医者来替她瞧。”
子涵看到白飞的右腿脚踝处敷着一些碾碎了药草,走过去,问白飞道:“姑娘可有觉得疼痛?”
“这位姑娘,一点小伤,我觉得在敷两幅草药便会好了,我们练武之人,骨骼自然恢复的快,姑娘请回吧。”语气算的上客气。
子涵摇摇头,虽然穿越过来有些年头了,可是这个时代里有些偏执的思想她还是想不通,走过去捏住她脚踝处的关节。
“敖……痛……”白飞毫无防备,当然也没能忍住这突入其他钻心的疼痛。
次云山赶忙拿走白飞手边放着的所有东西,防止这小辣椒发起脾气来伤着子涵,还不忘添油加醋的说道:“飞儿,你小心你真的变瘸子哦。”
“次~云~山~,我饶不了你,啊~~这什么医者啊,你还不将她敢走,不然回去了我要你好看。”白飞的眼睛里就要蹦出火来了,看的一旁的采荷心里发毛。
“采荷,去找两块这样长的木板来。”子涵一脸镇定,比了比白飞小腿的长度,吩咐采荷道:“不要太厚,薄一点最好。”
“是。”采荷赶紧逃了出去,小姐是有武功的,闪躲之类的还是没有问题的,她什么也不会,待在这里,保不齐就被那床上的主子砸死了。
“次云山,你就忍心你的师妹这样被别人这样折磨也不出手是吗?”白飞顺手想要抓点什么,却看见手边的东西已经清的干净了,次云山更是退闪到了门外,只能气急败坏的看着子涵。
“我去帮那位姑娘找木板去了,子涵姑娘,还请你替我照顾一下飞儿。”次云山算是瞧出来了,子涵根本不吃白飞那一套,说着脚底抹油的走了。
子涵看着两人这样耍宝的剧情,也不禁笑了出来。
白飞眼看这自己这样受制于人,可是身子却又使不上劲,手足无措极了,又不敢拿子涵怎样,便只好大骂次云山混蛋。
过了片刻,采荷和次云山一起各拿着几块木板回来了,子涵挑选了一块厚度适中的木板,让次云山裁成两块一样长度的小板子,又比了个大概的厚度,既能稳固,又不至于太沉。
那次云山听完子涵的要求,抽出宝剑,子涵只看到他身影闪烁了几下,连剑花都没有一个,只听啪啦啪啦的几声,那块长方形的木板便碎裂了,刚好留下两块长度一样厚度适中的小块木板。
“还真有两把刷子啊。”子涵小声的嘀咕着,采荷却目瞪口呆的望着次云山,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什么刷子?”白飞听着子涵说话,觉得好生奇怪。
采荷听了,捂着嘴笑了出来,她家小姐说话自小与她不同,赶忙替子涵解释道:“这是我家小姐的家乡话,就是很有才干的意思。”
白飞瘪瘪嘴,不屑的看着次云山说道:“就他那点板斧,不及我师父千分之一,我也会,有什么好表现的,次云山。”
子涵过去捡起木板,撕了桌上的桌布,动手想要给白飞上夹板。
次云山看着也不明所以,忙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方法?”
“你师妹这伤迟迟不愈,是因为你们都以为只是伤筋,其实不然,你看伤口已经出现红肿,而且附近的肌肤也已经有变黑之情势,这正是说明这一块的骨头已经错位,导致血脉不通,附近的肌肤也因此失去了活力,有变死的趋势。”子涵麻利讲两块木板固定在白飞上伤患出,用布带缠紧。“我刚才已经用手将骨头捏回原处,此时固定。再敷上这些祛瘀化肿的草药,吃些活血的药,过几日,便可痊愈了。好在现在固定还不算晚,不然,姑娘你下半辈子,可能都要人扶着你走路了。”
子涵振振有词,白飞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草药敷上后,那种清爽的感受让她也不禁咂舌,这姑娘的医术还真管用,虽是心存了感激,嘴上还是不饶人:“姑娘你这种说法,飞儿从未听人说过,尚且不知管不管用呢?”
“飞儿……”眼见白飞又要发难,次云山忙提醒她,说道:“我虽然也听不懂姑娘的道理,不过这样的做法实在独特,不管怎么样,我都知道姑娘不会害人就是了。”
“那倒是,我家小姐医术超群,当然不是寻常医者能看懂的咯。”
子涵处理完白飞的患处,拉过采荷,便要告辞:“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我明天会来替你换药,你不要随便乱动就是了,这个丹药,两个时辰服一粒便好。”说完从随身带的腰包里掏出了震痛丸。
“还是让在下送二位姑娘回去吧。”次云山想殷勤一把,却被子涵拒绝。
“不用了,我在这药圣山住了这些年,不碍事,你还是好好照顾你的师妹吧。”
“好了,师兄,别看着呢?明天她还会来的呢?瞧你那样子。”次云山目送子涵二人离开,一直站在门外,白飞看着气不过,语气酸酸的。
次云山信步走了进来,拿手中的玉笛敲敲白飞的头,说道:“你呀,就是嘴硬,这么痛怎么不跟我说,早知道你伤的这么重,我一定背了你回剑圣山。”
这语气里分明有些暧昧,白飞听了,心里有些微甜,低着头,回道:“回去了,师父那里你打算怎么交代,说我们人没有寻到,却空手而归吗?”
次云山眉头微皱道:“不管寻不寻到,我们都要回去复命,不然师父会担心我们的。”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一身武艺,害怕有人欺负了不成?再说了,剑圣山庄的人,又有多少人愿意得罪,你傻呀,次云山。”白飞活脱脱一副阅历资深,饱经世事沧桑的样子。
次云山拿这个小师妹毫无办法,耸耸肩,无奈道:“飞儿,你真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以后师兄不在你身边了,可是要收敛的啊。”
白飞嗤之以鼻的神情硬是将次云山苦口婆心的话给呛了回去,说道:“没有你,我当然不这样。”
敢情她如此骄纵,全身因为他的原因。真得要快点带她回剑圣山庄,带着这样的一颗辣椒出来走江湖,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还是有师父坐镇,她才不敢这么放肆,只是此次出来,并没有找到流心神医,不知回庄,师父会不会怪罪。
药圣山清幽,渐入夜色之后,便不会有灯火霓虹,所有的光辉都来自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
今夜是难得的满月,像一个玉盘一样挂着天空中,晶莹剔透。月下,次云山心里不禁浮现了一张素净可人的面孔,她的一举一动,竟记得那么清晰,莞尔一笑的脸庞更是娇俏无比。心里想着,拿起笛子吹奏了起来,笛声低沉细长,曲调欢快和缓,像一个坠入爱河的女子正在向人絮絮不止的念叨着自己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