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涵赶忙开腔说到:“我正要找你,她的毒素已经清理的很干净了,不信,你可以自己探探。”
左寂冷坐下,发散自己的内力探如未依琳体内,那残留在肌理深处的毒素竟真的清楚的干净了。未依琳看着左寂冷认真的模样,更是甜到了心里,不觉竟痴痴的笑了起来。
好一幕郎情妾意的温情画面,刻进子涵眼里的却满是伤痕。眼前这个男人,曾霸道的占有了自己,口口声声的说着要让自己忘记墨非寒,可如今呢?子涵把这些奇怪的思想甩出了脑海,趁热打铁的跟左寂冷请求着:“不知少主当初所说的话可还会信守?”
左寂冷看着子涵落寞的神情,心里也突然有了一丝怅惘,这个女人的脾性,他是远远摸不透的,说道:“当然。我说过的,你明日就可以离开茹庄了。”
未依琳想着子涵终于要走了,也出来做个顺水人情,提出要左寂冷在家里摆道宴席,庆祝她重获新生,也顺道为子涵饯别。
子涵本想拒绝,可是也不想再临走之前再出什么岔子,便由着他们的主意,先回房去了。
是夜,茹庄里好不热闹,不仅仅只有庄上住着的侠士与弟子,更有路过受邀的江湖人士过来一起饮酒。
西厢房里的两个丫头跟子涵处了半年,子涵本想告知她们自己要离开,可又怕那两个爱哭的丫头哭哭啼啼,搞的自己不忍心就不好了。她要走的消息除了他们三个,谁也不知。来府里的人大多是为了未依琳伤病痊愈而来的。
交杯换盏间,夕阳西下,华月初上。春寒料峭,子涵在一旁独自饮酒,想着自己终于要离开了,心里终于难得的有些开心。
这时,未依琳出乎意料的端了杯酒走到了子涵面前,大声说道:“这位姑娘,便是医好小女子病症的神医了。姑娘救命之恩,琳儿必当永远铭记在心。来,让我们一起敬这位神医一杯。”
看着大家盛意拳拳,子涵也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本来一个人静悄悄饮酒的计划便泡汤了,那些江湖侠士的目光不断飘过来了,看的子涵浑身不舒服。便想退了去,何况明天还要赶路呢。
许是喝酒之前没有吃东西,酒又喝的急了,子涵只觉得胸口一闷,胃里不断的翻腾,有种想要吐的感觉,赶紧捂住了嘴巴走开了。这一幕却没有逃脱左寂冷的眼神,他虽然忙着应付各路侠士,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到子涵那里。
“你没事吧?”左寂冷扶住有些摇晃的子涵。
子涵脸色酡红,捂着嘴,一把推开左寂冷,回了句:“没事,只是有点反胃而已。”
左寂冷送开了手,看着月光下的子涵,想着这半年多来两人之间的种种,不由得感叹一句:“洛子涵,你说,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子涵原本佝偻着的背影不由的一怔,这句话,多么应了此时的景,子涵想起这一切的过往,再也忍不住的留下泪水,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他。
子涵洗漱了一番,又喝了些丫头煮的解酒汤,头倒是不疼了,只是觉得嘴巴淡淡的,想吐的感觉倒更明显了。
丫头们也不知所以,关心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好生生的喝上这些酒做什么呢?”
子涵也觉得有些奇怪,照说今天的酒虽然饮的急了点,倒不多,自己也不是没酒量的人。待丫头们都下去了,子涵才为自己号了一脉,这一号却让子涵的小心脏差点没爆炸,她,怀孕了!
这,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她跟左寂冷,就一次啊,就一次啊。在这见鬼的惊兰时代,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她仔细的号了几遍,可是作为医者的她却不能否认这脉象,的确是喜脉,这段时间,一直都只关注着未依琳的病情,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月事了。
还好,这事谁也不知道,也好在,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个孩子,虽然不该来这世上,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大人之间如何的恩恩怨怨,这个小生命是无辜的。
说来也奇怪,上一刻子涵还纠结于是否怀孕,这一刻却很开心,想来,老天对她还是有优待的,就算她回去了药谷,一辈子不出谷,也有一个孩子可以陪伴着她。
她想象着日后这个生命的降生,成长,心里一阵莫名兴奋,难道这就是身为母亲独一无二的心思么?这一夜,子涵兴奋的睡不着。
天亮之后,子涵赶紧收拾了包袱,她并不打算去和庄里的任何人告别。左寂冷也命人传了话来,后门处的马车已经备好,她随时都可以走。
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未依琳和栖风却来了。
未依琳面若桃花,一脸微笑,接过子涵手上的包袱,说着:“子涵姑娘,你终于离开了,也许这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结局。这盒糕点,是我命人赶制的,希望你会喜欢,你放心,没有毒的。呵呵”
一旁的栖风也笑意盈盈,笑着说道:“原来姑娘就是个仙女儿,只是来茹庄救人的便是。”
虽然这两人看上去和和气气,但实在是子涵吃的暗亏太多了,下意识的,子涵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接过了食盒,这个动作栖风没有留意,可未依琳却看了个真切。
子涵上了马车,车夫奋力抽打着马儿,马儿欢快的跑了起来。此时子涵的心里也是畅快无比,像结束了一场极其残酷的噩梦一般,那种偷来闲生的庆幸感觉,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这路程可以短一些,再短一些,那便更好了。
未依琳看着远去的马车,疑惑着问栖风:“栖风,她刚才是不是把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栖风被问的一头雾水,回道:“啊?有吗?也许只是无意吧?走吧,回去吧,师兄还在等我们呢。”
未依琳想到这茹庄再有没人和他争师兄了,也不由得开心起来,道:“算了,应该不会有事的。走吧。”
人去楼空,每个空间都有自己的味道,一如住过子涵的西厢房也如是。因为子涵喜欢研究药材,故而整个西厢房慢慢的染上了这种氛围。
左寂冷不是不想去送她,只是他知道,她不想见任何人。她那句撕心裂肺的“我恨你”一直都存在他的脑海里,即使有的时候他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多去陪未依琳,可是有时候看着看着,未依琳娇俏的脸庞却猛然的换成了子涵一脸冰霜的样子,这样的状况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西厢房里没有人,子涵留下的味道还很浓郁。桌上的酒还剩半壶,左寂冷正好可以小酌一下,他想好好回味一下他们之间的过往。刚坐下,却见床上还掉了一小包东西,走过去一瞧,竟是一包果脯,还有一封书信,是给他的。
娟秀的字迹,字里行间却有着不同于一般女儿家的洒脱。信里无他,只得两字:时间。
是啊,只有时间,才能抹平他们之间的伤痛,也只有时间,才能渐渐淡化那轻狂的岁月。
“咳咳……少主,你怎么在这,夫人呢?”丫头见房里只有左寂冷,没有子涵,觉得有些奇怪。
“我正要问你,夫人最近喜欢吃果脯了么?”左寂冷扬了扬手中的小包,问道。
丫头认真的回答道:“夫人原不爱吃酸食的,不过这几天总嚷着嘴巴里没有味道,我便给夫人备了些。咦,夫人怎么把这放在这里呢?这几天夫人总是胃里不舒服,总是想吐,她自己配了些要调养却总不见好。”
左寂冷掂了掂手里的果脯,仔细的回味了一下丫头的话,瞬间像明白了什么,一下觉得欢喜,一下有觉得悲伤,这悲喜交加的神情,一旁的丫头是看不明白,站在门外的未依琳却看的很透彻。她知道,洛子涵有了左寂冷的骨肉。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左寂冷被未依琳吓了一跳,赶紧将信收入怀中,笑道:“没什么,想着琳儿是最爱吃这酸杏脯的,这样一大袋,你可要吃久一点哦。”说罢便把那小袋杏脯交给了她。
“师兄,很多人都很爱吃杏脯的,有些人以前不喜欢吃,可是突然喜欢起来这味道,也是很难说的,不信,你试试。”未依琳想混淆左寂冷的想法,便掏出一颗杏脯吃了起来。
左寂冷笑而不语,两人在西厢房坐了一阵,便都各自回房了。
左寂冷召来栖风。他此时的神情让栖风不解,栖风从来没看见这样手足无措的少主,即便是当时登顶的时候,即便是和墨非寒苦战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把握,却远没有此刻一筹莫展的样子。
“栖风,我……我想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左寂冷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答应过子涵,放她走。
栖风单膝跪地,恭敬的回答道:“少主吩咐便是。”
左寂冷一饮而尽杯中的酒,苦着脸说道:“你去打探一下,洛子涵是不是,是不是怀孕了。不管是不是,这一路,你都替我好好照顾他,好吗?”像是乞求,又像是询问。
栖风听了这一番言辞,看着此时像小孩子一样迷茫的左寂冷,不免也有些动容,道:“少主放心,我一定保护子涵姑娘回到药谷。”
左寂冷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记住,不要声张,千万不要让琳儿知道。”
“是”栖风接令后便退了下去。
栖风牵了马儿,正要出府,千般躲避,却还是碰上了未依琳。
“师兄,你要去哪里?”
“有任务在身,回来的时候给琳儿带礼物。”
“师兄,你是去保护她的吧,你每次说谎的时候耳朵都会动,我不为难你,你只要到时候让她吃下这颗药丸就好了。”
“琳儿……我,答应了少主,要保护他们的。”
“师兄,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琳儿求你。你明知道,少主并不喜欢子涵,又何苦让孽种出世呢?”
“我……”栖风犹疑着不想接下。
“师兄,我一直知道你是喜欢琳儿的,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什么事都未她做么?师兄,你不喜欢我么?”未依琳作势的嘟起了嘴,假装要掉泪道。
“不是不是,琳儿别哭。”栖风一时慌了手脚,犹豫着接过未依琳手中的药丸。
日夜兼程,子涵命车夫不要停歇的赶路,尽管知道自己怀孕了不适宜过度舟车劳顿,但这些都无法阻止她的归心似箭,她怕,怕一个停顿,左寂冷便反悔了,那么她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出世的。
“吁~~~~”车夫勒住了马儿,子涵刚闭上眼睛,突然的停了下来让她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是谁?”见车夫半天没有声音,子涵忙拨开帘子探出头来张望,坐在马车前头的已经不是那个车夫了,赫然就是茹庄的栖风。
“子涵姑娘,可要坐稳了,少主命我来护送你回药谷。”栖风还是冷着一张脸,不紧不慢的说道。
“左寂冷不是说放我走了么?你跟着来又是什么意思?”此时的子涵就像一根爆炸开来的辣椒一般,不管是谁,她都要防着点。
栖风转过脸,就连眼神都有些冰冰的,扫了一眼子涵已经有些凸出的小腹,说道:“少主说,你既是一个人来的,那便一个人走罢。”
什么?左寂冷怎么可能知道,知道她有了身孕的事情,她可是谁都没有说起过啊,子涵硬着头皮装做听不懂的回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子涵姑娘,可是怀孕了?”栖风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接的说明了来意。
子涵自是知道不能承认,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声说:“没有,没有的事。”可是这几日害喜却越发严重了,偏偏这时候,子涵的胃里像住了条龙一样,翻江倒海了起来,她只好努力憋住这个想吐的冲动,手心里满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