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桂花的香气弥漫在九月的空气中。
蜜虫正在里里外外地擦着地,晴明则准备出门,——兼家大人一早派了家仆来请他。
蜜虫一边擦着地,一边抬起头来问晴明:“兼家大人说他昨夜看到百鬼夜行了,是这样吗?”
——百鬼夜行,传说中只有在夏天的夜晚,成群结队的妖怪与鬼物会漫步在京都的大街上。特别是在七月半的盂兰盆节的那一夜,如果点上一百根蜡烛,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轮流讲鬼故事,讲完一个吹灭一根蜡烛,当第一百根蜡烛吹完之后,便能看到百鬼夜行。
晴明的唇边浮动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只是谣言而已,不用相信他。”晴明说道。
“是吗?那么兼家大人为什么要这样骗人啊?”
“我也不知道。”
晴明说着便走了出去,秋天的阳光斜斜地洒了下来,照在他的白色狩衣上。晴明从庭院里走出去时,那些密密丛丛的植物的影子在他的狩衣上描上了美丽的图案。
他走过戾桥时,正巧遇见博雅。
博雅的手中捧着一束紫红色的秋水仙,低着头满腹心事似地徘徊在那里。
“晴明!”看见迎头走来的晴明,博雅着实吃了一惊,将花藏到了身后。
“你这是要去哪里?”博雅问道。
“兼家大人召见。”晴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狡黠,“花是送给谁的?蜜虫是吧?”
“不!这个是……”博雅被说中心事,一脸的窘态。
“大胆地去吧,我先走了。”晴明笑道。
庭院的门并没有关,博雅走进去的时候,蜜虫又在忙着清扫落叶。
“是博雅大人啊?真不巧,晴明大人刚刚出去了。”
“我知道,刚刚碰到他了。”
博雅的脸有些红了起来,将手中的秋水仙递给蜜虫。
“给我的?”蜜虫有些吃惊。
“嗯,走过来的路上,看到这花开得很美,我就采来了。”
“真美啊!多谢了。”
“没什么的,能为你做这些我很高兴,只是希望你会喜欢。……我一直希望你能高兴,能永远快乐。”博雅吞吞吐吐地说着。
“这花开得真美,我很喜欢。我去将它插好。”蜜虫微微地笑着,向他鞠了一躬,“因为还有很多活要做,博雅大人,请自己坐着喝酒吧。”
博雅呆呆地看着蜜虫离开的身影,心中怀着又是欣慰又是怅然的滋味。
……
右大臣兼家大人的府上。
晴明神态淡淡地坐着,兼家大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说着昨天晚上被鬼袭击的遭遇。
“我请你来,正是想请教一下昨晚的事情。”他说道。
“依我看来,是有人想念的缘故吧。”晴明说道。
“晴明!你可真会说笑,怎么会有鬼想念我呢?你一定是弄错了!”
“兼家大人一定是忘记了过去的什么人吧?”
兼家大人听着哈哈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手,门外的一个家仆弯着腰走了进来,跪在他的面前。
“把东西拿上来吧,然后,去准备出行的车吧。”兼家大人吩咐。
“是。”家仆鞠着躬。
他向兼家大人递上了一个精致的漆盒,打开漆盒,里面放着一只做工精细的香囊,看来像是男女定情用的信物。
“现在我要去拜访一位美丽的小姐。瞧这香囊,做得多么的精美啊!”兼家大人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个年过半百的显贵,因为贪恋女色,身边的女人一直多得不计其数。他的一些新交结的女人,有些甚至比他的女儿年纪还要小。但即使是如此,他依然一直迷恋于一段又一段的恋情之中,以至于自己有过多少个女人,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晴明看着他得意洋洋的姿态,红唇边依然是浮动着一丝嘲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