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恒常不动,迷离却胜浮云;其目,有缚鬼裂魔之光;其口,明艳朱唇之下有利舌如刀;其女,时有美貌妖魅相随;其友,质实心热,真心惟他莫许。”
——冈野玲子 《阴阳师》
这是一段出现在冈野玲子的漫画《阴阳师》中描绘安倍晴明的文字,带给人多少旖旎蹁跹的想象。
也曾经为那样唯美的画面所迷,庭院里野花衰草四合,那个俊美如玉的男子斜倚廊柱,狩衣飘逸,持一盏酒,独看樱花日暮,眼神里,闪烁着狐一般的狡黠。——这就是电影《阴阳师》中野村万斋所饰演的安倍晴明。凭借狂言贵公子的深厚的舞台表现力,他在剧中的表现可谓是风情万种、魅力非凡,那丰神俊朗又不失妩媚的晴明形象几乎是烙在了人心。
电影改编自梦枕貘的小说《阴阳师》,其中的两个男主角——阴阳师安倍晴明和武士源博雅都是历史中真实存在的人物,并非虚构,他们的事迹在日本平安朝的正史和野史中若隐若现。
安倍晴明生于公元920年(延喜21年),卒于公元1005年(宽弘2年)。对于他的正式记载是在公元960年,他的父亲是大膳大夫安倍益材,生母传说是一位名叫“葛叶”的狐仙,因此安倍晴明也常被称作“白狐公子”、“白狐之子”。——当然,这只是传说,比较有可能的推论是,安倍晴明的母亲是绳文人。绳文人是定居于日本列岛的原住民,公元前300年左右移居于日本的中国、朝鲜人为弥生人,弥生人拥有土地,定居在固定场所,并逐渐形成部落,部落与部落之间经过长期争霸构筑成为古代的大和朝廷。绳文人以狩猎、采集为主,类似于游牧民族居无定所,仰赖大自然的产物为衣食父母,在平安时代,绳文人中有一个集团名为“傀儡子”,“傀儡子”中有一群名为“白拍子”的女性,擅长歌舞,是农村举行祭典时备受欢迎的艺人,而“白拍子”中又有少数具有占卜能力的女巫。安倍晴明的生母很有可能便是这样的女巫。
相传,安倍晴明天生能看见别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说“百鬼夜行”,《今昔物语》第24卷16话记载了晴明于贺茂忠行处修习阴阳道时,随行忠行的牛车看到了鬼的姿态,忠行发现了晴明的超能力,便将自己的法术像“倒瓶中水”一样全部教授给晴明。他以教授阴阳道以及占卜而名声大噪,并曾经准确预言了花山天皇的让位。在日本京都西阵织会馆附近至今还有睛明的故居“晴明神社”,此外,晴明的出生地大阪阿倍野区也有个供奉了晴明座像的神社,岚山渡月桥附近则是安倍晴明的埋骨之处。安倍晴明一生虽著书无数,但其著作存世仅《占事略决》一本,是关于阴阳道占卜的重要文献。
这个在日本民间广受崇拜的阴阳师,从平安时代的《今昔物语》就已经有他的事迹记载,到了当代,小说《帝都物语》、《阴阳师》、漫画《王都妖奇谭》、《阴阳师》等更是在日本引发了安倍晴明的研究热潮,据说现在京都的晴明神社每到休假日便有超过三千的参拜者。
电影《阴阳师》中另一位男主角源博雅在日本历史上是有“管弦之仙”美誉的雅乐演奏名家,他是平安王朝醍醐天皇的长孙,至今尚有不少他谱写的雅乐作品流传于世,记载了他的事迹的作品在数量上不比安倍晴明少。至于历史上源博雅与安倍晴明的关系,并没有确切的考证,只是在梦枕貘的笔下,将二人打造成了“福尔摩斯和华生”的组合,此后各类同人小说多热衷于二人的耽美倾向。但在笔者的想象之中,质朴率真的源博雅也许只是一位恰好弥补了晴明的落寞性格的挚友。
关于日本的阴阳道,追溯历史的渊源来自于中国的阴阳学,它的理论基础是中国的阴阳五行学说,又混合了一些道教咒术和密宗法术,大约于公元6世纪左右传入日本。日本的平安朝,相传那是一个人鬼混居的时代,京都设立阴阳寮,阴阳道成为了律法制度的一部分,阴阳师开始以国家专属占术师身份出现。在平安时代,阴阳道的发展达到了巅峰的时期,阴阳师负责观星象、占卜相面、画符施咒、祈福超度等等,据说他们还能操纵鬼神和精灵,如所谓的“式神”。
在京都的晴明神社,至今还保留着一条古老的戾桥,传说戾桥连接着人间和另一个世界。关于它的典故便是安倍晴明擅长操纵式神,也一直在自由驱使着式神,从家务活到举行仪式时的各种工作都是让他们来做的。由晴明神社网中得知,因为其妻畏惧式神,所以晴明平时将式神封印在戾桥之下。
阴阳师操纵式神是阴阳术的重要技能之一,式神,也可以称“侍神”,即侍奉其主的鬼神和精灵,有通过封印函定下契约书的,有通过结印阵降服方法的,有以朋友关系自愿递交,一般以阴阳师引导神灵成为自己的式神。等平时需要帮助时以剪纸而成形,可以利用契押和式神约定召唤咒语,只要念出约定的咒语随时控制召唤出来,连人的魂魄都可以使用,也有以活的生物为凭借做为式神。式神是日本的操偶术的一种,是以本身的灵力召唤异空间的生物。与傀儡术不同的是,他们所操作的是活物。简单地说,和西方的召唤术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但是,式神的存在却是和施术者一体的。施术者精神力越强,式神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强大。普通人也可以和神灵缔结契约,就是需要长期才可以达到阴阳师的能力。
大约到了战国时代,武士阶级统治国家,阴阳师便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弭。但阴阳道的传统并未中断,战国武将身边一般都有军师,而这些军师的前身大部分便是阴阳师。阴阳道流传到现代,也有不少仪式已落实在日常生活之中,例如祈求心愿能够达成的“千羽鹤”,就是阴阳道咒术的变形之一。孕妇到怀孕五个月时,必须在戌日缠上“妊妇带”.目的是祈望安产。男子的大厄之年在42岁、女子在32岁的习俗,以及除夕夜的除夕钟一定要敲打108下的习惯,也都源自于阴阳道的习俗。
虽说日本阴阳道的热潮逐渐隐退,但这个世纪初,随着电影、电视、小说、动漫等多种出版品的宣扬,阴阳师安倍晴明已然成为了“平安时代的新偶像”,这一股热潮又在继续蔓延。除了在日本当地,安倍晴明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之外,阴阳师话题的流行也逐步扩散到中国等地区,为不少的青少年读者和影迷所喜爱。这里所叙述的十个小故事,讲述了在那个人、鬼与妖物混居的日本平安时代,阴阳师安倍晴明与好友源博雅游走于阴阳两界,化解了一个个离奇的灵异事件,这些类似于聊斋志异式的故事也同样是一个关于人鬼共居时代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