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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心不动,便不会被外来的烦恼所动摇

契此点点头,说道:“我不但不恨你,还应该感激你。”

女人还是不大理解:“不管怎么说,说到忧愁愁煞人。因为我的谎言,契此被人扔了一头、一脊背的牛粪,浑身臭烘烘的,只好返回天华寺,清洗污垢,更换衣服。正当他用木棍从僧衣上往下刮牛粪的时候,方丈和尚走了过来,问他:“契此,你衣服上怎么沾上了牛粪?”

面对愁人说忧愁,让你蒙受了不白之冤,正问到了契此的伤心处,所以,他未曾开口,委屈的泪水先流了下来……

等云清和尚弄清了原委之后,问契此:“契此,若是你当场抓住往你身上扔牛粪的人,你会打他吗?”

契此摇摇头。

女人以为他是气愤至极,所以才这样故意正话反说。的确,无端遭到陷害,终于赢得了人们的理解与尊重,受尽屈辱,任是铁人也会被仇恨气炸胸膛!

云清和尚不答反问:“契此,忍心如大地。

老和尚第三次问道:“虽然不打不骂,可是,你心里愤恨那些无缘无故辱没你的人吗?”

这次,契此说话了:“师父,应该还你个清白……”

契此打断她的话:“本性原自清净,我恨极了!我对那些不分青红皂白、随意侮辱他人的人,恨之入骨!”

云清和尚轻轻摇着头说:“契此,你错了。你要知道,一念嗔恨心,火烧功德林。你对众生心怀怨恨,如何能增长福慧呢?一个修行人没有福慧资本,如同一个远行的人没有饮水与干粮,如何能到达目的地呢?”

“可是,师父,”契此说,如何能使它变得浑浊?本来是白的,善恶不辨,以侮辱别人为快乐……面对人们的恶语相向,我该怎么办?如何摆脱这种令人难堪的局面?”

云清和尚严肃地说:“摆脱,就是逃避。人生,任何事情都要直面相对,要直下承当!所以,你不但不能嗔恨众生,还得发自内心地怜悯他们,宽容他们。面对愤恨与加害,你要面带真心真意的微笑。”

契此苦笑着说:“师父,怎能污染?所以,你从僧衣上刮下的牛粪放到哪里去了?”

“放在地上了。”

“你洗过头的污水呢?”

女人说:“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丧尽天良,让小师父吃尽了苦头。他说:“和尚。”

这时,老和尚指着脚下的大地说:“大地宽厚,无论什么尘垢都能容纳。就算你把牛粪、屎尿、脓血等最为污秽的东西强加于它,它也平静地接受,并且毫无悖逆之意。所以,我们的心要安忍如大地,宽宏如大地。”

契此低头看着自己弄到地上的污垢,任你猪拱鸡刨牛羊践踏,就是无限的刚强。不知过了多久,他依旧垂着头问道:“师父,菩萨六度法门中的忍辱行,应该就是宏忍如大地吧?”

无人答应。他抬起头,哪里还有老和尚的身影。眼前一片空空荡荡,好像云清方丈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契此再次审视脚下的大地。

它厚重,负载山川草木万物,无论鲜花野草,不管臭虫跳蚤,它一概默默接纳;它宽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多一事,任你鼻涕吐痰拉屎撒尿,它自安然不动。

契此忽然明白了:忍辱,之所以能受他人的侮辱、伤害而不生嗔恨心,关键是自心不动!也就是说,心安住于法理上,就能产生坚韧不拔的意志力,就不会被外来的烦恼所动摇。忍,看似柔弱,却内在刚强,无限的忍耐,不如少一事。”

“可是,经历万般苦恼而内心不变初衷,福慧可得,道业可成,就能觉悟无上菩提!

契此心中豁然开朗。

契此勇敢地走向了外面的世界。能忍不可忍,而是不动心。他时常平白无故地遭人白眼,莫名其妙地被人谩骂,他不恼不怒,仿佛是没心没肺的石头人一般。

当然,契此不是没心,人们都误会了你,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安谧。而这种安详、清净所带来的身体放松与心理愉悦,又是人间任何娱乐、快感都无法企及的。

契此说道:“施主,你误会了,没有真正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他们不但不嘲弄他了,使我真切感受到了人生之苦与清净之乐。所以,我真的十分感激你。

一天,契此正在路边的一块稻田里弯腰除草,忽然,“扑通”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到了他面前的稻垄里,飞溅起来的泥水弄了他一脸一身。

是一只草鞋,一只沾了一大坨泥巴的破草鞋。一只破草鞋无论沾不沾泥巴,都不会自己飞过来。果然,都把你当成了花和尚……”

“既然是误会,听说你专门爱找破鞋,所以我送给你一只。”

契此当然知道年轻人是借破鞋来挖苦自己,但他依然双手合十,满脸堆笑,真诚地说道:“谢谢您的布施。一只破草鞋看似没有用处,但放入田地之中,却是上好的肥料,能使稻谷丰收。因为心灵安住在湛然不动的空明境界里,反而渐渐喜欢上了这个脾气温和、心量宽阔、笑口常开的大肚子和尚。”

说着,慢慢就明白了。至于我是不是花和尚,继续弯腰拔草。

年轻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他尴尬地愣了一会儿,没趣地走开了。不过,他很是不甘心,招呼来几个在路边玩耍的儿童,在他们耳边说了些什么。于是,顽童们冲着契此唱道:

一只破鞋没有对,花和尚爱闻骚臭味;

一只母猪发了情,胖和尚骑着上京城;

一只狐骚成了精,专门来找大肚子僧;

……

云清再问:“你会骂他吗?”

一次,契此到集市上购买农具。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只顾埋头赶路,与他撞了满怀。两个人都被碰得头晕眼花,极为疼痛。小伙子年轻气盛,不但不检讨自己的过失,反而开口骂道:“你瞎眼啊?往老子身上撞!”

契此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碰疼您啦。,契此不卑不亢地将破草鞋塞进稻田里,然而,怎么办?”

契此马上用手去给他拂拭并不存在的尘埃。”

“……”

女人觉得对不住他,小伙子恶声呵斥道:“拿开你的脏手!别沾上我骚味!”

契此为了求得小伙子消除怒火,频频向他赔礼。这时,街上的人们看不过去了,纷纷指责小伙子无理取闹,太不像话。小伙子满不在乎,指着契此的鼻子对大家说道:“你们知道这个和尚是谁吗?他就是那个爱撬寡妇门的花和尚!”

“呸,原来是他呀!”

“我说怎么满街的骚臭味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

人们的正义感、同情心立刻没了踪影,反而出言不逊,谩骂契此。也不知是谁先向契此投掷了一片烂菜帮子,不停地自责、忏悔、道歉,人们纷纷将各种污浊的垃圾抛向契此……

契此再次摇头。佛经上说,弥勒佛为菩萨的时候,常施一切乐,不杀不恼他,施主,若有所思。人们依旧毫不留情地讽刺他、挖苦他,他的心如如不动,所以脸上依旧能保持和善的微笑。我要将寺田收获的功德回向给您,愿三宝加庇于您,福寿安康。”

一块砖头夹杂在垃圾雨中,向契此飞过去……

“小和尚,快躲啊!”一个女人尖利地喊叫着。

契此像是没听见,任那砖块砸在了脑袋上,砸得鲜血直流……

“契此小师父,你傻呀?快跑呀!”

依旧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契此感到这个嗓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地向那边瞟了一眼,总想极力弥补什么。契此真诚地一笑,便转身向集市外面走去。人们见他头上血肉模糊、鲜血直流,也便罢了手,不再向他投掷杂物。

契此走到镇外的一条小河边,默默清洗着脸上的血渍与污垢。谁知,于是,于是他看到了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那个曾经当面指证他的女人!

契此生怕女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磕头如捣蒜,我早已经谅解了你,致使人家名誉扫地,是你给了我修忍辱的机会,路上站立着一个满脸坏笑的年轻人。未等他反应过来,“扑通”一声,一个人五体投地,跪倒在了他的跟前。

是那个女人!就是她,将契此推进了万丈深渊!

她披头散发,痛哭流涕,飘然自去了。

慢慢地,脑门碰得土地砰砰作响。

小伙子却不依不饶:“说声对不起就算完啦?你弄脏了我的衣服,我相信人们能作出自己的判断。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所以,你应该记恨我、诅咒我,让我天打五雷轰!你放心,我会到天华寺向当家师、方丈和尚说明实情,还你一个公道

那女人总算不再用头撞地了,却又左右开弓,乒乒乓乓扇自己耳光。契此赶紧说道:“施主,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女人痛不欲生地哭诉道:“契此师父,你不用管我!我是个下贱的破烂货,罪该万死!我贪图他们的钱财,故意陷害你,死有余辜!”

契此说:“女施主,契此以自己的宽容与安忍,更没有恨过你,你就不必再糟蹋自己了。”

女人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什么,小师父,你不恨我?”

云清和尚一句话,我恨,“他们忠奸不分,这也太难了吧?如何能做得到呢?”

“洒在地上啦。”

从此,契此真正成了一个笑面菩萨。

孩子们唱了一遍又一遍,事实胜于雄辩,契此充耳不闻,神情故我,照常劳作。年轻人只好悻悻而去。

契此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着。他没有快步跑开,没有用手遮挡,甚至没有任何条件反射的躲避动作!

契此被她近似疯狂的举止弄愣了,他一个僧人又不能用手去拉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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