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儿睁着眼躺着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刚迷糊了一会,因听到鸟叫声,她愣了一下坐起身,发觉自己是在车厢里,刚以为自己又被人绑了,正慌乱的要找条路逃走,又想起来是自己要走的,才安下心来。
下了马车,关雎儿眯着眼一脚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揉了下眼睛,看清楚是林子泓。
用脚踢了一下,见林子泓哼都不哼一声,关雎儿弯下腰,见林子泓身上落了一层霜,便又将他翻过来,叫道:“林大爷?大爷?林老大?”
叫了几声,关雎儿发现自己以前怎么就注意过林子泓的排行很占人便宜。
伸手摸了一下,见林子泓还有气,且额头很烫。
从马车里拿出被子包住林子泓,又拿了烈酒给他灌下去。
林子泓喝了几口酒,哼哼了两声,睁开眼看着关雎儿,叫道:“心儿,心儿。”
关雎儿凑到林子泓嘴边,听着他叫,心想这厮大概是烧糊涂了,便问:“心儿是你的谁?”
“表妹……”林子泓叫道。
关雎儿不禁一笑,古代的表哥表妹果然是极暧昧的称呼,只是不知这心儿可也姓宫。
捡了一些柴火,关雎儿便在马车边生起了火,又到小溪边取水,将关跃准备的药煮了。
不时的扔个柴火进去,关雎儿看着自己手上的泥巴,心想她的洁癖果然是心理作用,见着人恶心,见着泥土却不觉的脏。
如此想着,关雎儿又拿了树枝在地上划拉。
水烧开了,关雎儿凑过去看,见着那药材在里面翻滚,一时想不出这药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见林子泓又哼了起来,便拿了碗倒了药汤出来,又去小溪边拿了水再煮。
之后关雎儿端着碗喂给林子泓,林子泓糊里糊涂的喝了药,又躺下睡了。
关雎儿见着林子泓乖乖喝药,心里十分高兴,又倒了药给他喝。
如此灌下去三碗,林子泓便有些清醒了,裹着被子出了汗,便不乐意再喝药。
“我又煮了药,你再喝一碗吧。”关雎儿笑道,拿着药碗凑到林子泓嘴边。
林子泓避开,说道:“不必了,我好了。”
“不行,喝完。”关雎儿说道。
林子泓见着关雎儿脸阴了下来,又道:“多谢关姑娘为我煎药,只是我如今好了许多。”
“我说了,喝药。”关雎儿冷着脸说道,依旧将碗凑到林子泓嘴边。
林子泓极力避开,见关雎儿坚持,心里便有些不耐烦,推开那碗道:“够了,关姑娘!”
碗被推开,那碗中的药也就泼掉了大半。
关雎儿冷冷地看了眼林子泓,随后不言不语的放下碗走了。
林子泓看着她走开,随后听到几十步外传来树枝断裂,山石踢倒的声音。
林子泓撑起身子要去看,只是却站不起来,只能坐下等着关雎儿回来。
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未等到人,口干舌燥的林子泓又端着剩下的半碗药喝了,忽想到关雎儿这么怪异的人会这么热心的照顾他,喂他吃药,应当是她本身很喜欢喂人喝东西的。
林子泓饿得两眼发昏,又没有气力去马车里寻东西吃,只得裹着被子躺在地上,隐隐有些后悔,若是喝了那药,关雎儿便不会走;只是一会,林子泓又想喝了那药,关雎儿定是要再煎几回药逼他喝下去的。
胡乱想了一通,林子泓便觉有了尿意,挣扎着起来,爬了几下才摸到一棵大树,扶着树站起来,又慢慢向树后挪去,到了树后忽闻拉着车的马嘶叫起来,回头便见着一只狼慢慢向他走来。
林子泓后退两步,脚下一软,便跌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狼向他慢慢走近。
嚎叫一声,那狼呲着牙向林子泓扑来,林子泓闭上眼,就觉腥热的血撒到自己脸上,那狼扑到自己身上,腥味弥漫。
睁开眼,就见着那狼脑袋上插着一只削尖了头的木枝。
那狼头上的木枝被人拔出,狼头动了一下,又掉到林子泓脖子边,呲出的牙齿擦过他的脖子。
“多谢关姑娘。”林子泓看着正拿着木枝的关雎儿说道。
关雎儿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拔了很多草回来,你翻翻看哪些是能吃的。”
林子泓应了一声,推了一下,却推不开那狼。
关雎儿走过来一把将那狼提起来扔到一边,又向火堆边走去。
林子泓慢慢扶着树爬起来,心想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多走,见关雎儿背对着他削树枝便转身要方便,刚解了腰带,就见一根削尖了的树枝飞过来。
“走远点。”关雎儿扬声道。
林子泓见那树枝只要偏一点就会钉着自己身上,认命的扶着树慢慢向前挪去。
方便后,林子泓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来,见关雎儿将马找回来了,便坐在被褥上,看着关雎儿叫他捡的一堆杂草,林子泓无奈道:“关姑娘,咱们吃狼肉吧,这草里面未必有你要的野菜。”
“我说有就有,我认得那菜的形状,你来挑。”关雎儿说道,依旧低头削树枝。
“狼肉只要剥了皮就好,如此岂不方便?”
“吃干粮不是更省事?”关雎儿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林子泓见她的手因未做过粗活细白嫩滑,此时因拔草烧火染上了绿色,又割出一道道红印,说道:“关姑娘这又是何苦?你是娇生惯养惯了的,何必为了报复旁人就折腾自己?”
关雎儿一愣,心想林子泓是将社会当成一个人了,说道:“我就要吃野菜,你把野菜挑出来。”
林子泓伸手在那堆草中翻了一下,随后道:“关姑娘,我也不知哪些是能吃的。”
“那我全都煮了喂你吃下去。”关雎儿说道。
林子泓见此,只能慢慢的在草中挑起野菜,低声问道:“关姑娘是什么病?”
关雎儿用手背擦了一下脸,放下匕首抱着腿说道:“什么病跟你没关系,只是你要知道若是惹了我,我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先前若不是我忍住了自己走了,你现在早被我剁碎了。”
林子泓闻言抬头看她一眼,见关雎儿闭上眼睛,心想应当是她方才跑出去那一趟累着了。
拣出野菜时,天已经暗了。
关雎儿醒来见着天黑了,便拿了野菜去洗,之后就在火上煮了起来。
吃了野菜,关雎儿依旧重复早上的工作,不停的给林子泓煎药。
不敢再惹她,林子泓便将那药喝了,喝了两碗后,确实觉得身子松快了许多,林子泓便也不再抗拒。
“关雎儿很喜欢喂人吃药?”林子泓问道,又低头自己接过碗喝起来。
关雎儿含笑看着他喝下去,回道:“你不觉的很有意思吗?”
“有什么意思?”林子泓蹙眉道。
“你软趴趴的,我给你喂药,你要是不喝,我就打你,很有意思吧?”关雎儿笑道,接过林子泓手中的碗,又跑去煎药。
林子泓看着关雎儿,无声的骂了句疯子,又挣扎着爬起来去树后方便。
晚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听到远处的浪叫,林子泓催促道:“关姑娘,咱们走吧,这狼群就要过来了。”
“你看,我都准备好了。”关雎儿指着她削尖的木棍说道。
林子泓看了她一眼,听着那叫声越来越近,扶着树站起来道:“关姑娘,这种事不是能闹着玩的。”
“我知道。”关雎儿笑道,站起来,掂了一下手中的树枝,“林大爷先上车吧。”
说着扶了林子泓向马车走去,待到林子泓上了马车,又将她的木枝全都抱了上来。
一扯缰绳,马车转过头,向后方奔去。
林子泓在马车中,听着狼叫声越来越近,又自觉身为男子却没有一丝力量抵抗,心中别有些不甘心。
“委屈关姑娘了,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将狼群引来。”林子泓说道。
驾着马车,关雎儿笑道:“林大爷客气了,若是那狼不来,我这木棍就白削了。”
林子泓闻言,忽想到关雎儿是故意不将那死狼掩埋掉的,低声骂道:“疯子!”
关雎儿笑道:“林大爷若是再多活几百年,就该骂我是神经病。”说完,又有些疑惑,几百年后,这个世界的会不会成了自己熟悉又厌恶的那个世界。
见马的步伐慢了,关雎儿拿着鞭子用力的抽过去,手中拿着木棍提防着两边的狼扑过来。
“关姑娘,还是在下来驾马车吧,这种事,还是要交给男人的好。”林子泓说道,便要从马车中爬出来。
关雎儿扭头看林子泓,此时一匹狼伺机扑过来,关雎儿用木棍插过去,将那狼钉在木棍上,又狠狠的甩了出去。
“林大爷,别误事。前面是什么我都知道。”关雎儿笑道,伸手将林子泓退了进去,又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木棍一一向狼群扔去。
林子泓在颠簸的马车里,提心吊胆的闻着血腥味,见着车厢顶上一响,疑心是狼上了车,正要提醒关雎儿,却见关雎儿叫道:“林大爷,出来。”
林子泓不明所以的出来,就见车辕上堆着几只狼的尸体,一身是血的关雎儿弯着眼睛笑着,又向他伸出手。
林子泓握住关雎儿的手,随后就听到马一声长嘶,随后整个马车随着马一同掉了下去。
虽在空中,依旧有几只狼向关雎儿扑过来。
关雎儿拿着木棍插向那狼,血撒出来,溅到林子泓脸上。
在落下水潭前,林子泓看到关雎儿眼中带着癫狂的笑意,耳中听到关雎儿低声说:“林大爷,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