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轩起身,丝毫没有改变让凤仲南死后没人收尸的决定,唤凤笛和凤箫准备走人。只是没想到临走前,却与琏王狄羽琏正面对上了。凤笛和凤箫紧张地护着凤轩。
一个一身黑,面无表情,宛如冰山;一个一身白,笑容满面,酷似朝阳。还在砍杀人中的狄羽琏仅仅与凤轩对视了几秒,就准备过来攻击他们了。
“哇,救命救命,小羽,救命啊!”一个惊慌失措的男声恰巧响起。
奇观出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迅速地转换了四种表情:慌张、担忧、生气、无奈。虽然很快,但凤轩还是分辨出来了。
呵呵,有意思,散去手中蓄积的内力,凤轩看着对方转身去救一位在那里跳来跳去,十分灵活地躲避砍杀的高个年轻男子。幸好那男子及时叫救命,否则跟狄羽琏对上,可不是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要真对上,虽说能胜,可照那位王爷不要命的打法,自己非挂彩不可!
“哇,小羽,你不要瞪我,我过来只不过想对你说,你的杀人方法太过残忍,会吓得我晚上睡不着觉的!”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憨憨的脸上既惊慌又委屈,边说边伸手将攻过来的人击晕或点穴,“像我这样多好!”
凤轩看见狄羽琏的手一顿,再下手时,不那么的残忍狠辣了。克星!凤轩的脑中浮现这个词,可再看见那男子的动作,当即,脑中换上了一句“扮猪吃老虎”,这两个人,哪个都不好对付,幸好不用跟他们打交道,凤轩心里评价完,再次唤凤箫和凤笛离开这里。
可惜,天不遂人愿,凤轩越不想打交道的人越是得联系。他的那位在今夜子时呱呱落地的三儿子 宫诗勤长相自然不用说,极品。比起他的两位兄长来说,没有特别明显的缺点,只是不像他们那么喜欢玩弄权术。唯一的梦想就是周游列国,看尽人间美景,吃遍天下美食。一直向爹娘兄长们高喊着“为自由,远离朝政,摒弃权势,无自由,毋宁死”的口号,对于爹一向黏着娘亲的举动不敢苟同。结果却在拥抱自由,前往周游列国的第一站延烜国时,不小心被小小公主一位煞到,当即,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喊了二十几年的理念丢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并且还改成了“为娘子,参与朝政,掌握权势,无娘子,毋宁死”的可笑口号。导致凤轩和他不想打交道的两位成了亲家。成了延烜国辅政王夫的宫诗勤套句凤轩的话,给别人养的儿子。他离不开延烜国,就只有想念儿子的谷若雨去看他,不得不跟着的凤轩每当见到那两位冷脸一张和憨脸一张的亲家,就很郁闷。
当然,此刻他还不知道会那样,想着尽快赶回谷若雨身边的他和两名心腹离开了这里。只是回到九巍山的时间比他自己预定的晚了。因为他在快到九巍山时听到宫氏密探报上的碧氏宗主夫妇回碧氏本家途中离奇消失的消息,心系好友安危的他亲自到出事的地点寻找,却无果,只好召祁算子回九巍山,占卜其下落。无论祁算子怎么算都只得到人活着,但不在世上了的矛盾卦象。最终回到九巍山的凤轩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凤轩除了远去乐岛看了一次妹子一家外,继续过着黏着娘子,喂养婴儿,教养两个儿子的幸福生活。天下渐渐大乱,凤轩随时对报上来的消息作出指示。他人在九巍山,却惟恐天下不乱地命人到处散布流言。于是,天宣帝被毒害致死,天宣帝没死而是被迫离位,幻雨国十六公主的真正死因,御风国气数将尽的预言等等之类的传说四起。愤怒的御天阳却怎样也阻止不住流言蜚语地传出。
当一个王朝的气数将尽时,是回天乏术,尤其是在凤轩竭尽全力地在那里遥控帮忙加速的情况下,御氏王朝终于在丰隆十一年八月正式灭亡。
次年一月新皇登基,改国号月风,年号顺昌。新帝封了凤轩为巍王,理所当然地,因为其他两名王爷都还没有娶亲,王妃的位子还空着,所以谷若雨成了月风国史上的第一位王妃。
顺昌四年,月风国持续四年的抵御外敌,收复失地的征战终于宣告结束。新帝开始专注于恢复国力,改善百姓生活的目标上。
这年九月,乾都的秋风瑟瑟,因为多年的战乱,街头衣衫褴褛,皮包骨头的乞丐四处可见。
街道上敲锣的声音响起,随即伴随着“内城的巍王府又要发放米粮和米粥了,快去领啊!”的喊声,这让原本饥肠辘辘,死气沉沉的乞丐们面上一亮,争先抢后地赶往内城。就连那些贫穷的老百姓都拿着盆想去领到米。
如今内城和外城没像以往那样有着不可跨越的界限,所以巍王府前排着两条长长的大队,一队是为了领米粮的贫穷百姓,一队是为了喝到米粥的,填饱肚子就可以了的乞丐。
巍王府的米粮全部是从宫州运过来的。在之前天灾肆虐的御风国,宫州是少数没有遭遇天灾的地区。前朝末代皇帝增加的苛重赋税被宫家以及宫州的官吏、富商们负担了很多,宫州的百姓所上缴的赋税增加幅度不大,而强征人丁的情况由凤轩下令对宫州的各个官吏继续施压,向上谎报数字,并且因为凤轩的正确判断,战火根本没有烧到宫州一分,除去宫州的正规军,那些后来被迫从军的人等于在军营中逛了一圈,幸运地从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宫州的百姓一直安居乐业,跟御风国最强盛的时期几乎一样,也因此宫氏的领地是月风国此刻最富裕的地方。
重新回到乾都的谷若雨一见到这里百姓的困苦和乞丐的惨景,心肠极软的她就忙让人从宫州运粮过来进行赈济。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巍、巍王妃?是宫氏宗主夫人?听闻不管是邻队的贫民也好,还是身旁的乞丐也好,无一不说那巍王妃的好,所以一路沿街乞讨而来,才到乾都的女乞丐张嘴想问,却因为只有小半截舌头而说不清楚话。只见她蓬乱着头发,浑身沾满泥垢,泛着恶臭。仔细打量她,就可以发现她沾满黑垢的脸上有着交纵的伤痕,一条腿瘸了,胳膊以奇怪的姿势扭着,看样子是受过非人的待遇。
都听不懂她在问什么,所以没人理她。就在此时,巍王府的大门打开,来往的奴仆把桌子,大锅的米粥,一袋一袋的米摆放出来。只要等王妃出来,赈济就开始了。
活着只要能填饱肚子的女乞丐除了知道前朝灭了,偶尔听说一些大人物的名号外,对于这新封的巍王名号不是很清楚。没有得到回答的她只好拼命张望队列的前方,想看看能成为王妃的是怎样的好命人。
直到那名被众人恭敬拥随的女子出来后,女乞丐的眼睛是不敢置信地瞠大,为什么!?不是听说她因为杀害幻雨国公主而遭处斩,逃走,应该流亡天下了吗!?她应该跟自己一样,过着饥饿难耐,没有尊严的乞讨生活才是!为什么她不仅过得很好,竟然还贵为王妃!?
女乞丐目不转睛地盯着堂堂巍王妃,只见她衣着朴素,却不失高雅,岁月善待的容颜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仅仅只是多了份成熟雍容,如同自己记忆中那般,还是一副善良的模样。女乞丐心中不甘、嫉妒、恨意,种种的情绪一一闪过。
丝毫不知有人用着怨恨的眼神望着自己的谷若雨不顾丫环的阻止,亲自帮乞丐盛米粥,同时,她在脑中算着前往宫州的凤轩回来的日期。他走了有好几个月了,算算日子,大概一个月才能回来。唉,怎么办?她好想他!谷若雨时不时地偷偷往街道上瞟一眼,小小期盼着她的夫君会奇迹般地早回来!
嗯?有杀气!从那只能乖乖坐着累人的夫子课堂上偷跑出来的宫诗勤转悠到大门,看见亲爱的娘亲大人,立刻高兴地跑过来。才一站到谷若雨的身边,他就感觉到有股怨恨的杀气朝向他的娘亲。十岁的孩子不着痕迹地找寻来源。
敲!一支翠绿的笛子不偏不倚地敲到了宫诗勤的头上,少年的声音同时响起:“三弟,你又偷跑了?”
听见大儿子的声音,谷若雨当即转头,看见小儿子正摸着被敲到的头,不禁蹙眉道:“勤儿,你又不好好读书了!”谷若雨把手里的勺递给旁边的奴婢,转身看着宫诗勤。
“娘,孩儿都听懂记住了啊!为什么还要坐在那里,一点都不自由,无自由,毋……”耳朵被揪,顿时消音。
“宁死你个头!夫子正在给我讲解文章,让你自己背书,你立刻偷溜!害我还得出来找你!”忽然出现的纯真娃娃脸笑得不怀好意,宫诗廉最喜好揪住弟弟耳朵的逗他玩。
“没有我的偷溜,哪有你的光明正大地走人?”宫诗勤很有理,他可是帮了二哥的忙!
“二弟,你其实是准备回自己的院落睡觉去的吧!”宫诗煜斜睨宫诗廉,深知弟弟善用纯真娃娃脸骗人,他肯定是借机也偷溜。
“咳!大哥你不是也在读书时间!”宫诗廉松开手反问,略过他的大哥猜对的事实,他的确准备偷溜回自己院落去睡觉,只是,他的院落为什么总长脚跑了呢?不小心走到正门这里的宫诗廉想。
“我累了,所以出来逛逛!”丝毫不觉着把夫子晾在那里是件错误的事情,宫诗煜很理所当然地说。
唉,自己看上去那么没有威严吗?为什么他们敢在自己面前大刺刺地表明在夫子教书的时间偷溜了呢?真的很怪,她的三个孩子从来都不怕她这个娘亲,只会黏着她撒娇,倒是只要夫君对他们轻轻一笑,连瞪都不用,这三个儿子就乖巧的如绵羊!谷若雨无奈地叹口气,疼爱地摸摸两个小儿子的脑袋,当即,就见那两个孩子开心至极。
“娘,我也要!”早都抽高,比谷若雨高出一个头的宫诗煜硬把脑袋凑到她的身前。
“你这孩子!”看吧!就说他们爱撒娇!谷若雨如他所愿地也摸了摸他的脑袋,母子四人笑得极为开怀。
这情形看在女乞丐的眼中简直就是一幅引她痛恨的母子天伦图,无法控制的恨意霎时涌上心头。为什么若雨她总能过的这么好!?而自己不仅遭受到御皓萌非人的对待,显耀表哥还在那个贱女人的指使下,休了自己。终于在自己无法忍受地杀了那个女人时,起义军却攻进了他们所在的都城,迫使他们只能逃走。路上却是遇强盗,变得身无分文,家破人亡。被杀的被杀,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
她,齐晓雅,如今这么惨的境况,全部都是谷若雨那个死女人害的!如果不是她的夫君凤轩迫害自己一家人,他们怎么可能落得这副惨样!自己的娘家人全部死了!显耀表哥死了!连自己的孩子们也都死了!如今只剩自己一个人这么凄惨地活着!而谷若雨却贵为王妃!?不、不可以!她不可以比自己过得好!
眼神中泛着疯狂恨意,齐晓雅握紧了怀中藏着用来护身的那把长匕首。轮到她领米粥的时候,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掏出匕首,狠狠地撞倒了摆放米粥大盆的桌案,使劲向谷若雨刺去。
她一动手,宫诗煜不慌不忙地伸手,把谷若雨拉到安全范围,同时喊道:“小环!”哼,早都察觉到了!
小小的身影在宫诗煜唤出的那一刻,就从他的身后跃出,手中的剑利落地挡住刺来的匕首,手腕一抖,用内力把匕首震了出去。出脚一踢,连踢数下,将她踹到了街道上,动作是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事情的发生仅是一瞬间,待人们看清楚时,发现约莫八岁的小女孩一脚踩到了那位妄想刺杀巍王妃的女乞丐的身上,并且用剑指着她的脖子。
宫诗勤都发现的事情,他的两位兄长怎会不知,而老二和老三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他们的大哥早都使了眼色由他来处理。
微受惊吓,回过神来的谷若雨在看见对方是个乞丐后,顿时起了怜悯的心,对刚才她想杀自己的举动一点都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绕过倒地的桌案,走到齐晓雅身边,看了看她的情况后,对那小女孩说:“环儿,放开她吧!”
小女孩不动,而是看向也跟了过来的宫诗煜,等待他的指示。见他点了点头,才把自己手中的短剑收回,不再踩着她,而是回到了宫诗煜的身边。
齐晓雅一时间爬不起来,只能恶瞪着谷若雨,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谷若雨没有认出她来,对于她的举动不能理解,自认为跟谁都没有深仇大恨,不知为何对方会这般恨自己?
“亮儿,她的胳膊看上去受过伤,找人帮她医治。她的生活应该很不便,想办法找个地方把她安置好吧!”估计是因为不好的遭遇而导致精神不对吧!谷若雨只能得出这种结论。嘱咐身后的儿子想法帮她。
“是,娘!”宫诗煜答应的很好。
谷若雨转身准备回正门那里,却不经意地扫到远处那抹颀长的身影。她的脸上渐渐浮上了抹惊讶欣喜,不自觉地朝那人的方向慢慢走了去。当那人有些疲惫却笑吟吟的容颜映入眼帘时,谷若雨止不住地开心,步伐加快了起来。
“杀了她!”三个声音同时响起,音量不大,刚好让身边的人听见。三兄弟在娘亲离开了些距离,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对各自身后的贴身护卫下了杀了齐晓雅的命令。
兄弟所见略同,三人仅是相互对望了一下,没有一个人肯收回命令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宫诗煜对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说:“小环啊,人丑没关系,可绝对要爱干净,走,煜哥哥带你去洗剑和洗脚去,刚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了。”说罢,领娃走人,贴身护卫留下。
宫诗廉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批判自家兄长道:“大哥的心真惨忍,竟然下令杀人!一条人命啊!”摇摇头,晃晃脑,丝毫没有刚才他也说了同样的三个字的自觉,挥挥手,领着自个的护卫走人。人,他大哥的护卫去动手就足矣!
“我还年纪小,啥都不懂,需要读书,读书啊!多学知识,才不会干傻事!”宫诗勤斜睨了一眼齐晓雅,想杀他娘亲,这绝对是读书少没知识的典范!小男孩朝身后勾勾手指头,示意护卫跟上,沾血脏手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去做吧!他还小,上面有两位厉害的兄长,所以自个没必要太过出风头,自由自在的最好!
完全不知道自个的三个孩子做了什么的谷若雨满心满眼只有她那意外提早回来的夫君。
因为太过想念娇妻,快马加鞭地提前了一个月回来的凤轩恨不得立刻飞到他的亲亲娘子的身边,可惜,赶路赶得太紧,马儿支撑不住,于是,到了乾都的他只好牵着爱马步行。
多年来,他还是那种潇洒张扬的高高在上,从他走过的地方有人脸红心跳地盯着他的背影而看得出,祸水小恶魔遗祸万年没问题!
还没有到达巍王府,远远就看见发现他的爱妻,牵着马的凤轩步伐也快了起来。相思的情感终于得到释放,一扫连日来的疲惫,他既精神,又扬起了媲美朝阳的笑容。
“轩!”忍不住地,谷若雨微提衣裙,心在快乐飞扬,迈着小碎步跑了起来。
嘴角再咧大了些,大大的眼睛欣喜地眯小了点,凤轩停下了脚步,张开双臂,迎接朝他扑来的谷若雨,他衣袖上用金丝线绣成的栩栩如生的笑笑虎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耀眼的阳光,那张带着宠溺爱意的绝色容颜,缓缓跃入凤轩怀中的谷若雨,幸福的感觉传递而来,那是齐晓雅被护卫带走,死前印在脑中最后的记忆!
心,从我被你那小小的哈欠煞到后,就注定沉沦!爱,从婴儿的你到少女的你,还有现在的你,有增无减,而且还将继续,生生世世,直到永远!
宠着你,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乐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