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的时候,穆恩侯是逃也似的赶回家中的,一到家他便气冲冲的找到了陆氏,指着陆氏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妇人,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陆氏心里委屈,苛待方青罗也不是她一个人在做,家里谁没踩几脚啊?就是老夫人也默许了,怎么出事就怪到她一个人头上了?不过陆氏见穆恩侯生气,也不敢多有抱怨,只能哽咽着说:“侯爷,是我思量不周,连累你了。”
穆恩侯见她态度不错,气便消了一分,冷冷的说:“岂止是连累,你可知道,今日早朝圣上挑了我的错处当众斥责了我,还罚了我三个月俸禄,罚俸禄是小事,丢脸是大事,现在朝中谁不知道此事了?你让我出去怎么见人?外面人都在说我穷的连个孤女的俸禄都不放过了!”
陆氏大惊,脱口而出:“皇上竟然为方青罗出头?”
穆恩侯狠狠的瞪了陆氏一眼,说:“妇人之见!你做那事被当众揭穿了,皇后没有直接责罚你,就是还给咱们府上留些颜面,可那恩泽子是皇上安排过来的,俸禄也是皇上发的,你这样做不是藐视皇权吗?”
陆氏打了个冷颤,急忙说:“以后不会了,我跟府里其他人也打声招呼,让她们都收敛些,还有,皇后把身边得力的宫女赐给方青罗了。”
穆恩侯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半晌说道:“不止是方青罗,其他恩泽子也不要薄待了,那说不定就是皇后放在咱府上的眼睛。”他叹了口气,又问道:“你说这次的事情是方青罗故意为之?”
陆氏露出愤恨之色,咬着牙说:“肯定是她,她故意把我准备好的衣服弄湿了,给她拿了新衣服又说来不及,直接套在旧衣服外面,她是早计划好这一切了。以前还真看不出来,这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行了,你最近不要去惹她,等她身子好些也带她出去参加些宴会,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亲厚些,这事是你惹下的,你就得想办法圆回来!”穆恩侯厉声说道。
陆氏张了张嘴,心里有些不赞同,她觉得一个恩泽子也配参加京城贵妇的宴会?但话到嘴边也是咽了回去。
“是,我晓得了。”
流竹居里,方青罗靠坐在床上,顾妈妈端了药来给她喝,这药是前一日宫里御医开的方子,药效自然温和有效用一些,她自己又在里面添了几味药,效果就更好了。
方青罗一口气喝了下去,如此一来,她的身子也好恢复的快一些。
芍药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小姐,你不觉得苦吗?这蜜饯你不要吃一颗?”
方青罗摇头,“良药苦口,也些苦算不得什么,蜜饯就算了,甜物容易影响药效,给我拿杯清水漱漱口就行了。”
芍药应了声便去端水,旁边的瑞竹不由多打量了方青罗几眼,心道这淳佳郡主也并非传言中那么草包吧?
待方青罗漱口后,外面就有管事求见,方青罗让顾妈妈去见人,等顾妈妈的回来的时候一脸喜色,手里还拿了一包银子。
“小姐,管事说以前没给你送俸禄银子是他们疏忽了,以后月月都送,这次先把前一年的俸禄给你补上。”顾妈妈笑着说道。
方青罗懒懒的哼了一声,看都没看那些银子一眼,慢悠悠的问:“妈妈,我来这府里有几年了?”
顾妈妈愣了愣,不明白方青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差不多六年了。”
方青罗嘴角微微挑起,“待会你去告诉那管事,就说我到府上已经六年了。”
顾妈妈明白了过来,有些担忧的问:“小姐,这样会不会把他们逼急了?”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我跟他们客气,难道他们就不会恨我怨我?再说这也是他们逼出来的,本该是我的东西,为何我不能要回?没算利息就不错了。以后啊,在这府里不会安宁的,还是手里多些银钱更稳妥些。”
方青罗说的淡然,但旁边的瑞竹却听的直点头,方青罗果然不像传言的那般窝囊,她心里也舒服了一些,如果让她跟个窝囊的主子,她心里实在有些不甘。
“好,我都听小姐的。”顾妈妈咬了咬牙,也来了胆气,出门就把方青罗的话转告给了管事。
那管事一听身子一抖,脸上也有些涨红,大概是憋着气不能发造成的,不过前面的管事刚刚被打发走了,他自然知道因为什么,哪里会这个时候得罪方青罗,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顾嬷嬷请转告青罗小姐,我这就去禀了大夫人,把事情给青罗小姐办好。”
到了下午,那管事果然送了一盒子银票过来,只是他额头青紫了一大块。之后芍药去打听了,原来这管事被大夫人拿茶杯砸了脑袋,而大夫人还砸了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据说她屋里乒乒乓乓的响了许久。
方青罗把装银票的匣子递给了瑞竹,说:“瑞竹姐姐,以后你就管咱这院子的银钱吧。”
瑞竹大吃一惊,急忙说:“顾妈妈是郡主的乳娘,还是让顾妈妈管吧。”
方青罗示意顾妈妈和芍药先出去,又说:“顾妈妈要管的事情太多,我不忍心她年纪大了还这么操劳,你聪明能干,有你管着银钱我也放心。”
瑞竹见推脱不了,便收下了木盒子,说:“郡主放心,我一定把这些银钱看好了。”
方青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她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些颜色,就好像一朵娇嫩的花朵绽放了一般,连瑞竹都看呆了,她以往可没发现淳佳郡主竟生的这般好看,也难怪以前进宫总被“上妆”了。
“瑞竹姐姐,你说你在我这边待一阵子,以后还会回宫里吗?”方青罗突然开口问道。
瑞竹脸色变了变,急忙说:“当然不会,娘娘把我赐给了郡主,我这辈子就是郡主的人了,娘娘也会把我从宫籍转成奴籍,估计没几天,我的卖身契就能送到你手里了。”
“那你可有不甘心?”方青罗说着就朝瑞竹看去,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瑞竹心中一紧,她也说不上为什么,竟然会被方青罗看的有些紧张,就好像自己完全被人看透了的感觉。她在皇后身边待了四年,不少大场面、大人物都见过了,怎么会被个小姑娘看的畏惧了?可是方青罗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一切一般,甚至她觉得方青罗的双眼根本不像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
“之前是有些不甘。”既然会被看穿,瑞竹觉得坦诚些更好。“不过现在看到郡主非传言的那般,瑞竹便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了。”
方青罗笑了起来,说:“传言未必全是假的,我不过是开窍了而已。你之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现在跟着我一个恩泽子,就是心中不甘也能够理解,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待在我身边,我不会薄待自己人,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与其在宫里步步小心,不如为自己将来谋个一世繁华安稳,你觉得呢?”
瑞竹明白方青罗是在提醒她,她如果成为方青罗的“自己人”,方青罗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将来给她指个好人家,一世荣华也不是不可能的。
瑞竹快速的衡量了一下,方青罗说的没错,在宫里要步步小心,确实很累,搞不好哪天会掉了脑袋,就算她步步为营,时时小心,可宫女如果不是被皇上宠幸封了位分,就是被主子留下做管事嬷嬷,那也是一辈子不嫁人伺候主子的,又或者到了二十五岁后,才能放出宫去。像她的情况,大概会留在宫里做管事嬷嬷吧,只是如果一辈子战战兢兢的提着脑袋过日子,也确实不如外面逍遥自在。
而且不成亲,也没有自己的孩子,晚年是极凄凉的。
“郡主说的对,以前是瑞竹看得不够深远,以后瑞竹定当好好服侍郡主,绝无二心!”瑞竹想清楚了说道。
她很清楚一点,皇后送出去的人是不会要回的,她既然回不了皇后身边,主子是郡主无疑,那以后需要的时候,她该以郡主为先,甚至有些事情也该替郡主瞒着皇后的。
方青罗见瑞竹想明白了,心里暗暗点头,以后再慢慢观察观察,并许些好处,这样也不用担心瑞竹反水了。
“有瑞竹姐姐这话,我就放心了。”方青罗笑道。
瑞竹听了急忙说:“郡主可不要再叫我姐姐了,实在是折煞了我,你叫我瑞竹就好。”
方青罗笑笑,也没坚持,“那瑞竹,你出府方便,这几日就到东市看看,我打算买几间铺子收租,这银钱放着就是浪费,不如钱生钱的好,我这身子以后花销大的很,不为自己谋划一下实在不行。”
瑞竹见方青罗竟然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办,心里对方青罗是又感激又信服了几分,“是,郡主好好养身子,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两人谈完后,方青罗去睡了会儿午觉,等醒来的时候,芍药来报:“小姐,大小姐在花厅等你,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