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开春将我嫁了,也还有几月,三日还等不得吗?”顾长歌有些恼。
既是论斤论两卖了,她还得屁颠屁颠高兴答应?
顾南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爹那边我先替你顶着,三日后你必须回来!你若惹恼了爹,开春不等便将你匆匆嫁了你也得受着!”
顾南走后,双秀上前扶住顾长歌。她看顾长歌脸色很难看,便道:“小姐,老爷虽因着生意将你嫁于万家,是急躁了些,但与万家结亲毕竟是一门求之不得的亲事,不管怎样你都应高兴才是。”
“是啊。小姐,有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到万家,那万俊都不答应,一个都没瞧上。如今他心仪小姐你,不知羡煞多少人呢!”如意附和道。
“罢了。我累了,回去吧。”终归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思想上存在着巨大的隔阂。他们可知道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嫁人早与晚,而是她根本就不想嫁!
如今婚事被提到了日程上,该如何是好?
回去之后顾长歌依旧提不起兴致来,这不禁引起顾秀宁的疑虑,几番追问下顾长歌才将顾南来过王府的事情告知顾秀宁。
“爹要将你嫁给万俊?”
“是。”
“长歌,你是不是不乐意这门亲事?”
“自然是不愿意了。”顾长歌没好气地说着。她若是乐意还须得这般烦恼?
顾长歌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都以嫁户好人家为最终追求,可是与其它女人分享一个女人,且这个男人她还不爱,如此怎可结合?虽然在现代也有不乏与不爱的人缔结婚姻的事实存在,但是,但现代的男女是自由的,这个时代哪里有女子的自由与权利?
“我明白你的心思。既是心有所属,自然无法接受他人。当初我便是如此,自与陆瑜私定终身之后,我的整个人整个心便都是他的了,想到要嫁于旁人,我便惶恐不安。心道与陆瑜生米煮成熟饭,爹爹便没有办法,只得将我婚配陆瑜。但是……”
但是想法太过天真。
顾元成从不做赔本买卖。怎会舍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穷酸秀才,还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于是恼羞成怒,棒打鸳鸯!
“长歌,身为顾家的子女,我们要嫁的势必是要对家族有利的人家。你瞧大姐二姐,三姐四姐,有哪一个不是为着这个家而嫁?”听顾秀宁的语气是在劝顾长歌顺从了。
“可是五姐,你可知我一走,你……”
不等顾长歌说完顾秀宁便打断了顾长歌的话。“我知道。你若一走,我便没有依托,我也知道万俊会去提亲怕是你安排的,只是这中间生了变故。长歌,你知道爹曾经有一个妹妹吗?”
顾长歌摇头。她倒不曾听说顾元成有一个妹妹。过去的顾长歌许是知道的。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那个时候我还小,而你还在襁褓之中。我是听我娘亲偷偷告诉我的,老太太和爹对全府上下下了命令,谁也不许提起她,时间一长,人们也便淡忘了,知晓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说起来我们应该叫她姑姑。”顾秀宁压低声音说道。
“她怎么了?为什么爹不许任何人提起她?”
“我们这位姑姑大概长到我们这个年纪时突然变了性,行事怪异,无视家规,公然与众多男人当街饮酒调笑,后又与一个男人珠胎暗结,生下了一个孩子。太太和爹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便决定处死她们母子,结果那晚姑姑一把火烧了顾府,从此销声匿迹了。”
“你是说她和孩子一起逃走了?”
“这个我便不知了。许是和孩子一起葬身火海了。长歌,我亲眼目睹那场大火,后来从娘亲的口中得知她的事情,我只记得她的那句话:我嫁便要嫁我所爱之人。虽然娘亲贬低她,说她是荡妇,可是我觉得,她真的太勇敢了!”顾秀宁说着眼中燃烧着火焰,心潮澎湃。
“你想一个女人为心中所爱而不顾一切,那需要何等勇气又是多么令人敬佩啊!我从小就希望我也能为所爱之人奋不顾身,她可以选择玉石俱焚,我也可以,不是吗?”顾秀宁紧抓着顾长歌的双手,紧张而期待地望着顾长歌。
顾长歌审视着顾秀宁,从她异常狂热的眼神中看到一种不自觉的迷恋与向往。顾长歌不禁心中一颤,跟着心便冷了。
她很想问,五姐,你真的爱着那个男人吗?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上了故事里的那个传奇人物?
“我若是她,我不会生下孩子,更不会选择同归于尽。”顾长歌淡漠地说着。
“为什么?”
“飞蛾扑火的感情注定是玉石俱焚,虽凄绝炫目,但无疑很傻。”
顾秀宁不说话了。
“五姐,不是我泼你冷水。各人有各人的人生,她是她,你是你,第一个称赞花像美人的人是天才,第二个便是庸才,第三个便是蠢材!我说什么,你应该是明白的。你若选择死,我拦不住你,你要生我可以为你竭尽所能。区别就在此。”
顾长歌更多佩服那个已故之人,但决计不会布她后尘!在这个时代能够遇上一个与自己观点相似之人实属难得,只是时机不对,只得仰望前人隔窗空叹。
前人的种种实践说明,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的反抗无疑是以卵击石,根本其不了任何作用,无法撼动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思想意识。那么,如何选择,选择什么样的路便是顾长歌需要好好斟酌的事情了。
“想什么这么入神?”夜里大家都睡了之后顾长歌便守在云隐的跟前,在她连连唉声叹气好一阵之后,突听的云隐的声音。
顾长歌惊喜出声:“你终于醒了!我正想着你若是再不醒我便将你丢大街上去,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云隐没有出声,不过顾长歌知道他在咧嘴笑着。
因着云隐醒来,总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她不禁心上一松,慵懒地屈着双腿,头撑在膝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那团模糊的身影。
“你醒了便好了。”
“你一直在照顾我?”
“不是。”顾长歌摇头。“我只有夜里过来瞧你一眼,因为需要引开众人,免得你被人发现。”
他伸过手来,顾长歌不明所以,没有动。
“手给我。”他说。
“你搞什么鬼?”顾长歌虽嘴上不耐烦,可还是很配合地将手伸了过去。双手交握,云隐手中一带,顾长歌便扑到了他的怀中。
顾长歌闷哼一声,该死的,手上的伤还没好,牵动伤口了。
“怎么了?”
“没什么。”顾长歌身体扭了扭,不自在地离开云隐的怀抱。“你既醒了,明日便离开王府吧。长久呆在这里不是办法,我再过三日便得回顾家了,倒是便不能再带着你了。”谢天谢地他在这个时候醒了,不然真不知怎么处理他。
“我还不能离开王府。”他沉声说道。
“为什么?”
“我还有东西没有取回来。”
“什么东西?我帮你取回来。”顾长歌忙接过话头。
这三天务必将云隐和顾秀宁的事一并解决了,不然回到顾家之后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一个香囊。”
“什么香囊这么重要?”顾长歌刚出声便豁然开朗,“那夜你便是去找香囊被尹洛寒发现的?”
“嗯。我必须将它找回来!”黑夜中他语气坚定。
那夜突然发现香囊不见他便折回去找,正巧与尹洛寒撞上。他本不愿与尹洛寒纠缠,既然找到了香囊便准备离去,哪知尹洛寒不依不饶,反而来争抢他手中的香囊,两人这便打了起来,由此令事态不可收拾。
“香囊现在在何处?你可是找到了。”
“在尹洛寒手中。”
顾长歌暗叫不妙。东西落入尹洛寒手中还有要回来的道理?且这东西是他从云隐手中抢过来的,贸然前去讨要,不要告诉尹洛寒她和刺客有关了吗?就算尹洛寒再傻也会猜到这一点,更何况,尹洛寒根本就没表现得那么傻!
该死的尹洛寒,那日怎不说还有香囊在他手中!
“你放心!”顾长歌笑道。“我会帮你讨回来的。”既然答应了云隐,便要想方设法将香囊讨回来。若是不答应,只怕云隐会拖着这具残破的身子前去和尹洛寒拼个鱼死网破,那便白费她救他了!
要知道,为了救她,她可是对自己下了狠手的。若他死了,她可就亏大了!
“你好生休息,明日我便将香囊给你讨回来。”顾长歌站起来便往外走。她开了门,月光打在脸上,外面的世界静谧而有深沉。
“长歌。”他唤住了她。
“嗯,怎么了?”
“……谢谢!”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么两个字。
顾长歌垂眼浅笑,朗声说道:“能教你这座冰山说谢谢倒是难为你了,谢谢我便收着了。待我将东西给你取来,你再好好谢我,到时你可不许耍赖。”
“好,我可以许你一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到。”
“嘻嘻,如此甚好。我可得好好想想从你这讨要个什么愿望划算。”
“你总这般计较。”他的声音放柔了许多。
“自然要计较,谁不想占便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