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歌与肖玉生很快达成了共识,在她在六王府这段时日,肖玉生须得每日前去为顾秀宁诊治,一直到顾秀宁痊愈,且这段时日还须得照顾她们主仆几个,不至于在王府中受了亏待。等到顾长歌出府之日,她便会将药物双手送上。
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在手中握有一个筹码,牵制住肖玉生。
这个对肖玉生来说并算什么难事,不过是与尹洛寒唱一下反调,惹尹洛寒几日不高兴便是。
共识既定,顾长歌便催着肖玉生前去为顾秀宁诊治。除了尹洛寒平日待他不客气以外,他肖玉生还不曾受这屈辱,奈何顾长歌握住了他的软肋,纵使再不情愿,也得跟着前去。
“你五姐吃了梦沉的药已经没事了,休息几日便会痊愈,根本无需我为她诊治。”肖玉生为顾秀宁看诊之后淡漠地说道。
听肖玉生这么说顾长歌总算是安下心来。
“如此说来梦沉的医术当真在你之上。”
“我的医术皆为她所教,她在我之上有何奇怪?”原以为肖玉生会不屑一顾,却不想他竟坦然接受这一评价,只是,他方才说他的医术是梦沉所教,那梦沉不就是他的……师父?
“你们是师徒?”顾长歌诧异地问。
肖玉生不置可否。
哇塞!原来不是姐弟恋,是师生恋啊!
难怪两人闹成这样!想来是世俗不容,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厮守终生,便成了如今这一局面。在现代社会,文明开化的人们都还没能全然接受师生恋,在这有种重重枷锁的封建社会,师生恋岂不是一个禁忌?
只是,梦沉看起来很年轻,甚至比肖玉生还要小,莫不是驻颜有术,返老还童?还是他们二人就像杨过和小龙女那样?
“肖玉生,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在意外界的目光,人活于世,便要为自己好好活一次,若是为伦理纲常所束缚,放弃自由,放弃心中所爱,那便太不值了!”
“疯子!谁说我们是……”肖玉生脸颊涨得通红,开始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你们都深爱着对方,不然梦沉她为什么要为你寻你苦苦找寻的药引呢?她待你如此情深意重,你为着世俗的眼光,你觉得身为一个女人,她要付出的勇气会比你少?”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要胡说八道!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肖玉生的脸越发涨得通红了。
顾长歌一愣。“不是你,难道是梦沉?可是不会啊!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在乎世俗目光的人啊!”顾长歌感到非常疑惑。
“我说了,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长歌,你脑子长在头上是教你胡乱猜测的吗!”
“你二人之间的事我倒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罢了,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多问。”顾长歌敛敛容,沉声说道。
到底是事不关己,不过当作是在看一出戏,凑凑热闹给无趣的生活增添点色彩罢了,若戏没法上演,那也没什么,反正如今她每日都在演戏。
见顾长歌不作纠缠,肖玉生方才恢复了神色不再窘迫。他向顾长歌看去,细细打量起这个几次三番作弄他的女子。
之前从不曾细细打量她,看她皆是轻蔑一扫,从不多做停留,这下一瞧,但见她明眸皓齿,腮上红霞,整个人娇媚、灵动、可人。察觉到心中异样,肖玉生忙不迭移转目光,假以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个顾长歌脾性倒是与梦沉有几分相似,皆是特立独行之人,只是梦沉性子急躁,而顾长歌多了几分机敏。也难怪尹洛寒会看上她,这般与众不同,于众人之间便是鹤立鸡群,耀眼夺目之列了。
“你不奇怪为什么我会与梦沉相识吗?”
“你们如何识得我并不感兴趣。不过她既然愿意将药给你让你代为转交,便也说明她很信任你,若不是将你看作知己,她绝技不会如此,更不会救你五姐。”肖玉生看了一眼顾长歌,淡淡地说着。
顾长歌轻笑,“我倒是不知她视我为知己。只是她一心想收我为徒。”顾长歌观察肖玉生的脸色,果然瞧见肖玉生脸色变了变,阴晴不定的样子。
“她愿意收你为徒,说明与你投缘,大概也是看你有天赋……”肖玉生闷闷地说。
那个女人向来如此,何曾在乎过他的感受?若是在乎,便不会总是一笑而过,刻意忽略两个人之间存在的问题,把他置于悲凉的处境。
“哈,万不可说我有天赋之类的话,我自小就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医院?消毒水?”肖玉生眯起眼睛,促狭地望着顾长歌。
“我是指医馆,和汤药的味道。”
肖玉生总算收起疑惑的神情,算是相信顾长歌的话了。
肖玉生走后顾长歌便百无聊赖地院中打转,双秀撑开一扇窗,朗声唤道:“小姐,外面风大,你怎还在外面,你这身体才刚好,可别再受了风寒。”
“我知道了,你可真爱念叨,比我娘亲还要啰嗦。”顾长歌嗔怪道,笑容轻松自在。
言罢顾长歌便往屋内去,在屋中坐了一会儿,顾秀宁便醒过来了。
或许是以为自己那一场昏睡将再睁不开双眼,待到醒来重见天日,顾秀宁不禁呜咽出声,拉着顾长歌的手久久不放。
“长歌,谢谢你。”
“你我姐妹,说什么谢与不谢,日后一定要好生爱惜自己,切莫再做傻事,知道吗?”顾长歌轻拍着顾秀宁的手宽慰道。
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来,也算是功德一件。
“爹爹和夫人那边……”顾秀宁有所顾虑,欲言又止。
“爹爹和夫人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你解决。”算下时日,明日万俊便会前去顾府提亲,届时顾秀宁的一切顾虑便会消除,就算是顾元成对顾秀宁不满,到时也会为了结下这门亲而和顾秀宁交好。
一切便只等明日消息,只希望万俊不会出尔反尔。
“你刚醒,身体还须调理,好好躺着,不要想太多,好吗?”
顾秀宁点头。
翌日,天下起了很大的雨,到了晌午天边方见初晴。阳光穿破浓重的乌云,射出金灿灿的光芒,使得整个院落格外清新空灵。
顾秀宁在床上躺着,望着站立在窗口不动的顾长歌,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方才犹豫着轻唤了一声顾长歌。
“长歌……”
“嗯?”顾长歌回转过身体,望向顾秀宁,“可是要喝水?”
顾秀宁摇了摇头。
“你从早上便瞧着窗外,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长歌抿了抿唇,算是默认。“说到底这事与你有关。”
“……”
“昨日我与你说我会为你安排,今日便是决定你我命运的时刻。我在等着好消息传来,不过大概是我太过紧张,总担心会出纰漏。”但见顾秀宁拧眉不语,一脸忧色,顾长歌连忙转了语调。
“五姐你瞧见没有,早上下了很大的雨,但是这会儿天晴了,我想着这是一个吉兆。上天终将会眷顾你我,是不是?”
“嗯。长歌,我信你。”顾秀宁握住顾长歌的手。“其实之前我曾恨过你。我求你帮我时,你拒绝了我,当时我很绝望。我想着你我姐妹一场,你竟如此绝情,不顾我的生死。甚至爹爹打骂我时,你站在旁边看着我被打也不曾为我求情,我当时真是恨透你了。”
说着顾秀宁眼泪便掉下来。历经了一场生死,如今形容枯槁,命运悲戚,最终陪伴在她身边的人竟是当初她恨过的人。
“不怪你五姐。换作是我,我当时只怕比你更恨。”顾长歌说着说着便自嘲地落下热泪。“以前我只想自己,我的身边也没有陪伴,所以我到死也是孤孤单单的……”正说到动容处,双秀和如意二人从屋外走了进来,顾长歌连忙揩掉眼泪。
“小姐,方才我和双秀去药庐拿药,你猜我们遇见谁了?”如意兴致勃勃地说道。
“谁?”顾长歌自然很配合地做出好奇模样。
“二小姐。”
“二小姐?在药庐遇上的吗?”顾长歌和顾秀宁对视一眼,心道肖玉生这个人不是只为尹洛寒诊治吗?莫非因着她开了先河,如今为王府中的女眷也看病了?
“嗯,六王爷也在。我听人说昨夜六王爷在二小姐房中留宿了,今早便有下人捧着一条带血的白帕出来,想来二小姐嫁入王府中这么久,却原来是昨日才与王爷行**之礼。”
这唱得是哪出?
“哦。”顾长歌淡淡地应了声。“药既然拿取回来了便去把药熬好,一会儿给五小姐服下。这些事情听听便罢,别与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你总改不了这毛病!双秀,日后你还是替我好生看着如意这张嘴,别教她口无遮拦。”
罢了,不必去理会这些琐事。
顾敏容与尹洛寒夫妻二人如何与她何干?反正在王府再住上几日她便和顾秀宁一起回顾府,于他们不会有甚交集,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