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可怕不可怕!这种混乱的局面,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出来想改变一下,而且有时甚至连轻武器和弹药也装箱抬上了机舱,其安全隐患到了何种程度?说句实话,假设有人要搞震惊世界的新闻,混装几个定时炸弹,到时引爆专机,造成机毁人亡,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对我和翻译而言,在别人看来风风光光地跟随总统在国内到处旅行游山玩水,享尽荣华富贵,可我们每次旅行都好比坐在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上,随时都有可能升天而去。一次,我们不无担忧地将应做安检的问题反映给负责总统安全事务最高军衔的上校军官,他竟然两手一摊,脑袋一歪,表示扎伊尔的情况就是如此,谁也毫无办法改变这种局面。但事情又往往有点儿出奇的怪,就这么混乱地往总统专机上随意装卸上下的局面竟然维持了几十年,愣是没出过事故。不知道总统知不知道安检的重要性,反正我们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过飞行安全差点儿出事的事情,始终过着这种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旅行日子。这样的日子是与我的职业有关,谁让你是总统保健医生呢!2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刻刻要当心。”蒙博托总统即是扎伊尔享有生杀予夺至高无上权力的君王。他将自己的名字解释为“战无不胜的武士,坚忍不拔,意志刚强,孔武有力,南征北战,所到之处,留下熊熊火焰”。扎伊尔广大地区流行的一种民族语言“奇卢巴语”解释蒙博托的名字更为简练,意谓“无敌的勇士;不会放过任何雏鸡的雄鸡”。1965年,刚夺取政权上台不久的蒙博托发布施政纲领时讲过这样一段话:“必须杀一儆百,才能建立一个有纪律的政治体制。只要首领说的话,就是决定,没有二话!”不出五年,蒙博托在全国大部分地区强制建立了某种法律秩序,以铁的手腕稳定了这个非洲大国的政局和社会秩序。由此,那些美国人,华盛顿的政客就铁了心把蒙博托看作是美国在非洲维持其殖民霸权统治的一份特别有价值的政治资产,千方百计一定要确保这个国家持续成为非洲大陆亲西方的堡垒。美国总统尼克松甚至公开称扎伊尔总统蒙博托是一位坚毅而富有远见的领袖。“上帝遣来一位先知,那就是我们敬爱的蒙博托。没有蒙博托,就没有一切。”在扎伊尔人民歌颂蒙博托的歌词中如此唱道。按照蒙博托总统的话来讲,我们中国援扎医疗队员是他“请来的客人”。那么我这样一位他请来的客人是如何陪伴在他这位君王身边的呢?虽不至于有什么杀身之祸,但仍须“刻刻要当心”,言行慎之又慎。这里我借用一句周恩来总理生前常常告诫外交人员的话:“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讲几个小故事,看看这只“虎”是如何与我们这些他身边的人相处的。
故事一:蒙博托总统在没请中国保健按摩医生长期陪伴以前是由一位比利时籍医生为他做保健按摩。中国医生仅在总统由外地回到首都金沙萨后需要时才偶尔去几次,或针灸,或按摩,时断时续。必要时,在国内巡视有时带在身边跟随,但从不随总统出国访问。中国保健医生之所以能在后来长期跟随总统,做专职贴身保健医生,一是中扎两国友好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成果,友谊加深;二是那位比利时籍医生运气欠佳,被总统解雇辞退,卷铺盖回家了。等十年后我到了总统身边,总统的高层警卫军官中年岁较大者军衔为上校的警卫长还给我讲了有关比利时按摩医生(欧洲称按摩为“整脊”)的故事。那时,总统还年轻一些,不像我任职时一天做一次或两次,偶尔还有三次按摩的时候,一般隔两天才做一次,或不舒服感到疲劳时临时做一次按摩,放松放松身体。有一天早晨起床后,蒙博托总统突感颈部不适,局部酸痛,转动困难,活动不便。用中医的术语可能是夜感风寒,或颈部因睡姿不当而导致“落枕”了,即西医所称“急性肌肉纤维质炎”。总统安排侍从叫来了那位比利时医生,可能是手法不当的原因(或许用力过大),做了好一会儿按摩后,总统的脖子不能动了。适得其反,越治越坏了。这下子可惹了大祸,苦不堪言的总统发怒了,拿起床头的电话召来了警卫长,严令带走了比利时医生,训斥并关了几天禁闭,又驱逐出境回国。根本容不得比利时医生申辩或悔过自新,留有改正的机会,你说冤不冤?故事二:轮到我们中国医生为他服务了,为了慎重起见,最早前几任总统保健按摩大夫都是选拔派遣年龄比较大的,临床经验丰富的大夫,大都在四十五岁以上。但经验丰富,技术过硬,年龄一大往往有时会体力不支,特别是面对高大威武,体重上百公斤的蒙博托总统,按摩施用手法有时确实有一定难度。一小时按摩下来,往往搞得满头大汗,内衣都被汗水浸湿。有的老大夫也顾不得体面和礼节,干脆脱衣光着膀子干上了。这还得边按摩边擦汗,反正总统俯卧在床,什么也看不见,何况大多数时间都已入睡了。这如同过去街头打铁的一般架势,想起来就滑稽可笑得很。按摩费大力,出大汗,这也不是个常法啊,时间一长会出现虚脱症状,总不能在总统卧室边按摩边喝水吧,况且也没有饮品及水可喝,只好强忍着。那一年,派遣了一位年龄较大的中国大夫为总统做保健按摩,时间长了,体力严重透支,每次一做到30分钟后他就感到头晕目眩,气喘嘘嘘,如同要晕倒的样子。这可不得了,你想想,按摩大夫如晕倒在总统身旁那会是什么样子?会是什么结果呢?得赶紧想个法子啊!于是,中国翻译和大夫配合着同时观察到总统每次做按摩时,一般十分钟后就打起呼噜入睡了,等半个小时后基本上就处于深度睡眠状态。他俩想,能否在总统入睡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时调节按摩用力稍小一些,一来可适当恢复一下体力,二来不会干扰总统睡眠(总统睡着了再狠着用力按摩有时会适得其反,干扰睡眠效果)。这个法子可行否,总得找个适当的机会试一试。按摩大夫和翻译俩人商定了一个从表面上看总统没有情绪变化异常的日子,即一切如常。等晚上做按摩时,前20分钟卯足了劲儿为总统施使各种手法,待他入睡后,按摩手劲力量开始减小,大夫浑身也放松了,往日不停擦拭的周身汗水也没有再出。力量在总统身上做了后半个时间段的按摩。大夫自己感觉,翻译也看出来了,尽管对总统按摩的用力减小了,但一直到按摩结束,总统还照睡不误。大夫自我感觉良好,因为没再出汗,体力没再透支。问题出在第二天晚上,做按摩时,前半个小时中都没有什么事,但离按摩结束还有十几分钟时,总统突然醒了,口中还是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紧接着偏头侧过身,手掌支撑着脑袋,怒目圆睁地质问了大夫:“为什么这两次力量小了,你们以为我睡着了吗?应该持续用力!”哇!原来总统并没有完全入睡,这只“虎”只是在打盹状态,打盹的“虎”威风也在那儿。见总统发怒了,老大夫吓出一身冷汗,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翻译见状赶紧上前向总统致歉赔礼,老大夫也用掌握的简单法语向总统道歉并请求谅解,总统这才又俯下身子,说:“我们继续吧。”从那时延续流传下来,做按摩时,不管总统睡着与否,按摩保健大夫须全力卯足了劲儿,多出汗,多出力没亏吃。不然打盹的老虎醒来,哪怕是吼一声也不得了!故事三:轮到我接任蒙博托总统保健医生。伴君之初,情况不明,环境生疏之时也曾出了一次“事故”。在常人看来不算个事儿的小事差点儿毁了我的“远大前程”。如果当时处理的不好,也就没有众多后来的故事了,更谈不上蒙博托总统为我签署国家令,亲自为我授勋,颁发奖章,单独合影,亲笔题词,等等众多功勋荣誉之事了。那是我刚接替工作才一个多月,由美国出席联大会议返回法国巴黎的一天晚上,在总统家中做按摩时发生的一件事情。蒙博托总统做按摩时,一般情况下须将室内各类灯光都调整到柔和状态,其目的是便于总统身心放松休息且入眠快,也有个别时间会调至昏暗状态。这种状态的光线等我做完按摩后一般就不再动了,是那种按摩时有点儿暗,睡眠却正好的光线,又不影响按摩操作效果。那晚,蒙博托总统在家中陆陆续续会见了好几拨客人,等客人都167打发清了,疲惫不堪的总统才回到卧室,招呼我和翻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