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日,后宫又开始骚动起来。整个皇宫都传着珍妃有孕的消息。有人喜,有人忧。有人隔山观虎斗,有人事不关己。
“母后。”他行礼,却见淑妃没有半点反应。“母后?”他再次加重声音,淑妃才猛的惊醒,“怎么了?母后?”
“没……没什么。”淑妃心神不宁的站起身。
“听说……珍妃有孕了?”他本不想提及此事,可是却又忍不住问起。不料,却见自己母后骤然苍白了脸。他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母后?你做了什么?母后!”他不由的紧张起来。
“我……”淑妃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允儿。珍妃有孕了,正如外界谣传,你父王对她宠爱有加。我……我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我让人在她药里……药里……不用一刻,就会传来消息的……”
他惊呆了。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慌乱往珍妃宫里跑去。顾不上什么礼仪,更顾不上自己母后的呼喊。
“啪——”的一声。珍妃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碗已经被打落在地,安胎药洒了一地。满地墨黑色的药汁在空气中散发出苦涩的气息。
小宫女们慌乱的冲入宫殿:“珍妃娘娘恕罪,只是……只是怎么也拦不住三皇子……”宫女伏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珍妃没有说话,只是收回半空中的手,抬头,静静的望着他。
“这药里有毒。”他小口喘着气,尽量让自己冷静。
“我见过你。谢谢你的海棠。”她一字一句,不吭不卑:“原来,你就是三皇子。”
他的心有些疼。
他不明白这是为何。
“后宫……不是这么容易活下来的。”他颤抖着说道。
珍妃嘴角浅扬,手轻抚自己小腹,柔声道:“我想让他活下来。”
两人互相对视良久。终于,他开口:“我定保你和皇弟平安。”
私闯珍妃寝宫的事还没能闹得满城风雨,皇上就在早朝时突然昏蹶。众人忙着照看皇上,已然无暇顾及其余的事。
那十个月,是他最弥足珍贵的时光。
他常常会在海棠花下静静坐着。而珍妃也会每日到此处。开始,只是彼此享受各种的风景。之后,也不知谁先开了口,便开始陆陆续续聊起天来。
他听那个女子说。
“我别无所求,只愿中原永远这般强大,我南国子民才能依靠中原,不受他国践踏。”
他听那个女子说。
“中原虽然繁华,对我而言,却始终像是寄人篱下的。”
他听那个女子说。
“终有一日,我会在这里种满海棠。”
“只可惜,海棠是没有香味的。若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牡丹,那才是真正的富贵。”他这样回答她。
女子对他笑笑,却没有说话。
那些日子,他开始逐渐了解眼前这个女子,这个别人口中的妖妃。
这个妖妃会在秋日里拾起一片又一片金灿的树叶,用它遮住眼睛抬头去看太阳。这个妖妃会扶起一个匆匆跌倒摔烂了食肴,吓得大哭的小宫女,对她做着鬼脸说没事。这个妖妃会在他靠在树干上闭目小憩的时候,低声浅唱南国的歌谣。
终于,怀胎十月。珍妃生下一个男婴。而不见好转的父王却在此时,彻底陷入昏迷。
因为没有立太子,文武百官都跪在他的脚边哀求。
“三皇子。皇上素来身体强壮,可自从妖妃进宫后,皇上就突然昏迷。三皇子!还请三皇子斩妖妃,清后宫!以保江山社稷永存!”
“斩妖妃!清后宫!”
“斩妖妃!清后宫!”
他有些懵了。丞相却用逼迫的语气道:“三皇子!杀了妖妃,您才能继承大统,才能名正言顺登基啊!”
所以,非要他用她的血,换取皇位吗?
还没做出选择,大皇子和二皇子却已经联合起来,调动宫内的禁军将珍妃囚入死牢。为获取民心,大皇子率兵出征南国。一时间,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他虽有心相助南国百姓,奈何兵权已被两个哥哥夺走。
一个月后,他的父皇却奇迹般苏醒了!
“荒唐!”大殿内,龙颜大怒:“是谁准你们将珍妃囚入死牢的?是谁准你们挥兵南国的?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皇上息怒。”百官颤抖着跪倒在地。
珍妃,那个从死牢中再次出来的女子,却穿上了大红色的凤冠霞帔。当今的圣上毫不犹豫的册封她为皇后,册封四皇子为太子。
珍妃却说,“后位,我不要。只要皇上给死去的南国百姓一个交代。”一字一句,无法反驳。
“好……好…..那便不要。”当今的圣上像是入了魔。
那是一场无止境的杀戮。上至妃嫔百官,下至宫婢侍,还有那两个先斩后奏的皇子。均以屠杀的方式换取南国人的鲜血。
注定要死的人,用尽恶毒的语言与辱骂珍妃。苟延残喘的人,只能默默低下头去选择臣服。
而这个皇宫,再无须他的存在。因没有参与宫廷的内乱,他与母后淑妃逃过一劫,还被父王赏赐了封地。他说服母后,一同回到自己的封地。而后宫,从此是珍妃一个人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