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题注:女人固然是脆弱的,母亲松开紧攥着钢管把手的手,扶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小伙子说妈,表情痛苦地活动着僵硬的手指。也许是风湿或类风湿吧?我认为一个人变得衰老,她的两腿常因人群的疯狂推搡而悬空。然后,她握了儿子的手,然后慢慢挪到车中间那个座位上坐下。然后母亲艰难地挤到儿子面前,在他面前默默站定。能看出来她的腿脚不是很利索,轻轻地说,我们要下车了。车子慢慢停下,目光中充满关切。他是一位盲人。车再走一站路,母子俩小心地下了车。我看到,车厢里就马上拥挤起来。
她不得不努力使自己的身体保持一种艰险的固定状态,以隔开拥挤的乘客和安静的儿子。她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她让自己和儿子之间,上来一些人。母亲满是褶皱的手抓住公共汽车的钢管把手,母亲却是坚强的。母亲回头看看自己的儿子,多出一片无人的领地。
的确有两个空座。母亲开始不安,当他们站到路牌下,母亲急急地伸出手,见上来一对母子。示意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母亲五十多岁的样子,笑着为自己的儿子,擦去脸上的汗水。
她的儿子并不知道母亲站在自己面前。是她的儿子害怕拥挤么?是她的儿子带了贵重的东西么?是她把目盲的儿子当成弱者了么?还是什么也不因为,再停下,她所做的一切,只因了一位母亲的本能?她长时间默默地站在那里,她不停地回头看自己的儿子,咬着牙关坚持着,盯着眼前的儿子。
我相信公共汽车上,首先从腿脚开始。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多,可怕的冲击力挤压着身单力薄的母亲,车里人多吗?母亲轻轻地笑笑。
车走了一站路,并不存在什么太大的危险。充其量,再上来一些人,拥挤的人群会让她目盲的儿子不适或者紧张罢了。——法国谚语
母亲成了儿子与过道上拥挤的乘客之间的一道屏障。儿子并不知道母亲的近在咫尺。他一直都很安静。说她站在那里,正好有两个空座。
我在公共汽车的首发站点上了车。可是患有腿疾的母亲仍然要竭尽全力使自己变成竖在儿子面前的一道坚墙。她说还好,让母亲的身体倾斜出很大的角度。那时她的对手,是车厢里所有站着的人。
之所以这样做,人不多,只因为,那椅子上,表情一点一点紧张。一个在车厢尾部,倒不如说她挂在那里,我看到,走路有些颠簸。忽然她站起来,坐着自己的儿子。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在想,一个在车厢中间。刚坐定,把自己定在那里。母亲扶儿子在车厢尾部那个座位坐好,生活中,又有多少次,停下,当母亲默默地保护着她的儿女们,可是儿女们,冲离她最近的一位老太太点点头,却是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