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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只希望,在你眼里我只是顾重言,而不是Jearn。”顾重言耐心地站在原处,等着她回头。这些话其实他早就该说,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这双手不能继续握笔,对Jearn来说也许很难过,可是对顾重言来说,远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医生只是说需要休养几个月而已。”

“顾重言,你到底有没有认真考虑过,如果你不能继续设计,万一被记者们知道,添油加醋的话,后果多严重你想过吗?”即使心里很感动,可覃蓁还是忍不住回头走到他面前,将憋了一肚子的话噼里啪啦全说了出来。

听完覃蓁一串话后,顾重言兀自点了点头,分析说,“懂得为我考虑,看来你已经很在乎我了。”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覃蓁低头瞥了眼他的手,讶异地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担心也没有用了,不是么?”外套很好的遮住了受伤的手,在外人看来他并没有任何损伤,更何况如果因为这次的受伤换来一个漫长的假期和一份细心的照顾,不亏。

“你的手,疼不疼啊?”一想到先前顾重言略带表白的话,覃蓁脸一红,收敛了语气中的激动。

“嗯,医生只包扎了一半。”顾重言的眉头轻轻皱起,露出稍许痛楚之色,这令覃蓁的内疚更深了。他是因为出来找她,才会不顾手只包扎了一半。

“我扶你回去。”不想再为这个问题继续矫情,更何况她也担心伤口再不好好处理的话,她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覃蓁扶着他一步步都走得特别小心,仿佛他不只是手受伤,全身上下都受不起丁点儿伤。

他们经过医院走道的时候,路过的病人及护士纷纷侧目,看着头发散乱且衣服上沾满泥泞的覃蓁扶着气质出众的顾重言。他的右手上搭着件西服外套,看起来十分随性。

“胡闹!”医生看到顾重言手上的纱布渗血,只得重新为他清理伤口换上干净的纱布。在他看来,小两口闹别扭延误治疗是最不可取的。

这一回,覃蓁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看着医生一步步为他包扎。

伤口包扎好后,覃蓁执意让顾重言住一晚上病房,以免伤口碰水,处理不当的话会受到感染,引起高烧。

“今晚我住这里,那你呢?”顾重言并没换上病号服,身上依旧穿着衬衫配西裤,斜躺在白色狭窄的病床上。

虽然医生给他安排的是单独病房,可是这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床,今晚她要睡哪儿的确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呃……要不……”其实覃蓁想说要不今晚她先回去,明早熬份粥给他送来。毕竟被绑架到现在,她还没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可是,看到他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再看了眼他那裹了厚厚一层纱布的手,覃蓁硬生生将后面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拐了弯说,“今晚,我当然要留下来照顾你。”

此话一出,顾重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里面有独立卫生间,晚上可以洗澡。”顾重言僵硬地抬了抬右手,朝覃蓁身后指了指。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只见萧樾和苏然站在门口,萧樾的手中还多了个大的纸袋子。

“你们好。”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们听去了多少,覃蓁起身尴尬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这是Jearn让我替你准备的手机。”苏然从萧樾纸袋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盒子,递了过去。“由于在仓库找不到你的手机,所以卡是新办的。”

“谢谢。”覃蓁讷讷地接过盒子,发现这是当季最新款的手机,她一直很想买,可惜真到了发工资的时候,又有些心疼了。

“覃蓁,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只能随意挑了一套。”萧樾嘴角含笑,见她顾着看手机没空拿衣服,只得将纸袋放在门口的沙发上。事实上在来医院的路上,他去专柜挑了许久,可是无论衣服尺寸,还是款式喜好,他都一无所知。

“谢谢萧樾。”覃蓁拿出里面的衣服,光摸材质就知道价格不菲。只是这Ellobella的小职员,为什么看起来和苏然及顾重言似乎很要好的样子?

所幸覃蓁还背得出乔应哲的号码,开机后立即发了条消息给他,这才令担心的两人安了心。这下衣服手机都有了,看来她不住医院都不行了。

“对了,记者会怎么样了?”覃蓁猛然想起记者会的事情,可是因为自己被绑架,也不知道后来是否顺利结束了。

“这你不用担心,记者会很顺利。”怕她不放心,萧樾补充说,“Ellobella的项目会由新泽全权负责,不会多加干涉。”

见她面上仍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顾重言斜靠在床头,幽幽开口说,“阿樾是Ellobella的执行董事。”

等看到覃蓁满是震惊的目光,萧樾缓缓点了下头,嘴角笑意转浓。

“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们高中班级这么厉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覃蓁转头瞪了顾重言一眼,如果早知道他认识这么号大人物,新泽之前也不用走这么多弯路了。

“只不过是继承家业而已。”对于年少就能坐上这个位置,萧樾并未觉得有多大荣幸,反而觉得周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做事,令他倍感压力。

“警方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明天会有人过来给你们做笔录,我想贺弈不能潇洒多久了。”苏然见顾重言坐着已经有几分疲惫,心知为了找覃蓁他都没阖眼过,这会儿也该撑不住了,便也没再多呆,简单交代几句后就和萧樾离开了病房。

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覃蓁听到自己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响,抬了抬眼皮,发现顾重言的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嘴角含笑。“你饿不饿?要不我现在去医院食堂给你买份粥喝?”

“的确该饿了。”眼神有意无意飘向她,顾重言自言自语地说道。

拿了钱,覃蓁以最快的速度去医院的食堂外带了两份粥回来,还特地问食堂阿姨要了些配粥小菜,生怕他喝不惯清淡的白粥。

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粥,顾重言慢悠悠地用左手拿起筷子,几经吃力地夹了些什锦菜放进粥里,中途还掉了些在桌上。

看到这幅略显凄惨的场景,覃蓁也没好意思再喝粥,拿起一旁干净的塑料勺,别别扭扭地说,“还是……还是我喂你吧。”

“辛苦了。”顾重言放下筷子,侧了侧身子面向覃蓁。

舀了些浓稠的白粥,怕他觉着烫口,覃蓁特地吹了吹,这才送至顾重言嘴边。见他浓墨般的眼眸望着自己,覃蓁手一颤,勺内的粥差点滴落。“喝吧,我记得你爱喝稠一点儿的粥。”

当覃蓁以为他凑近身子想要喝粥的时候,他却忽然趁其不注意,蓦地含住了她的唇,并且没有浅尝辄止的打算。

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这样的亲昵仿佛回到了五年前,覃蓁手一松,勺子落在了桌上,里面的粥悉数洒出。她木然地坐在那里,任由他欺上她的唇,感觉到呼吸有些不畅,覃蓁嘤咛了一声,却是给了他机会深入,撬开贝齿,舌尖滑入。

她的唇上带着粥的清甜香气,令顾重言不自觉想汲取更多。自重逢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毫不遮掩自己的感情。缓缓闭上眼,细长的睫毛如薄翼轻轻颤动,顾重言单手搂住覃蓁的腰,双唇紧密契合。

熟悉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令她原本僵硬地身子渐渐放松,闭上眼,覃蓁开始回应他的吻,感受这一刻的情动,她的吻技一如当年那般青涩,却令顾重言愈发着迷。当两人沉浸在这一场浓情蜜意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医生公式化的声音。“开门查房。”

覃蓁脸一红,速度推开顾重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到心跳没那么猛烈后,这才跑去开门。相较于覃蓁的慌乱,顾重言则显得淡定许多,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水到渠成,理所应当。

“记得今晚这手千万不能沾水。”检查了下他的手后,医生临走前忍不住又交代了一遍,这才安心离开。

“顾重言,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刚才的事。”送走医生后,覃蓁锁上病房的门,回头见顾重言毫无做错事的悔悟。

“我饿了。”避开覃蓁的目光,顾重言双眼无辜地看着那碗粥。

坐下后,覃蓁重新拿了个干净的勺子给他弄了勺粥,当她看到顾重言凑近,以为他又想偷袭的时候,他却突然低下头,含住勺子,咽了口白粥。

覃蓁大窘,脸上有些灼热,直至碗里渐空,她这才有种解脱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自刚才那吻后,她觉得顾重言望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些什么。

解决温饱问题后,两人呆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即使开着电视,注意力也没在屏幕上。耳边是电视里播放的声音,可是覃蓁的心思却在顾重言身上绕啊绕,今晚共处一室,她该睡哪儿?

“在想什么?”随手按了遥控器,顾重言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她一眼。

“在想我等会儿该睡哪儿?”摸了摸下巴,覃蓁环顾了圈四周,发现除了一个小小的沙发外,病床内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她睡。当时,她怎么就没让医生安排个双人的病房呢,她不介意睡病床。

“难道不睡床么?”顾重言瞥了眼床上还空余的一小半位置,理所当然地说。

“当然不好,万一碰着你伤口怎么办。”覃蓁想也没想,当即拒绝。

顾重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渐深,眉眼也是少见的柔和,看着覃蓁有些晃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间心情这么好。

按着顾重言的理解,如果他的手没受伤的话,覃蓁是愿意和他一起挤一张病床的。

“我先去洗澡。”被他炙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覃蓁抱着衣服溜进了浴室。

病房里的浴室很简陋,可眼下她也没法挑剔,脱了衣服后站在花洒下。这两天呆在那破旧的仓库,她都快觉得自己身上满是汽油味了,温水冲刷而下,令她渐渐放松。

视线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可是顾重言的耳朵却时常注意着浴室里滴滴答答的水声。以往覃蓁常去他在北苑租的房子看他,即使再亲密两人也没有逾矩,就连有时候回去晚了,他也只是将房间让给她,自己睡沙发。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门外又传来敲门声,顾重言以为又有医生来查房,不禁眉头紧蹙,起身走去开门。谁知站在门外的却是乔应哲,手里还拿了个精致小巧的水果篮。

乔应哲瞥了眼他裹满纱布的右手,又望了眼他身后的病房,发现并无覃蓁在,“蓁姐人呢?”

“她在洗澡。”顾重言转身走回病房,指了指床边的小沙发,“先坐吧。”

乔应哲心下了然,将果篮搁在床头柜那儿,视线飘向浴室,挑了挑眉对他说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还好。”他怎会听不出乔应哲话里的意思?

覃蓁换好萧樾送的衣服走出浴室,就看到两个大男人安静地坐在病房里,气氛有些诡异。“应哲,你怎么来了?”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覃蓁疑惑地说。

“你说你在医院,吓坏雪灵了,大晚上我不放心她出来,所以就想自己过来看看。”

“我没事,让雪灵别担心。”覃蓁将湿毛巾搁在一边,视线扫到顾重言的右手,心中又是一酸。

顾重言看穿她的心思,左手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目光有意无意飘向对面的乔应哲。

乔应哲看了俩人一眼,觉得他一大男人再待下去实在碍眼,更何况顾重言的眼神已经无数次向他暗示了,若再不识趣,他可不敢保证顾重言会不会出院后收拾他。

拍了下大腿,乔应哲起身说,“蓁姐,那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雪灵还等着消息呢。”

“那我送你出去吧。”覃蓁起身,想随乔应哲出去,可是手却牢牢被顾重言握着。

“不用不用,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说完,乔应哲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病房。

乔应哲走后,房内归于平静,覃蓁轻声嘀咕了句,“怎么走这么快,还想让他早上帮我带份水晶蒸饺过来。”

顾重言打了个哈欠,拉开放在脚边的白被子,“该睡了。”

“哦。”覃蓁替他垫好枕头,见他单手不方便,还特地帮他弄好被子。“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在小沙发上凑合一晚就好。”

谁知话还没说完,覃蓁就被顾重言单手用力拉倒身边,两人的距离近得似乎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

“喂,顾重言你想干嘛?”手腕被牢牢握着,覃蓁就这样保持着扑倒的姿势动弹不得。他的眼眸深邃,似还能从墨色瞳孔中看到她的倒影,覃蓁瞪大了眼,呼吸有些急促。

“睡觉。”裹着纱布的右手环住她的腰,更是将彼此的身体完美契合,顾重言的声音低沉柔缓。

“要睡觉你还不安分,万一伤口裂了怎么办?”覃蓁扭动着身子,不其然地感受到某人下腹的灼热,脸唰得红了。“你……你放开。”

顾重言松开手时,覃蓁迅速从他怀中挣脱,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不少。低头时,无意间瞟见他右手纱布隐隐渗着红色。“我去叫医生重新给你换纱布。”

“不用,现在这个时间医生也都下班了。”顾重言拉住她的手,制止她去叫医生。这会儿好不容易没人来打扰他们,他怎么会放过独处的机会?

“可是万一你的伤口恶化怎么办?”话里还是带着些许担忧,覃蓁想了想还是觉得叫医生重新包扎比较可靠。

“如果你现在还不睡觉的话,我的伤口才会更恶化。”顾重言的语气不容争辩,缓缓开口道,“还有,不许睡沙发。”

覃蓁没得选择,只得乖乖坐到床边,可是心底却是慌得很。“我睡相不好。”

“嗯,可以想象的到。”顾重言挪了挪身子,尽量多留些位置给她。

关灯后,覃蓁沿着床沿躺下,身子僵硬地不敢乱动,瞪大了眼看着天花板丝毫没有睡意。五年后,她从来没想过两人还会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想爱的人就在床边,伸手即可触摸,可是覃蓁却觉得像做梦一样。

狭窄的病床上,顾重言和覃蓁肩贴着肩,盖着同一床被子,时光仿佛回到了两人去山上露营的时候。萤火之夏,山上的帐篷里两人互诉衷肠,被子里十指紧握,初心不变。

有些人,总是在遭遇一些变故后才会懂得珍惜现世。如果不是覃蓁遭遇了绑架,也许他一直都不知道他对她的在乎有多深,当他想起两年前那宗绑架的时候,他才知道有多害怕失去她。

隐藏在暧昧下的,是一颗不确定的心。顾重言以为五年后回来,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追回她,可现在才知道,若不早早地在一起,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蓁蓁。”黑夜里,他的声音犹如低吟的大提琴般蛊惑着覃蓁的心。

“嗯。”也许是身边的男性气息太过强烈,覃蓁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许久等不到下文,覃蓁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忽然支起身子,眼眸深邃明亮。在她怔忡间,蓦地俯下身,落下一枚吻。吻,漫长而柔和,似是在唤回两人尘封许久的回忆。

“蓁蓁,我爱你。”吻过她的眼角,顾重言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被子里顺势握住她的手,带着几许温暖。

这一夜,两人紧紧相拥挤在一张狭小的病床上,睡得异常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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