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他要怎么处理棠棠啊?”毛哥这回是真发抖了。
“谁知道。”光头看了眼岳峰,“没准我们在这讲东讲西的时候,对方已经做了她了。峰子,我说这话你别生气,人家要杀她就绝会留她,杀了也不会让你找着尸体,还在这鼓捣这些没用的……”
他伸手把几张纸头抓在手里,一扬手就扔身后去了:“还真当你是神探呢,查出来人也没了黄花菜都凉了……”
话还没完,身下的凳子突然就挨了一脚,光头一个坐不稳,咕咚一声就栽地上去了,岳峰红着一双眼吼他:“你TMD给我捡起来!”
“岳峰你有完没完!”光头也火了,忍着痛从地上跳起来,“下来守夜把人守丢了的可不是我!装的二五八样的扛把枪,结果怎么着,一枪子没放把人给丢了!现在冲我吼?有本事你当时没搁那跟苗苗亲热啊,你要是一直在棠棠身边守着,就凭你的本事,先放枪把人撂倒不在话下啊,不至于搞到现在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鸡毛赶紧过来拉光头:“淡定!淡定!事还没办先同室操戈,太不和谐了啊。”
岳峰蹲下身子在地上的几张纸给捡起来:“不管棠棠是死是活,这事我都得往下查,峡谷里藏这俩畜生,我不得让他们好过。”
“是这么个理儿。”毛哥忽然就伤感起来,“还记不记得凌晓婉来的时候?好模好样儿的小姑娘,我说买菜没零钱,她还硬要塞给我……”
毛哥这么一说,几个人都不吭声了。
“真心畜生啊,”毛哥的眼圈渐渐红了,鼻子一抽,眼泪都快出来了,“好端端的,跟人家小姑娘过不去干嘛啊,要早能揪出他们,棠棠这趟也不至于出事……得了都别吵了,我烧点水,泡壶茶喝。”
一壶茶喝完,天也渐渐亮了。
刚过七点,毛哥就把鸡毛给拉出去探听那个叫阿坤的了,他和鸡毛都是在镇上开店的,跟当地藏民混的熟,打听起来方便。
光头看岳峰不顺眼,懒得待在一处,伸了个懒腰准备上楼睡觉,刚走了几步就听到顶上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羽眉晓佳和苗苗她们,正拎了箱子下楼。
光头愣了一下:“怎么,都走啊?”
“明天的飞机,今天怎么着都该走了。”答话的是晓佳,她看了看苗苗,又补充,“苗苗说自己在这待着也无聊,跟我们一道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光头下意识扭头去看楼下的岳峰。
岳峰听到动静,慢慢抬起头来。
苗苗笑了笑,拎着箱子去到楼下,站在楼梯底下看着岳峰:“岳峰,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一起?昨儿你答应过我,要回去上班的。”
回去上班?
岳峰有点恍惚,昨天的应允,想不到过了一夜,像是过了一年那样遥远。现在这种状况,他还怎么能跟着苗苗走?
“不走了是吧?”苗苗表现的出奇平静,“早猜到了。”
岳峰走过来,俯身去拎苗苗的箱子:“苗苗,我送你。”
拎了个空,苗苗已经抢先一步拎起来了。
她看着岳峰,眼圈渐渐红了:“岳峰,事情不能老你说了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能站原地守着你望着你。这一次我不等你了,也不要你送。车是八点半的,还有一个来小时,足够你收拾东西跟我一起,你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不来,我也不等你了。”
她笑了笑,拎着箱子向门口走去。
箱子很沉,她拎的吃力,步子也晃晃的,出门时换了只手,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拎起箱子下台阶。
岳峰看着苗苗吃力的样子,眼圈一阵发涩。
晓佳从后面走过来,犹豫了一下,低声劝他:“岳峰,跟苗苗一起走吧,她昨儿哭了半宿,讲你和她的事,讲的我怪难受的。你们这么多年挺不容易,要真散了,太可惜了。”
羽眉也跟过来,她看了岳峰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推了推晓佳:“走吧。”
光头趴在楼梯上,愣愣看着几个人走远,心里空空的:“昨儿还那么热闹,一忽儿就这么冷清了。”
岳峰站在原地,没应声。
“哎,兄弟。”光头忘了之前的不快,主动跟岳峰说话,“老毛子说的对,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虽说我总巴望着你能跟苗苗散,但是看你现在这样子,心里也怪难受的。棠棠的事,做兄弟的帮你查到底就是了。你跟苗苗走吧,别这次真搞散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岳峰抬头看光头。
“走吧走吧走吧。”光头赶苍蝇一样挥手,“棠棠的事我应承下了,我当自己的事查,在警方的协助下,一定把那俩杂碎给揪出来,你放两百个心。去,收拾你的破烂行李去吧。”
岳峰没说话,顿了顿抬脚往楼上走,经过光头身边时,狠狠砸了他一拳,两人几乎是同时笑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鸡毛一阵风样卷了进来。
“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鸡毛尖叫,往厅堂里扫了一回不见人,这才看见光头和岳峰两个站在楼梯顶上,“那个阿坤,尕奈真有一个阿坤,你们知道他原来住哪么?”
他回手指着旅馆的正对面:“住对面!二楼!空的!他就住那!”
鸡毛的声音和平时判若两人,又尖又细,跟太监似的,加上声音和人一样打颤,光头听着瘆的慌,“丫不能好好说吗?”
“不能!”鸡毛的声音又提了八度,“那个阿坤,那个阿坤有个弟弟,公安来逮过,你们知道他弟弟犯了什么事?嗯?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光头让他弄的心慌慌的,“杀人?”
鸡毛神经质一般尖叫起来:“吃人!他吃人!”
尖叫声过后是长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屋里哪儿传来啪嗒一声响,惊得光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岳峰皱着眉头从楼梯上走下来:“到底是怎么了?毛子呢,吃人是怎么回事?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
“我不知道。”鸡毛摆摆手,刚刚尖叫的太过用力,现在全然一副虚脱的模样,“老毛子在对面店里,我听到吃人我就受不了啦,我神经脆弱,最见不得变态的事。你们也知道的,我小时候看黑猫警长,螳螂新娘把螳螂新郎给吃了,我都做了好几年的恶梦,连老婆都不想找……”
眼见鸡毛一时半会停不下这毫无头绪的碎碎念,岳峰招呼光头:“直接找老毛子问吧,鸡毛,你看店。”
走到门口时,岳峰忽然回头,坏笑着看鸡毛:“悠着点啊,坏人多,别待会回来,要去锅里找你。”
鸡毛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悲愤的一塌糊涂:“岳峰,你大爷的,你大大大爷的!”
对面楼下是个卖藏饰的小店,柜台里坐着个藏族女人,脸庞黑中带红,手里穿着蜜蜡坠子,朝着进门的光头和岳峰抿嘴直乐,岳峰和光头纵然着急,也知道藏族人的礼仪,赶紧双手合十:“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回话的反而是正和毛哥说话的汉子,腰里扎着羊皮袄,露半边肩膀,很热情地朝岳峰和光头挥手。
毛哥回过头来介绍:“我好朋友,强巴。”
岳峰冲强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冲毛哥使眼色:“那个……嗯,怎么回事啊?”
相比岳峰,光头是要直接多了:“鸡毛怎么那德性?吃人,谁吃人?”
这话一出,强巴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那个藏族女人不怎么听得懂汉话,“吃人”两个字却显然听明白了,很是不安地站起身来。
毛哥瞪光头:“吃吃吃,就惦记着吃,你个吃货!”
光头凭白惹一鼻子灰,登时便有些悻悻的。
毛哥冲强巴抱歉地点点头,把岳峰两个拉到墙角:“早上问了一圈,也真巧了,那个阿坤以前住强巴他们楼上。”
“以前?”岳峰敏感地抬头看了看屋顶,“现在没住了?”
“早没住了。也不知道全名是什么,都叫他阿坤,是个汉人,到尕奈发财来的,做虫草生意,每年到季节就进藏区住段时间,从藏民手里低价吃进虫草。”
“擦,有头脑,赚大发了。”光头羡慕地直咂嘴,“这头虫草多便宜啊,合作那边汽车站外头十块钱一根,再去北京上海的店里看看,天价啊,这么一兜转,钞票还不跟水似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