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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在方岚玩了三个游戏,讲了五个故事,几乎筋疲力尽之后,难缠的小天天总算是睡着了。方岚舒了口气,替天天掖好被子,将床头灯调至最低档,然后轻声带拢了房门。

她转头看了一下云泽之的卧室,卧室门紧闭着,想必是云泽之还没有回来。

方岚想着有些事,必须跟妈妈说一下,便下楼跟林嫂说了声再见之后,离开了云泽之的公寓。

外面是一片灿烂霓虹,很热闹。即使已经是夜间十时左右,仍然是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

方岚站在公交车站下,静静等待着开往她家方向的班车864号。

等了十来分钟,公交车来了,方岚跟着人群上车。车很挤,方岚只得在过道上找了个适当的位置站着。车子前进了几站,又上来了不少乘客。方岚下意识的往车内靠了靠,就在这时,一个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岚岚?”

方岚听那人的声音很熟,抬头去看,却见到了一张孰捻无比的俊脸。

李唯。

爸爸的同事的儿子。其实并不算很熟的两个人,只因为以前在同一个院中住过,做过邻居。

李唯个头很高,有185CM以上。

方岚站在李唯身边,只觉得自己是个小矮人,一直都是这样,在他面前,她很像一个灰姑娘。

“李唯哥哥?怎么是你?”方岚笑得有点腼腆。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此时自己的脸是红的,可能要滴出血来的那种。

她也想对李唯直呼其名,但是,李唯大她两岁,她自小叫他哥哥,突然改口,她想他不会习惯。

“怎么不能是我?”李唯浅淡一笑。

车子一晃,方岚一时没有站稳,随着车子往前倒去。

李唯眼疾手快,已经伸出长臂,将方岚稳稳当当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闻到李唯身上古龙香水的味道,方岚心突突直跳,赶紧推开李唯,站在一旁,潸潸笑道:“刚才没有站稳,给你添麻烦了。”

李唯支吾了一声,没有说话。

车子又往前走了两站,在西市口站停了下来。

李唯突然伸出手,抓住方岚的手,拉着她往外走:“下车,我们走着回你家,好不好?”

西市口离方岚的家,还有三站路。

方岚一时不知所措,但见李唯意见坚决,也没有反对。

两人在黑夜中热闹的街市上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方岚心很矛盾,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这一条街,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走。

六年前,她还是高一学生的时候,他读高三。两人同院,所以晚自习回家的时候,经常同走这条路,慢慢的走回去,聊不尽的话题,互相保守着秘密。

后来,李唯去外地读大学,方岚便失去了李唯的消息。李唯搬家了。李唯的大学联系地址。她都没有,后来她明白过来,李唯是刻意做这些的。

但,这样的李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以从方岚的脑子中剔除掉。

方岚总是对自己说,忘记李唯,忘记那段两人同行的岁月。

可是,忘记,不仅仅是两个字而已,它是要将刻在骨子里、溶在血液中的相思,一点一点,烧成灰烬,然后,灰飞烟灭,痕迹全无。那样子才叫忘记。可是,若不能够烧掉骨头,放掉血液,又怎么能够烧掉、毁灭掉那份相思?

所以,思念的时候,方岚会写很长很长的信,那些信是寄不出去的,她只能写完之后,再烧掉。

很单纯的一段相思。

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陪着她逐渐成长,然后,她再用很长很长的时间,让自己从这幕独角戏中走出来。

“最近好吗?”李唯问。

想了想,方岚停了下来,认真对李唯道:“祝福我吧,明天是我的婚礼。”

“什么?”李唯愣了愣,笑了:“小丫头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方岚的认真,让李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习惯性地挥了挥手,不无好笑的说:“可你还在念大四!”

“学生也可以结婚啊,法律没有不允许。”

“不能不结婚吗?”李唯问。

“不能。”

长久的僵持之后,方岚淡淡一笑,洒脱而清新,“李唯哥哥,我祝福你,尽快找到你的新娘。”

方岚转身。身后是她家的小院。

李唯伸手拉住方岚:“方岚。”

“嗯?”方岚停住,看向李唯。她不希望从李唯眼里看到不舍,可,她还是看到了。

“他,对你好吗?”李唯问。

他无法说出“你的新郎”几个字。

“好。”方岚点头,非常简洁的答案,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李唯确信,“他”对方岚应该是好的,不然,方岚不会嫁给他。

“我祝福你,新婚快乐。”

李唯很真诚的说出他的祝福。

“谢谢!”

方岚笑了笑,转身闪入了小院。

院门缓缓关上的时候,泪从方岚的眼中滑落。

李唯始终只是李唯,对她从来都没有多看过一眼吧?

云泽之会对她好吗?好不好,对她来说有什么关系?她要的不过是,他的酬金而已。

父亲欠下的债,母亲的病,还有弟弟的学业,她不能置之不理。

“是岚岚回来了吗?”妈妈推开门,摸索着出来。

她的眼睛因为哭得太多,而失明了。生活能够自理,却无法再工作了。

“妈。你出来做什么?”方岚擦干眼泪,赶紧扶住了母亲。

“岚岚,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住校,回来做什么呢?”母亲拍了拍方岚的手,言语里虽然是埋怨,但是心里还是高兴的。

“我回来拿些衣服。妈,我要出门几个月,有一个课题要做,做完课题之后,我想去找份兼职,所以,至少三个月,不能住在家里了。”方岚将契约婚姻的事,瞒住了妈妈。

“要出去吗,那要多照顾自己。”母亲说。

“知道。”方岚扶着母亲进房:“妈,你先去休息吧。”

“嗯,你也早点睡啊!”母亲回自己房间去了。

望着妈妈日渐佝偻的背影,方岚感觉眼眶热热的,泪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滑落。

收拾了行李,方岚又将家里通通收拾了一遍,将母亲惯用的东西,放到她顺手能够摸得着的地方,然后,她推开了母亲卧室的门。

“岚岚,是你吗?”母亲睡浅,推门的声音吵醒了她。

“妈,是我。”方岚揭开母亲的被子,钻了进去。

“妈,今晚,我跟你睡,好吗?”方岚头歪在母亲的头侧,感受母亲特有的气息。

她与母亲和弟弟相依为命,但是,因为她生性好强独立,很少跟母亲如此亲近。可是,明天开始,至少是三个月内,她要跟一个陌生人,度过三个月的生活,她感到明显的压力,以及失落。真正的新嫁娘才会有这样的失落吧,她又不是真的出嫁,怎么也会有这样的离家的感觉了,就像阵痛一样,一层一层,剥离现在的这个家,然后,要融入另一个新的环境之中。

“岚岚,你有心事吗?”

母亲何其敏感的一个人,方岚今夜的举动,早已引起了她的怀疑。

“没有。妈,能讲讲你出嫁的时候吗?”方岚问。

“我出嫁的时候?那时候,我跟你爸爸两个穷得叮咚响,有个遮风躲雨的场所就不错了,所以,都没有办过婚礼什么的。”母亲笑了笑,“尽管如此,我嫁给你爸爸,真的很幸福。”

“妈,你们相爱才结婚的吧?”

“那是自然。”

“真好。”方岚有些羡慕自己的母亲了,嫁,嫁了自己爱的人。

不过,嫁给云泽之,只是配合他演一场戏而已,她再次宽慰自己。

“岚岚,你如果嫁,也要嫁给自己爱的人,知道吗?”母亲说。

“嗯。应该会的吧。妈,睡吧。”

方岚往母亲怀里蹭了蹭,闭眼,享受着母亲身上淡淡的香气。

母亲不像一般的家庭妇女,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却仍然很美,像一朵永远开不败的素馨花,雅洁中,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天刚亮的时候,方岚拉着拉杆箱离开了家。

回到云泽之别墅的时候,别墅的门刚刚打开。云泽之的车正好开出来。

车在她的面前停下。车窗摇了下来,云泽之从车里探出脸来,笑道:“怎么?嫁给我比上刑场更让你感到难受吗?”

“婚姻,是一座围城,我即将进入这座城堡了,难道不能给点自由,缅怀一下单身自由绚烂无比的过去吗?”方岚说完,拉着行李箱往门内走去。

“上车吧。”云泽之接过方岚手中的行李箱,放入尾车厢。尾车厢里已经有了一个黑色的LV旅行箱。

“去哪里?”方岚问。

“先去参加婚礼,然后,直接去度蜜月。”云泽之将懵懵的方岚塞入车前座,然后将车开着往外走去。

“可……我现在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近乡情更怯,现在的她,事情越近,她倒是没有了先前的大胆,反倒是怯了起来。

“所以,要早点出门啊。”云泽之扫了一眼方岚,“先去做美容,然后化妆,试婚纱,事情还很多,我们一件一件去做。”

“结婚真的这么麻烦吗?”

“不然呢?做戏怎么说也得做真,不是吗?给点职业精神,怎么样?”云泽之苦笑了一下,若不是老头子老是拿他的身体来威胁他,他又何必如此麻烦?

“好吧。”方岚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她会努力演好这出戏的。毕竟,云泽之算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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