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哭,老梁,这孩子好像还不错。”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还不错啊。”
老梁揉搓着不算很圆,更像是梯形的眼睛流出的泪,还算平和一些的问。
“你看,这孩子长得还算是水水灵灵的,眉清目秀的,样子说好看不算是那么好看,但也说不上是难看,对不对?”
老未此生虽无文学造诣,亦没有在此方面获得多高的成就,但身为一国营锅炉小厂的办公室副主任,多多少少的词汇量还是应该具备的,此时,退休的老未一番话,让在场未予笑的肚子疼,不敢开怀的她此时只能将所有的表情都控制在微观的层面上。
见老梁似有似无的听着自己的总结,老未一时刹不住车又一次总结开来。
“你看这孩子身体多棒,多结实啊,是不是?”
老梁听闻,若有其事的扫了一扫,也算是同意的点了点头。老两口的如此动作配合直接让未予笑出了丝丝的声音,身体的状况怎能在肉眼的左扫右观中就有了草率,不确定的定义。
“未予,你笑什么?”
老梁怒气未消的问到。
“没什么,我想他身体应该是不错,我爸总结的特别到位,真的特别到位。”
听闻女儿如此称赞自己的总结,老未欣喜异常,于是稍一定神,又继续开口叙述着。
“老梁,你看,这孩子的名字叫楠池,是不是叫楠池?”
“是的,叔叔,我叫楠池。”
“那就对了,老梁你看,这孩子的名字取的多好,他爸妈一定懂得五行八卦,这名字里有木,有水,寓意多好!”
听了老未如此说,面颊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老梁突然放松了肌肉紧张程度,若有所思,却又不知该如何。
“听着好像是的。”沉默了一阵的老梁再次开口。
“这孩子好像比甜沁的老公还帅呢,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甜沁的老公?”
“是啊,未未,甜沁的老公叫什么来着?”
“哦,甜沁的老公叫酒酒,酒精的酒。”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说孩子的父母怎么能够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啊。”
“是啊。”
终于在此刻起,老未与老梁在节奏上终于达到了一致。
也许,在此刻,未予更要感谢好友甜沁,结了婚,有了远方再远方的表亲,更主要嫁了一个名字如此优雅脱俗的男人,让自己的男人能够不再坎坷的度过初见丈母娘的第一天。
“他好像比甜沁的老公还年轻。”
此言一出,老未和小未都惊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老梁终于不再另一个战壕里顽固抵抗了,她已经开始从正面的方向审视这个嫁进门来的女婿,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势必就是这个意思。
“哎,别说,真是呢,那个楠池你多大了?”
“哦,叔叔,我三十二岁。”
“都三十二了。”
老未的话语中有点些许对年纪过大的不满意。
“嗯,嗯,三十二了。”
在正直青春的时间里,三十二岁成为了楠池不明此时的一道坎。
“那甜沁的老公多大了?”
于老梁老未来说,和甜沁已是不经常能够见到,她的老公酒酒就更稀缺的紧了,不多的见面机会,并没有给他们留下过深的印象,回味,问询,是他们不得不重复做的事情。
“爸,妈,酒酒,甜沁和我同岁,今年都二十九了。”
“二十九了,真看不出来,显得比咱未未大呢,比楠池显得老的多。”
“可不是吗,是老的很多,你看咱家姑爷那多帅气,这一米八的大个,那大街上也没有几个,也不好找哇。”
“大个,有可能是电线杆!”
老梁的枪口突然转弯,又一次对准了稍作放松的楠池身上。
“妈......别这样。”
这一声妈,让老梁渐渐恢复的心,又一次到了开裂的边缘。
“未未,妈这是为你好。”
“妈,我知道,我......”
“你现在什么都别给我说,我让你说的时候你再说,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妈。”
“我问你楠池,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自己有房吗,兄弟姐妹几个?”
“妈,你调查户口呢?”
不需多言,老梁的一个眼神,未予便再次闭上了双唇。
“阿姨,叔叔,我是从事生物科学研究的,然后我还在找工作,因为您知道专业对口的工作真的特别少,然后我自己没有房子,因为我父母有一个不大的房子,所以我们一直一起住,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没有兄弟姐妹。”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工作?”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你没有工作,未未现在也没有工作,你们拿什么养活你们自己啊,我问你,以后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妈,他不是不工作,只是还没有对口的而已,他的专业很火爆的,你放心。”
“你给我闭嘴,未予!”
老梁真的怒了,如此疯狂的绽放着。
“未未,你别说话,你妈说的对不对,你们没有住的地方,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没有保障的现在,怎么开口说未来!”
老未搅合着,有时效果良好,有时效果极其的糟糕。
“阿姨,叔叔,我现在是没有工作,但是我之前的工作已经存了一部分钱,所以目前来说对于我们的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是没有问题,那以后呢?人,不能只活在现在吧?”
“阿姨,您说的特别对,所以在工作定下来之前,我并没有闲着,我在帮一些单位做些简单的研究,而且未来我是一定会给未未一个美好的未来的。”
“你拿什么给她美好的未来?用诺言还是誓言?”
“请相信我们的爱,相信我们彼此的坚毅,我们一定会拥有更美好的未来的,因为我们在努力!”
“妈,有爱就有未来!”
“是的,阿姨,有爱就有未来!”
“爱在你们没钱的时候能当饭吃吗?”
“妈.......”
“别叫我妈,你现在不理解我,以后你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你就明白你妈,你爸才是真心为你好的人,其他谁都不行!”
“我知道妈,我不是不懂。我们俩都有手,都有自己的特长,所以你和我爸真的没有必要那么担心,真的。”
“是的,叔叔,阿姨,我相信我们会经营好自己的爱情和生活,我们会努力证明给您们看的,请相信我们!”
“爸,妈,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您们心里最清楚了,对不对,我不是一个不理智,过于冲动的娃,我喜欢这个男人,我爱他,不管他有没有钱,有没有房,我都愿意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相守到老,不论贫穷还是富贵,爸爸妈妈都是我爱情和婚姻路上的指明灯,您们是我的榜样,是我坚定了信念要学习的榜样,我们会像您们一样,坚守着彼此的爱,一起到老的!”
“未未啊,不是爸妈不同意你俩的婚事,爸妈不是老顽固,也不是老教条,爸妈年轻时受的苦,不想在你身上再来一遍,你懂不懂啊?”
话至此,老梁与老未的过往重新勾起了泪淋淋的回忆。
“我知道,我懂。”
走到父母跟前,蹲下身去,紧握着父母苍老,且又粗糙的双手。
“爸,妈,我从没觉得我在吃苦,就算是这些年离开家,离开爸爸妈妈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我依然没觉得苦,小的时候,家里逢年过节买点糖果,妈妈都会想尽办法藏东藏西的,可我总是能够找到它们,在节前就感受到节日的气氛,那些经历现在像是宝藏一样深深的刻在这里,还有这里!”
轻指着自己的大脑和心脏,未予情绪淡然的继续说道。
“现在家里不需要为一点好吃的东西而藏猫猫了,我也长大了,而您们也老了,这些年我为了爱而坚持,为了爱而等待,虽然初衷算是不错,但整个过程还是蛮难熬的,为了一个不值得等待的人,我几乎耗尽了青春,也放走了和爸妈在一起的十几年,而如今我在落寞之后,等来了属于我自己的那份爱,我不和别人比,我只和我自己比,我要的幸福就在身边,所以我会快乐,我会努力,我们会越来越好,爸爸,妈妈,请相信您们的女儿,相信我们,好吗?”
“好,好,爸爸详细你!”
说着老未泪眼婆娑的率先抢了戏,坐在一旁的老梁有言却稍作了停滞。
“好孩子,妈妈和爸爸都知道你在外面吃苦了,这些年一个人在外不容易,你要是认定了这个人妈妈和爸爸支持你,好不好?”
“好,谢谢妈,谢谢爸!”
这算是个圆满的结局吗,呆立在一旁的楠池,看着痛哭相拥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多少有了点回家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