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说越小,他最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瑾儿强忍着笑意,“好啦好啦,你说的我都会做到的!”
因为冬越来越深,雪也零零落落的下个不停,远远的柏壁山仿若天边的一座宫殿,整个柏壁镇都笼罩在一个白色的水晶罩之中,街上的积雪堆了没膝深,行走起来咯吱作响,十分困难。不过,仍有三两店铺执著着打开着,迎接那一两个客人。
萧昭披着一件银色的狐皮披风,缓慢的在雪地里行走。
他走了许久,从军营到镇子,因为大雪,马车不能通行,他只能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靴子早就被雪沾湿,甚至有调皮的雪花从靴筒里飘入,冻得脚都是麻木的。他的手指也又红又肿,像一根根的胡萝卜,脸也被冷风刮的干裂的红。
终于在一间小店铺前停下,面上露出一丝欢喜来,抖抖身上的雪,进了店铺。
店小二立马熟稔的迎上来,笑容满面道,“大人,又来给夫人买话梅?”
萧昭笑笑,“酸的,什么都给我拿点。”
出门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大大的纸袋纸和一把破败的油布伞,萧昭撑着伞刚走到门口,突然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也正往这个店铺里钻,两人擦肩而过,因为都是很臃肿的衣服,那人也没有看见他,直到他回身,试探着喊了一声,“大哥?”
南宫望天一回头,立马受宠若惊的就要下跪,“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萧昭上前一步扶起他,轻笑,“没必要这么客气,这里的人又不认识我,大嫂也怀孕了么?”
“是啊,快临盆了,没胃口。”
“这样,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大嫂……大哥介不介意妹夫去一趟你家?”
“蓬荜生辉。”
没一会功夫,两人便踏着厚厚的积雪一同去南宫望天的府邸。那几乎是整个柏壁镇最好的府邸了,青瓦白壁,宽敞明亮,一个四合院里还有小房间,而镇子里的其余人都是一点也不美观的砖胚房和茅草屋,这个镇子本就以农业闻名,百姓生活算不上宽裕。
“大哥好会享受生活,这么好的屋子!”
看了“大嫂”之后,南宫望天请萧昭去别院的厢房休息,两人在厢房里泡上茶,围着火炉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瑾儿当初说的没错,南宫望天这人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他极懂为官之道,嘱托下去的事总是办的漂漂亮亮,决不让人失望。如今柏壁镇的管理和定期供应的粮草全部由他一手操办,从未出过差错,所以萧昭对他才慢慢变得客气起来。
南宫望天自然知道萧昭突然提出来他家不是为了看屋子,但是仍旧陪着笑道,“比起殿下在宫殿里富丽堂皇的宫殿,我们这小小的宅子算什么。就算比京师里的那些官老爷的屋子怕也是比不上的,咱们地儿小,就只能这样了。等以后殿下提拔我们柏壁镇,我得给百姓每个人盖一座好房子。”
萧昭赫然一笑,“大哥好有心,不愧是父母官。”
南宫望天傻笑,顿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大哥,”萧昭忽然沉下声音,而南宫望天立马竖起了耳朵,知道今天的重点来了,“其实我过来,是想问你另外一件事情。”
“殿下请问,属下知无不言。”
“嗯……”他应一声,却沉默了许久,“南宫辅机,和南宫瑾儿,他们是亲兄妹吗?”
南宫望天吁一口气,原来是这事,当即笑了起来,“当然不是。你没看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吗?辅机是我爹在战乱的时候收养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当时我已经十五岁了,对这事记得非常清楚,这也是我娘不喜欢辅机的原因。那时候家家都很困难,我爹还去收养没人要的孩子,娘很生气。”
他说的轻松,听的萧昭心却是一紧,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那辅机和瑾儿知道吗?”
“辅机进入南宫家的时候已经五岁了,瑾儿尚在襁褓。后来确实是迫于爹的威信无人敢提,但是我娘偶尔也会骂辅机是没人要的孩子,至于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回事,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瑾儿,我记得那时候别人骂她哥哥是没人要的孩子的时候她总是很激动,有一次还和隔壁的孩子打了一架,打的头破血流的,我估计她心里也是清楚的。”
萧昭脸色忽地一沉,但是很快恢复正常,只是到,“瑾儿也会打架?她在我面前连粗话都没说过一句。”
“哪有不会打架的孩子?瑾儿小时候可泼辣的很,性子又烈,像极了她的母亲,是我们家最让人头疼的一个了。她自幼就和辅机特别亲,小时候辅机老是很沉默的,受了欺负也不会和家里说,瑾儿就老帮哥哥出头,想起来,倒是很好笑。”
萧昭一怔,“那后来,为什么两个人的性格都会这样的转变?”
“估计是受她娘死的刺激吧。她娘的性子很烈,一次在外游历的时候被山贼玷污,回来后嘱托了他们兄妹俩什么之后就悬梁自尽了,也是自那以后,瑾儿变得小心翼翼和内敛,辅机好像突然开始充当了一个保护者的角色,兄妹俩感情愈加亲密。”
萧昭半晌没有接话来,这个南宫望天,他对瑾儿和辅机曾经非常的恶劣,所以他评论这两兄妹的话,只可信一半。但是他现在是没必要骗他的,因为这些,他都能去瑾儿和辅机那考证,万一查出两人的话有出入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他没有必要隐瞒。
到底……瑾儿和辅机知不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想起瑾儿理直气壮的问他,“他是我的亲哥哥呀,为什么你连他也要怀疑?”
如果,若果瑾儿根本知道辅机不是她亲哥哥还这样与她说,那,那她也太可怕了,那只能证明,她在刻意的用他们兄妹的关系来隐藏什么,隐藏什么?!
南宫望天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试探着问了一句,“殿下?”
萧昭站起来,面上没有丁点涟漪,“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大哥好生休息吧,不用送我,打搅了。”
南宫望天起身盈盈一拜,“恭送殿下。”
“少卿,买回来了?怎么这么久?”
萧昭胡乱的应了一声,外面的天已经全部黑了,只有房间里的篝火红彤彤的照应着瑾儿娇小的脸,红扑扑的色泽。他脱下披风,又把一大包话梅放到案几上,瑾儿连忙起身给他拿干净的靴子,他赶紧喝住她,“别乱动!早说过你怀孕的时间这些都由我自己来!”
瑾儿扬起一个笑容,又返回火炉旁坐下,“拿双靴子而已嘛。”
萧昭换了衣服和鞋子,慢慢的走到她身边,突然就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若是轻轻的一抱也罢,他的双手愈发用力,好似要把她嵌入他身体里,钳的她的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他又把脸埋入她的脖颈轻轻的亲吻,暧昧到了极点。
她莫名其妙,察觉有什么不同,轻声,“少卿?”
“外面好冷。全身都僵硬了。”他在她的雪颈印下一串亲吻,喃喃,“还是抱着瑾儿舒服……”
瑾儿轻轻一笑,心念着是自己多虑了,“你坏!”
“嗯,我坏。”他呢喃,“我就想这样永远的抱着瑾儿,多好。”
瑾儿不说话了,幸福的微笑着,由着他的手掌轻轻的抚摸她的小腹,已经能够感觉到生命的跃动。
“瑾儿……我有时候会想,在遇见我之前的瑾儿,和遇见我之后的瑾儿,有没有什么区别?”
“区别?”瑾儿想了想,“我小时候就很安静,也不爱吵闹,那时候什么都只相信哥哥,现在除了哥哥还相信少卿,这就是唯一的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