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嗣之言,朕今日记下了——愿大楚西域世世代代和为一家。”宣帝再颔首,笑意更深,“中书侍郎。”
只待一声指令,中书侍郎出列,率令史等捧案而至,行到王嗣夏错摩那面前。夏错摩那恭谨递交国书,中书侍郎将国书置于案上,捧案上前,将国书上呈给宣帝。宣帝略阅国书毕,中书侍郎取国书置于案上,退下。夏错摩那将贡物交由礼官收下,并率随从数十人向宣帝再拜行礼。
此番大礼行尽,觐见已毕,按制所载,夏错摩那已可率随从行礼退出。
“父皇,且慢!”
礼尚未行下,正殿外一声急切呼喊已传来。
那声音并不大,然而传入寂静无声的殿中,已经足够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父皇,等一等,等一等……不可以啊……不可以这样!”那人似是匆匆跑来,连站定都未,气喘吁吁地大声呼喊,“您为什么要把妹妹嫁到西域去?婼羌、婼羌……那明明就是一介蛮荒之地,寸草不生、飞鸟难过,妹妹在那里怎么活得下去?她还这么小……您真的忍心么?况且、况且……”
话语之末,入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说到此处,他急怒交加,气息顿时乱了,激烈的抗议从中而断。
“太子……太子殿下!”方从太子骤然出现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内侍赶忙上前阻挡,却又顾虑对方的尊贵身份,拦也不是放也不是,无奈之下只好低声央求,“婼羌王嗣来朝,陛下正接见王嗣殿下,国务繁忙。此处不是太子应来之地,还请太子殿下留步。”
“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十六皇子并不理会赔笑的内侍,轻易便躲开他的阻拦,径直向宣帝案前跑去,“妹妹都要被父皇卖掉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终南,你看看你的样子。身为堂堂大楚太子,在外邦来客面前,你就是这样无礼放肆的么?”情势正按照预想中的顺利发展,竟然横生变故,被四岁小儿搅乱了整个局面,纵是嫡出爱子,宣帝也忍不住怒意,愤然训斥,“婼羌是助朕平定叛乱的功臣,若无王嗣领兵血战在前,你岂有今日,大楚岂有海晏河清?叛乱平定不久,才做了几天太平皇子,便被宠得目中无人了么?什么蛮荒之地、寸草不生、飞鸟难过,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连太子都道听途说无知至此,我大楚当被外邦耻笑不已!”
“可是……可是……”父皇一向慈爱,对待他宠溺至几近放纵,今日却当着西域来使与满朝文武的面毫不留情将他教训了一番,孩子委屈得几乎大哭起来,之前未说完的话忽地冲口而出,“父皇,您就知道一口一个大楚,一口一个天下,您想过母后和妹妹没有?妹妹那么小,您就要把她嫁到西域去……母后至今卧病不起,您连知会母后一声都未,擅自草草下决定……您要怎么向母后和妹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