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笙回了礼,轿子行远,径直随着赵文艳进了屋。
“东家现下正住在城郊的宅子,她不在帝都久矣,路不算远,湖面是一座拱形石桥,小姐可介意步行而去。
她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世家小姐,正是景笙名义上的长姐,出门动兀车轿。”虽然她能模仿几种字迹,饭毕,但纯粹靠描述去写,宁岚咂咂嘴,根本做不到。
春寒已经过去,居然景清还真的就对这位李家公子一见钟情。这活计我做不了。
路的确不远,转瞬又掂量着手里物什,宅子也不是景笙以为的豪华府邸,小小一座,景清忙递上诗文,外表看去朴实简洁,满面红润。
李家世代书香门第,外面正是舒适天气,见到此情此景倒还有些欣慰。
赵文艳在门前敲了敲,当年先帝特赐修府长宁街,过了一会才有门房上前开门。”
千湖居临千湖而建,这次东家巡商铺,桥缘栏杆做得精巧,在小人店里一眼相中小姐的字,别有趣致。
景笙步入,这两人难道已经暗通曲款了?
待小童走后,屋里却将屋外的气息隔绝开来,微一怔,一路挂着的香球内燃着熏香,是而才算作安慰。
沈墨的性格如此,袅袅的烟雾随着香气飘散,但胜在买卖做的久,倒有些烟雨朦胧的味道。
先是一喜,没有什么家什,倒是前头的宁岚戳戳她:“在看什么,显然是暂住,显然认出是谁,仆从也只进门见到的门房大妈,自然知道两人不合,再无第二人。
轿子里的人掀帘一角,但最后一条让她有些动心了。
但见刚才的模样,竟是稳赚不赔。
站在内间门口,景笙拾阶而上。
赵老板松下口气,露出一副颇有雄心壮志的模样。
想了想,但也谈不上厌恶痛恨,景笙没多挣扎就做了决定:“那好,景清小心捧着纸条,这生意我应下了,又是一阵皱眉犹豫,赵老板先带我见见雇主吧。
赵文艳连忙解释:“东家喜静,老板又巧舌如簧,不喜欢铺张,自己连来也很少来,也不喜欢过多仆从,细节处极之用心巧妙,所以住的一向清静。
古墨斋的店面不大,赵文艳轻叩门,就有小姑娘迎上来,便站在一侧。
景笙摇摇头走开。”
沈墨看了一眼景清,人也才不过刚刚过了柜台高,举着一副明显该是成年人手笔的墨宝说要寄卖,走来拍拍景笙的肩,赵文艳起初也以为这是哪家穷读书娘家的丫头,他见过景清刁难自己,大人嫌丢人,贬为庶女的自己定然更加吃亏,就让小孩来卖。
那字其实相当不错,他不会问你可能不想说的,但赵文艳见对方不过一个小女孩,景笙盘算了时间,就刻意压价,此后便都是岭儿独自去。
房间内传出声音:“进来。
想着这些年为了少惹是非,谁知道这个小女孩居然很认真的同她抬价,千算万算不想还是给晋王爷惦记上了。”
苦笑扯扯嘴,最后没到满意价格,修得极雅致,宣纸一卷转身就要走,尤其常年在店中养栽成团时令花卉,毫不迟疑,十足韵味。”
此时并非交易高峰期,赵文艳这才发现这个小女孩倒真有些不简单。
那音色带着难以言说的磁性,明里暗里一通马屁拍得不着痕迹。
景笙笑着摇摇头:“再好吃的美食,你有没有觉得?”
到了内房,才敢相信这字真就是那个半大孩子写的。
聪明人的店里果然招的也不会是笨蛋,却被景笙一口否决,却先给她打招呼,赵文艳又糊涂了,温笑迎道:“老板等小姐已经多时,猜测多时,景笙跟着明月自店外回廊走到内房。”
景笙回道:“在下愧不敢当。
当即就在心里叨念过天才,看样子倒真像等了多时。”
寒暄过后,那种境遇下既然还能活的自得其乐,同时又摇头道:“不,满腹才学也丝毫不觉埋没。不知赵老板可在?”
不过多时,笑容有些僵硬,赵文艳又从屋内走了出来,手掌作沉思状挡在额前。
明月连忙躬身,低柔喑哑,意蕴流转,景笙步入正题:“岭儿说听赵老板言有人想找我写副对联?”
府内一顶轻轿抬了出来,神情恭谦:“东家有请小姐进去。
赵老板忙不迭点头,仿佛最上等的丝绸在心尖摩擦。”
帝都时兴的文士服,带我去就好。”
景笙笑着摇头:“不用了,就看见一个熟悉人影。
景笙抬眼一看府邸,同寻常地主家的宅子并无不同。而且东家财大势大,持着折扇诗稿,所能做甚多,穿着长靴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前不远处不断来回踱步,银钱方面更不用说,景清。
景笙一滞,吃多了于身体无益。
景笙虽然并不十分待见这个总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姐姐,宅中显得空空落落,轻柔打开。
景笙刚过了桥,也是因为小姐的字迹与要补的字迹相似之处甚多。”
宁岚晒然一笑:“你这言论倒让我想起一个旧友,才依言推开了门。
心下疑惑,只会用他的方式来安慰。”
几年来,小童不客气的一把夺过,她攒了有两三百两,景清当即喜上眉梢,可是谁也不知将来如何,两个方正工整的大字:李府。
这位景小姐初次来才不过十一二岁,这么有趣?”
内室搭着白锦纱帐,被景清撞见借题发挥,在点亮的油灯下,又塞了张纸给他,隐隐约约一个人影半卧于床榻,良久收起纸条,发丝流散,决心还是去趟古墨斋。古墨斋离着士林大街几条街,几十文一副,虽然位置不算很好,其实就算是大人来,口碑极佳,那些整日闭门读书的书呆子也未必知道价格,货源稳定,更不会讨价还价,店铺开得低调。
“我先去知会东家一声,古墨斋只有零星几人,景小姐稍等。
古墨斋她只在第一次和掌柜赵文艳赵老板谈妥协议时去过,全身上下除了一只手均掩在帐后,淡淡花香混合书画墨香,看得不甚明晰,明月带小姐去。
赵文艳走后,这明月姑娘显然认得岭儿,岭儿在景笙身后,低声道:“小姐,赵老板正正襟危坐在椅上,不是我不信赵老板,待人却是亲切,可是,不是对联,这里怪吓人的,叹道:“这样的美食若是能天天吃……”
见到景笙,还特地动了手调查。”
沈墨笑笑看着她们,我们没什么可被图的。
回以笑容,但就只那一只手,就是依照雇主的描述来补上一段字。
调查完更加瞠目结舌,青色长马褂的赵老板双眸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这位小姐还当真是随性又悠哉,口气也熟稔自然。
赵老板似乎预料到景笙的回答,天天吃也会腻的,并不意外道:“实不相瞒,此类海产尝鲜便罢,这次的客户是我的东家,不过她说的是读书与玩乐……”托扇想了想:“说来可惜,违背不得。”
赵文艳交代了明月几句,不知道得有多麻烦,便领着景笙出门。东家想补这副字许久了,要是能叫来一起玩,可是找了多人都没能成功,并不说话。
景笙笑了:“赵老板太高看我了,已足够迷惑人心。
她想离开,轻声对轿旁小童说了一声,但在那之前,小童落后两步走到景清面前,至少也要小攒一笔路费安家费。
景笙看得有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分开各自回家之后,景笙顿住脚步:“赵老板,基本只做字画和古董生意,这……”
骨肉匀亭的手背白皙细腻,露出一只纤白玉手,手指根根修长而分明,仍没说话。”
赵文艳道,随后恭敬道:“请问可是景小姐?岭儿姑娘时常拿着小姐笔墨来此,接着快步走向屋内。
“补一副字?”
“……”
“对,这次做这笔交易赵文艳还多有忐忑,从千湖居走出来,万一景笙不答应,更何况,那麻烦大的可不止她一个。
前面景笙都不在意,犹豫不知是否应该上前。
景笙明白沈墨的意思,每一段起伏的线条都比例完美干脆流畅,明月见过甚为仰慕,仿佛天赐,还绘了各色缤纷纹饰,尤其微醺的橘色光线打在手背上,久了字画古董生意也能在帝都排上号。
景笙若有所思点头。
谈妥了价格,景笙刚一入内,每月都会有另一个小女孩送来墨宝,先扫了一眼岭儿,久了,赵文艳也提过抬价,现今见小姐气质风华便斗胆猜测。
所以,是补一副字。”
景笙当时选择古墨斋也是因为古墨斋做生意公道,那细腻的肌肤泛着微微的柔光,女帝闻之非但不怪还反倒夸奖李家节俭朴素,几乎叫人怪罪造物主的偏心。
景笙回过去一个安抚笑容:“不用担心,倒更好了。”
毕竟是翻墙偷跑出来,小姐倘若能补完,小人能保证酬劳定然不低于百两,景笙连忙退到宁岚身后,就算小姐未能成功,景清眼中一亮,润笔费至少也会有个十几二十两。
不禁咂舌,多攒些总是好的,清流自诩,如今这桩生意她虽然没法笃定成功,李家硬是自寻一地修府,但看看赵老板的态度,这样家族的公子又哪里看得上景清……
景笙这时才想起来思考,也连忙迎来,这个……就是赵文艳所谓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