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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站在我对面的萧玦笑容温暖,夏夜之下漆黑双瞳中似乎有点点繁星,我看他眉目柔和,依稀之间就回到了高一那年的暑假。

那时候,同样的绵长夏夜,同样的蝉鸣虫泣,不一样的却是彼时我哭得天昏地暗,就好像这个世界都离自己远去。

细细想来,劳资那杂夹着狗血和天雷的青葱岁月似乎也曾经美好过,而那时的李小松也曾是个阳光灿烂积极向上的好姑娘。

积极到纵然常常被萧玦气的跳脚,我也只是一个人生闷气,不骂人不动手不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愤怒,说起来可能有些自虐,我很喜欢看他因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之后洋洋自得的小表情。

其实,对于萧玦那种模糊的感情持续了多久,又是从何时开始,我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

或许是从刚刚考上省重点时激动地打电话给他,已是半夜,他被我吵醒却没有任何不耐烦,对着听筒清清淡淡的说:“小松,你真棒。”

那时,他的声音带着些夜晚的萧索和寂寞,层层叠叠而来,我握着话筒,忽然想到已有一个学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时语塞。

又或许是从初中时,姥爷他忽然中风昏迷,老妈带着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姥爷他已经去了,白的瘆人的病床上,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安静到我以为他下一刻就会站起来,然后将我搂在怀里说:“今天姥爷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啊。”

我在病床边怔怔的站了很久,直到老妈把我搂进怀里拍着我的头哭着说:“傻孩子,你这样看的妈难受……”

我只觉得眼睛酸的厉害,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能一个劲的拍着老妈的背,说着:“妈,我没事,我真没事……”

那时,我揉着酸痛的眼睛,看到狂奔而来的萧玦,重重喘息着靠在墙上,盯着我看的双眸中满是痛惜,他向我走来轻声说:“小松,想哭就哭,别憋着。”

你看看,劳资还真他妈/的有病啊,一旦陷入回忆中,想到的竟然都是萧玦的好处,萧玦的笑容,萧玦指尖的温度,劳资还真他妈/的没有原则啊。

高一那年的暑假,萧玦从帝都回来,我跟萧妈一起去火车站接他。

我记得那天出门时还是云淡风轻,火车到站时却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透过漫天雨幕,我看着萧玦提着行李箱从车上走下来,一步一步,我忽然就觉得这场景似乎已在心中描摹过无数遍,现在想来,那时的心情或许就是所谓的悸动,又或者我只是太想他了。

其实,那次和萧玦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三个同学,两男一女,那个女生长得相当好看,大大的眼睛黑亮亮的好像会说话,皮肤白皙剔透,紧紧跟在萧玦身后端端的是乖巧可人。

萧玦说这是跟他一起回来做暑假实践的同学,他们跟着老师在做一个课题,选择了家乡的城市来做调研。

那时才高一的我并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课题,我只每天看着萧玦带着他的同学早出晚归似乎忙的不可开交,虽然我很想凑到他身边像以前一样粘着他,却只能待在家里傻乎乎的等他晚上回来了再说几句不关痛痒的话。

我多么希望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他在前面开路,我傻颠颠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受他捉弄。

只是,这一次却有什么不一样了,也许是时间的原因,也许是阅历的差距,我看他怎么都有一些陌生感,那个成天捣鼓着仪器的萧玦,那个和朋友们说着我全然不懂话题的萧玦,那个会对身边女生温柔微笑的萧玦,竟和我记忆中的他全然不同。

不过是一个学期的时间,他竟变了这么多,成熟了也稳重了,认真起来的样子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球,而不变的只有我自己。

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懂,也和以前一样过分依赖他,听他同学无意中提起他在大学里的事情,我才发现萧玦竟是那么优秀,优秀到几乎让我自惭形秽。

那种感觉很奇怪,从前近在你身边的人忽然就离自己好远,就好像在放一个风筝,明明线还在手中,却只能看着它越飞越远,直到自己视线不能及的地方。

他身边的那个女生,我已经忘了名字,只记得他们都管她叫“小亿”,清清爽爽的,就像她的人一样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偶尔几次和他们一起吃饭,我清楚的看到小亿在看向萧玦的时候眼里会放出柔和的光芒,当萧玦靠近她的时候她会脸红,从耳根一直红到脸颊。

我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东西,明明是自己最喜欢的红烧肉,我却觉得索然无味,因为我知道,那个女生她喜欢萧玦,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

而我呢,好像也喜欢上了萧玦,同样是很喜欢很喜欢……

听另外两个男生私下里打趣说,小亿是他们S大的系花,有无数男生追在她身后,不过这姑娘却死心塌地的喜欢着萧玦,而萧玦呢,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过什么,却已经和小亿出双入对很久,一起自习一起上课,还被评为S大最佳情侣。

我那时听着他们的话,手中的筷子猛的就掉到了地上,他两人狐疑的看着我,问道:“小妹,你怎么了?”

而萧玦正看着小亿,笑容清淡温柔,两人眉目如画,当真是赏心悦目,只是我真的没有心情去欣赏。

“胃有点不舒服,我就不吃了……”我飞快的跑出小饭馆,一个人在小时候和萧玦一起玩泥巴的小院子里呆坐了一个下午。

小时候,这院子曾经长满了各色植物,春日里草长莺飞美不胜收,而现在却也要因为城区建设被拆迁了。

似乎就像我的记忆,回忆不变,现实却脱离了希望的轨道。

那天回家之后,我把自己的秘密日记本取了出来,里面夹着一封写给萧玦的信,是我刚考上一中时花了一周时间写的一首诗。

说起来,萝莉时期的自己也真是他妈/的够可笑,写了那么酸的一首诗,以为它饱含着自己的一番情意,从小时候刚认识一直到现在。

有的时候,我会想萝莉时期年轻的自己明明是那么乖巧,却也有一时冲动成千古恨的时候。

萧玦要回S大的前一天夜里,我想着明天他就要提早返校了,再见面估计要等到过年,而老妈刚好也想让萧玦来家里好好吃一顿饭,我就偷偷告诉他老妈做了好吃的等他,别叫他同学了。

诚然,那两个男生确实没有来,而小亿却来了,刚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我几乎愣住,随即她便被老妈笑呵呵的招呼进来了。

那一顿饭我吃的相当累,心累嘴累眼睛累,坐在对面的那两人明明是中规中矩,我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一顿饭又吃的胃疼,和老妈一起把他们送走之后,我神经病一样的带着自己写的那封信要去当年的小花园把它烧掉,谁料到路上却撞到了萧玦这厮。

刚入夜的街道,梧桐树殷殷避避,遮住了萧玦的表情,他随手捡起和我相撞时掉在地上的粉色小信封,然后打开了。

我呆在原地忘了动作,我明明应该冲过去把那封信撕了,或者发疯撒泼,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看到这封该死的少女情怀。

只可惜啊只可惜,当初的劳资萝莉的有些过分,竟然只是那么站在原地看他将那信一点点读完,昏暗的路灯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得见他的动作,缓慢而有力的将那封信撕得粉碎,还有他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是那么清晰。

“这是你写给我的吗?”冷冷清清的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感情。

我没有回答,只看着他走到我身前,黑亮的眼睛盯着我看,深入灵魂深处般,拧起的眉头似乎有些很不耐烦,“李小松,我觉得你配不上我。”

太过清晰,清晰到现在想来还是言犹在耳。

那一刻,劳资忽然出现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听着萧玦这厮一条一条逻辑清晰的分析我如何配不上他,劳资忽然就顿悟了。

没可能的事情就把它永远扼杀吧,这颗可悲的少女心你特么的永远给劳资埋葬吧。

之后,劳资由清纯萝莉美少女化身粗犷暴虐圣斗士,对着丫一顿口水狂飙,一边骂一边哭,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第二天,萧玦一早出门,我并没有去送他,只站在卧室窗口看着丫拉起小亿的手,一步步走远,还有走前明媚阳光下他落在小亿面颊的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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