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烨城已经喧闹起来。无数的花灯渐次亮起,把月光映的似乎都已黯然失色。此情此景,不禁让观者感叹万千。一夜灯火璀灿,满城流光溢彩,正是难得的玩乐之日。
喧闹的空气中,似乎有人在轻声吟唱:“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就在下一瞬,微风渐起,淡淡的甜香盈满衣袖。
街头搭建起座座彩灯,有形如宝塔楼阁,有如玉树琼枝,有如仙山灵台,个个色彩鲜明,有些甚至达二十丈之高。以锦绮为罩,饰以金银流苏,望之夺目生辉。另有万余大小彩灯高悬,犹如银花火树。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名士佳人尽出,争睹烨城灯会的绚丽。人声鼎沸,欢笑歌舞频传。相携前来观灯女儿家皆身着锦绣,珠翠摇摇,妖娆可人,在灯下交谈甚欢,巧笑嫣然,顾盼生辉。
久逢良宵佳节,更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极尽盛世之欢。
自从倾城山庄遇劫,尹蝶感到今天是她第一次从心底感到轻松。日日思念的人陪在身边,心中的一股暖流渐渐蔓延了全身,嘴角不经意浮起了轻柔的笑意。连日来所有的矜持、疏淡,都仿佛在这笑颜里应声瓦解,扬作飞烟,风过而无痕。
欧阳澈走在前面,带着三人穿过重重人群,在一幢玲珑雅致的小楼前停住了脚步。
半开的窗棂约略显出了室内华美雍容,陈设无不精致,银灯高悬却清幽无人,与喧闹的街市形成了强烈反差
“到了。”欧阳澈转身温和的说道。
蓝欣儿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微带鄙夷,“你确定今晚出门时带的银子能够租下这座阁楼?”
听她这么说,欧阳澈差点笑出声来,却又极力忍住,“租?本少爷可从来不做只有吝啬之人才做的蠢事。租?哼,你也不觉的煞风景?”
“吝啬之人?言下之意,欧阳公子是在暗讽欣儿了。”蓝欣儿被欧阳澈戏弄的言词激怒,脸颊绯红,怒目盯着面前幸灾乐祸的人,一副惹我必死的决绝表情。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欧阳澈耸耸肩,故做无辜。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
欧阳澈连连摆手,嘴角戏谑的笑意仍不减,“喂!姑娘家不要整天这么凶,要不然将来怎么嫁人,难道你要给我大哥做一辈子的护法不成?”
“你……”蓝欣儿见说不过他,正欲拔剑。
欧阳澈无奈,只能用眼神向冷御风求救。冷御风却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他微微转眸,看向了远处。
尹蝶摇了摇头,轻笑不语。她的表情分明在说“你自己惹了蜜蜂,只能自己善后了。”
下一刻,喧闹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引得游人纷纷侧目。欧阳澈抱着左足咬牙切齿瞪着面前的蓝衣女子,而那女子却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径自把玩着剑柄上的流苏。
“澈,不要闹了,再不走,就要错过烨城赏花灯的好时机了。”在一旁看好戏的冷御风终于开口劝阻,却引来了欧阳澈极为不满的眼神。
欧阳澈吃力的站起身来,脚面上刚才被蓝欣儿踩过的地方此时却是火辣辣的疼。
“都跟本少爷进来吧,这座阁楼原本就是欧阳家的财产,也是历年赏灯会的最佳地点。”欧阳澈悻悻的说道,随即拿出令牌交给守门的侍从。
“早说不就结了。”蓝欣儿斜睨他一眼,首先走了进去。
夜,渐渐笼罩了一切。
华灯越来越亮,映得整条街犹如白昼。待仆人奉上香茶,欧阳澈和蓝欣儿又开始斗嘴。冷御风站在窗前,默默凝望着下方的璀灿流光。光影阑珊中,一抹异样在人群中突现,是他!冷御风心里一惊,双拳不经意间握紧。
“师兄,怎么了?”站在他身旁的尹蝶看出了他的异样,开口轻声询问。
“不用担心,我没事。”他回眸,神色又恢复如初。
再次从窗口中看下去时,冷御风能感觉到有双眼睛也在紧紧盯着这座阁楼。似乎,是他现身了……
该来的,始终躲不掉,等了那么久,暗夜,还是来了,看来江湖上真的躲不开一场风暴了……
冷御风轻叹了口气,不漏痕迹的轻掩了木窗,转身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