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师父。”秦若望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内院和铺子庄子之间奔波,还没有正式的见过诸夏。对这个师父,他是有感情的,小时候的秦若望,每天都要去跟诸夏学习拳脚功夫,诸夏对他也颇为照顾,所以,他一直尊称诸夏为“诸师父”,也在心里对他很是尊敬。只是,现在看到诸夏的笑脸,秦若望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里升起。
“秦少爷。”诸夏倒是很客气。
秦若望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真是的,明明刚才还一肚子话要说的,终于他笑了笑:“诸师父也来看臻娘啊?”
臻娘,叫得好亲切啊,诸夏微微皱了皱眉,许汀则是贼贼的偷笑。唯有漩涡中心的那个女人完全没发现异常,反而很是热情的招呼:“小秦也来了啊,还没有吃饭吧?今天诸夏买了一条好大的活鱼,刚刚去买了些调和,我给你们做鱼丸吃。”
“好。”两个男人顿时没有了斗志,乖乖的跟在后面进了跨院。许臻娘大手一挥:“诸夏,你帮我杀鱼,小秦,你帮忙许汀带花花,我去生炉子,晚上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厨房外的水盆里养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鲢鱼,“鱼伯伯,鱼伯伯!”花花高声叫着,两只小嫩胳膊不断挥舞,努力要往她的鱼伯伯那里靠拢。负责带小孩的秦若望只好一边哄着她,一边将她抱到水盆边,好让她能跟她的鱼伯伯亲密接触。
“鱼伯伯!”花花欢呼了一声,小手想伸进去摸,可伸到一半又不敢了,她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小胖手就去抓秦若望的手,“伯伯,摸!”
“小鬼灵精的。”秦若望对花花是哭笑不得,伸手摸了一下滑溜溜的鱼,“喏,你看,我摸了,花花要不要摸?”
花花皱着白嫩嫩的小包子脸,很嫌弃的用小手在鼻子上挥了挥:“伯伯摸鱼伯伯,臭臭!”
许臻娘上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别闹了,去一边看着去,你滴滴来杀鱼伯伯了。”
花花揽着秦若望的脖子在一旁看着,诸夏笑着上前,将那鱼捞出来往地上一砸,熟练的刮鱼鳞开膛破肚。许臻娘将与剖成了两片,钉一片在菜墩上,用刀徐徐的斜着刮肉,等两片都刮完,差不多有一碗鱼肉泥,便在里面加了些盐,加了些水,又挤了点生姜汁,另外拿了一双筷子,连筷子带碗一起塞到诸夏手中。
诸夏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了,便开始打鱼肉泥,许臻娘则是在跨院里露天升起小火炉开始煮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异常的默契,让秦若望看得心里酸酸的。
“臻娘,有要我帮忙的吗?”秦若望不由得开口询问。许臻娘看看他,笑道:“你是大少爷,哪里会做这种粗活。看好花花就行了,别让她过来烫到。许汀,去把冻的豆腐拿过来,再把茄子皮削了切丁。”
“是!”许汀对着秦若望做了个鬼脸,乐颠颠的忙自己的去了。
一会儿鱼肉泥打成了糊糊,水也烧开了,诸夏将碗递到许臻娘手里,自己去将火上的开水锅移开止沸。许臻娘赶紧用调羹舀鱼泥,用手挤出一个个的鱼丸来,诸夏在一旁拿着笊篱,等鱼丸变色的时候便捞出。两个人做事,很快鱼丸便做好了。许臻娘又将做好的鱼丸倒入汤里,便去到厨房灶台上炒茄子去了。
秦若望一边陪着花花玩球,说些没用营养的话,一边还分神注意诸夏那里。就见诸夏很熟练的将嫩豆苗葱花什么的洒到锅里,鱼丸的香味顿时飘在空中,似乎把冰冷的空气都冲淡了几分。
花花皱皱小鼻子,叫道:“香香,花花吃。”
诸夏则是将鱼丸连汤盛到一个砂锅里,笑道:“等一等就有的吃了,花花乖。”
秦若望终于忍不住了:“诸师父,你经常过来帮臻娘做鱼丸吗?”
“哦,花花爱吃鱼,许姑娘倒是经常做鱼给她吃。不单单是鱼丸,还有红烧的醋溜的,她都会做。只是她不爱杀鱼,每每都会喊我来杀。”诸夏回答得一板一眼的,“其实,许姑娘还会做许多其他的菜,就连猪下水这种东西,到她手上都会做得分外可口,我倒是胖了些。”
秦若望只觉得胸口酸溜溜的,这算什么?还被喂胖了?一定是恨不得天天都腻在这里吧!
“只是,臻娘平日里还要出去给人接生,很累的,之前我住在这里的时候,都不舍得让她去做饭,平时都是我和许汀去忙活,虽然简单,但也能填饱肚子。”言下之意,你个坏人,不体贴不温柔,居然还逼着人家去做饭给你吃。
诸夏完全没有听出来秦若望话里有话,反而憨憨的一笑:“这你不用担心,她出去接生的时候,都是我带花花的。”
啊,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啊!秦若望很是沮丧,真是的,明明知道这个诸师父是一根筋,拐弯抹角的说话是我错了。
许臻娘已经炒好了菜,吆喝吃饭了。诸夏和许汀忙忙的布置好桌椅碗筷,新做出来的鱼丸十分之鲜美,嫩得如同豆腐,汤滚烫滚烫的,将人身上的寒意一去而空。许汀忙忙的吃了两大碗汤泡饭,抚着肚子直哎呦,就连花花都吃了一小碗饭,五六个鱼丸。
秦若望这时发挥起他的作用了,药铺小跑堂的优点一一显现出来。
“别光顾着喂花花,你也吃点,冷饭冷汤伤身体。”
“花花,来,伯伯喂,让你姨姨吃饭好不好?乖~~”
“许汀,慢点,总共就那点茄子,你都吃光了你姨姨吃什么?”
“臻娘,来,这丸子真的不错,嫩得用筷子都夹不起,我给你舀几个。”
总之 ,一顿饭下来,就光听到秦若望在那里呱啦呱啦了,诸夏一向是话不多的,平常都是许臻娘和花花吃饭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倒很少这么热闹,花花是个小话唠,见有个跟她一样话唠的伯伯,顿时开心得手舞足蹈,姨姨也不要了,滴滴也不要了,只想投入这个伯伯的怀抱。
小跨院里说不出的温馨,吃饱喝足后,许汀打着嗝儿,幸福得直哼哼:“姨姨,原来你手艺这么好,你偏心,之前都不做给我吃的。”
之前那是因为我懒,许臻娘捏捏他的小鼻头:“臭小子,难道我还是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穿的?”
“都没有,都没有,姨姨最好了!”许汀立刻化身谄媚小人,“那个,姨姨啊,年夜饭我们可要吃的好一些的,你看,我都能挣到钱了,我们要过个肥年!”
“行,都听你的。”许臻娘点头,“对了,诸夏,你没有什么亲人,过年到我家来吃饭吧。”
不带这样的!被忽视的秦若望很是不甘心:“我也要来!”
“你有爹有弟弟的,干嘛到我这里来蹭饭?”许臻娘抛过去一个白眼。只可惜,这个白眼被已经脑抽抽了的小秦子擅自理解为媚眼,于是,感觉受了重视被勾引了的小秦子大脑瞬间当机了。
“砰砰砰”,一院子的温馨被大力的敲门声打断了,诸夏站起身来就打算去开门,却被许汀拦住了。这小子蔫坏蔫坏的,早就看出来两个男人的心思,他是站在秦若望那边的,看诸夏一副理所当然男主人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门一开,许汀却被吓得腿软。几个彪形大汉,手持明晃晃的大刀,从门口一拥而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叫着:“大夫呢,大夫在哪里?”
开什么玩笑,治刀伤的吗?许臻娘皱眉,就要上前去,却被诸夏一把拦住,秦若望也一改嘻嘻哈哈的作风,大步上前:“我就是大夫,有事吗?”
那几个大汉连忙闪开,从后面抬进来一扇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一身的血。为首的大汉一把抓住秦若望:“大夫,求你快点给我兄弟治伤吧,多少钱都行!”
许汀已经一咕噜的跑到诸夏身后,也不忘记挡在许臻娘前面,满脸的警惕。秦若望无奈的笑笑:“诸位大爷,这刀伤,可不是我们这种小药铺子能治的,按国法,是要禀报官府才可以。”
为首的大汉从兜里掏出一个明晃晃的金锭子往桌上一拍:“这还不够吗?”
秦若望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地保啊官府啊什么的过来问询,小的受不起啊。”
另一个大汉见状,刷的一下将刀亮了出来:“大哥,别跟他罗嗦,要是他不肯,砍了就是!”
呃,许臻娘一直冷眼旁观着,计算了一下双方的力量差距。嗯,对面是四个大汉一个伤员,手里还都有兵器,她这里的诸夏和秦若望都会些拳脚功夫,自己也不会拖后腿,许汀可以护住花花,只是没有兵器,貌似,会吃亏。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诸夏的肩膀,示意他让让,自己则笑眯眯的走上前:“几位,我是这家药铺的老板。按照国法,我们的确不能私自给械斗之人疗伤,只是医者父母心,这位大哥看样子伤得不轻,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几位请稍安勿躁,能不能说一说这位大哥受伤的原因,不然我们也不好跟官府交代。”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拉一拉许汀,许汀会意,仗着人小,偷偷的溜到炉火照不到的黑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