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还是被半抹轻云缭绕,仿佛亭亭玉立的仙女一般。
无忌真人所在的宫殿名为摇光殿,富丽堂皇,琉璃朱瓦,这摇光殿大殿之外的红毯上,叶青双紧跟着前方的玄清真人,由于玄清真人气得不轻,步伐疾走如风,她也只能小跑才能够追赶上去,两旁路过的门内弟子见了这一老一少,都不由得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多时,玄清真人便一闪身形,化作一道清风一缕而过,眨眼便已经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的摇光殿殿门口,朝门内厉声一喝:“无忌!给本道出来!”
这声音气势如虹,震荡四方,放出的威压足以让周围所有的门内弟子都不由得双腿发软,慌慌张张四散逃开,只有叶青双蹙了蹙眉头,加快了步子朝大殿的方向跑了上去,一路擦肩而过正在逃遁的弟子都上下打量着她。
又是片刻,人未到,声先至,这摇光殿内一个同样粗犷的声音毫不客气的回应:“喊什么喊,摇光殿可是你随便大呼小叫的地方,可还把本座放在眼里!”
听这声音,玄清真人火气更盛,把酒葫芦往腰上一别,撩了撩衣袖,昂首挺胸,苍老的脸上带着冷笑:“几年不见,脾气不见长进,这坐下的弟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出色了,就知道学些偷鸡摸狗的本事,也不知道你为人师长,到底怎么教的!”
上次这萧凌风偷天书的事情,玄清真人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当下就直戳要点,骂得无忌道人立马就明白此人是来找麻烦的。
转眼之间,才见一脸胡茬的粗蛮道士从后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看见来人竟然是玄清真人,想到刚才又说了这样一番话,顿时脸色煞白。
无忌道人闷哼一声道:“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玄清师叔,大清早的,我摇光殿的弟子都被你的空冥期威压给吓跑了,玄清师叔说我坐下弟子偷鸡摸狗,可是有真凭实据?”
话虽这么说,却有些中气不足,毕竟他是知道这玄清老道的厉害,年轻的时候也不是省油的灯,此刻突然找上门来,火气还这么大,也不知道有何目的。
恰巧这时,叶青双才赶到这摇光殿的大门口,就被玄清真人一把拎着被,走进了殿内,扔到了那无忌真人的面前,面如冷峻,幽幽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坐下一名姓徐名长贺的弟子,前些日去我落霞峰偷喝了本道珍藏好酒,品性顽劣,败坏风气,识相就将他交出来,由本道处置。”
玄清真人说话也毫不客气,毕竟如今他已经是整个浮生门内辈分最高,修为也算最高之一的一人,对一名偷喝他好酒的人要处置一下,用不着给谁留颜面。
无忌道人倒是蹙起了眉,心思落到了这个叫徐长贺的人身上,但是想了想,他有内门弟子几十人,却都没有一个叫徐长贺的,非要扯上点关系的话,也只有一个叫徐长月的女弟子,此事必然另有蹊跷。
当下无忌真人不知所谓的冷言道:“玄清师叔,我看是有人偷喝了你的酒故意栽赃嫁祸的吧,我坐下内门弟子三十九人,根本没有一个叫徐长贺之人,又如何去你落霞峰偷窃。倒是有个女弟子叫徐长月的,这边叫她来对峙一番。”
说着,为表问心无愧,无忌真人当下朝门口看热闹的一个弟子招了招手,唤道身旁低声嘀咕了几句,命令他去把这个女弟子徐长月叫来一问,看是不是玄清要找的那个人。
此刻玄清真人神色一愣,把叶青双拉到身旁,目光炯炯,低声问道:“你确定是个叫徐长贺的男弟子?”
叶青双窘迫道:“他是那么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对面的无忌真人似乎已经确认是有人栽赃于他,语调都抬高了几分,带着讥讽的意味:“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摇光殿大吵大闹,万一偷窃之人并非我坐下弟子,可不知玄清师叔有何打算?”
玄清微微一怔,心想这无忌肯定是吓唬他,便扬声道:“只要你将此人叫来一看,让叶丫头辨认一番,若不是此人所为,本道自然打道回府,不做追究。”
说到叶青双,这边无忌真人才又转眼看向了她,眼神凌厉,脸上轻蔑的味道更甚,阴阳怪气道:“仅凭他一己之言,你便相信此事是我坐下弟子所为,恐怕玄清师叔有欠考虑吧。”
叶青双一直深埋着头,此刻能听出此话明显针对自己,便也毫不畏惧的开了口:“无忌师伯,您的意思是我虚构此事,故意污蔑于你那位弟子?”
她相信,那天那个徐长贺必然就在这缥缈峰内,就算不是无忌真人的弟子,那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不然人家干嘛无端生事,再不然也是无忌真人得罪的仇人。
无忌真人冷哼一声,又瞥了叶青双一眼,语气越发的刺耳:“自己心知肚明。”
看到这丫头,他倒是心里不由得一痛,想起了那日在紫竹山庄发生的事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中意的弟子萧凌风在眼前死去,还当场唾骂与他,所以不由得就觉得她极为惹眼,想把气撒到她头上。
“无忌师伯,弟子并无虚言,确实是一位自称徐长贺的师兄前来落霞峰住了两三个月,期间偷喝了玄清师叔祖的藏酒,他还亲口告诉我是无忌师伯的弟子,必然不会有错。”叶青双言语有条不紊,心里却也有点怀疑其实是他们被人耍了,故意害玄清真人和这个无忌吵闹起来。
无忌道人说着便转了身,一洒衣袖,冷笑不止:“住了两三个月之久,还一直偷喝藏酒,你竟然毫无察觉,倒不知是谁失职……”
“诶,无忌,你是何用意,几百岁了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过不去,你这些年可是白修行了!扪心自问,要是以我的修为来你摇光殿偷东西,你能察觉到么!”玄清真人看这无忌竟然欺负一个小丫头,登时暴跳如雷,若是眼前有个桌子的话,肯定已经被他一掌拍得粉碎了。
叶青双赶忙把玄清真人往后拉了拉,作势欲哭:“师叔祖,无忌师伯说得对,是弟子失职,没察觉出来徐师兄偷喝您的酒,也请师叔祖连我一起罚吧。”明显的欲擒故纵,她知道玄清真人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无忌,肯定是会站在她这一边。
无忌道人被玄清这么一说,倒是头皮一麻,反应过来叶青双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刚才见她伶牙俐齿的狡辩,一时间就已经忘记了,这么说起来倒是成了他理亏了。
玄清真人最见不得人哭,特别是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少女,见叶青双一双水灵的大眼之中泪光流转,不由得心都软成一滩水了,哪里还会罚他。
“呵,罢了罢了,无忌,这几坛子酒就当我玄清送给你那偷喝酒的徒弟了,叶丫头,我们回落霞峰,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玄清真人突然脸色一变,刚才还气势汹汹,却突然脾气好转,变回了以往那般慈眉善目的样子,也不再听无忌多言,拉着叶青双转身便迈出了摇光殿,径直走去。
留下在大殿内的无忌真人懵了,眼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无缘无故的玄清找上门来把他臭骂了一顿,还落下个他坐下弟子偷窃的罪名,并且还无端的说他欺负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骂完还拍拍屁股走人了,让人有气没地方撒。
果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无忌今日算是撞了晦气了,当下一定要揪出那个惹起事端的徐长贺到底是谁,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至于这边,叶青双也一头雾水,怎么玄清师叔祖说变就变,刚才还要找出徐长贺,转眼就把她拉着离开了摇光殿,而且来去匆匆,也不知道是闹的哪一出。
“师叔祖,对不起,是弟子没留个心眼,没想到他会是来偷酒喝的。”叶青双诚心道歉,其实是在感谢刚才玄清护着她,在无忌真人面前替她说话。
这边玄清的脸色已经由之前的怒气冲天,变成了无可奈何,低声问道:“你可曾还记得此人长什么模样?”
叶青双连连点头,一个屋檐下住了几月,那家伙化成灰她都记得,便答道:“自然记得,他打扮和普通内门弟子一个模样,鼻梁高高的,长得挺俊……”她叽里呱啦的形容了一堆此人的长相,最后还突然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记得他偶尔手里会玩一根拇指细的金蛇,好像挺宝贝的,也不给我摸。”
玄清真人倒抽了一口气,心想果然便是那个丹清了,还好他刚才在摇光殿跑得快,不然当面对峙起来,他们还真是理亏的一方,到时候必然颜面扫地了。
“那不叫金蛇,乃是一种异兽,身形还可变大,可引来电闪雷鸣,操控金系法术,也能够御空飞行。”玄清真人这边风轻云淡的说着,另一边已经领着叶青双这便要去找丹清算账。
这个丹清胆子还真够大,偷喝他的酒就不说了,竟然还嫁祸给无忌真人,故意要挑起他们的事端,不就是几年前无忌说话刺耳把他给得罪了么,竟然这么记恨在心。
叶青双也眼眸一亮,看玄清真人胸有成竹的样子,必然是知道这个偷喝酒的人到底是谁了,赶忙问:“玄清师叔祖,你知道此人是谁了?”
她也是被人耍了,所以一定要找出来这人,还自己一个清白。
玄清真人眼眸深邃,沉声道:“这便领你去拜会一下,免得以后还说本道教导无方,连个浮生门的前辈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