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岚常在册封的旨意响彻六宫,众妃哗然,纷纷前往凝素宫,欲寻个说法,这样越矩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呢?沈清伊闭门谢客,令一众人等跑去端静贵妃的沁竹宫叨扰不止。端静贵妃最是重规矩,可这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乃是圣上旨意,她们只有听从。
最愤愤不平的还是身居紫璃宫的沈清婉与敏容华,沈清婉将香岚送入敏容华的雨华阁的目的便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按规矩,香岚即便承宠也要逐级晋封,不升到正六品贵人是不会迁宫而居的。可没想到香岚竟直接晋为正七品常在,还迁入了雪贵嫔的昭阳宫,这岂不是白白为她人做嫁衣,因而沈清婉与敏容华赖在端静贵妃的沁竹宫许久,害得米雨柔头疼不已。而此时拟旨的沈清伊却陪着太后去了扬国公府。
一辆华丽的明黄马车内,檀香缭绕,太后闭目养神,沈清伊垂头不知在想着什么,马车内安静的只听到轱辘碾压在青石砖上的声响。太后手中转动的翡翠佛珠停顿,睁开双目,瞧向沈清伊道“今儿个怎么这么安生,平日里叽叽喳喳的,这会儿连句话都不肯跟哀家讲。那作何还要央着哀家带你出来?”
沈清伊心内纠结着,一方面她坚定着自己是要复仇的,另一方面却因为香岚的承宠,心里不舒服,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她为这样失控的自己苦恼不已。正巧一早给太后请安,得知太后要出宫与扬国公夫人闲话,便不管不顾的央着太后带了她出来。
“儿臣只是想要出宫透透气,日日在宫里憋着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难道许母后出宫散心,就不容儿臣尽孝了?”沈清伊笑着回道。
“你也莫要拿哀家做幌子,哀家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眼瞎耳聋,听闻昨日皇上宠幸了一个宫女,今日一早便命你亲自拟懿旨,册封其为正七品常在。皇上是有些太过胡闹了些,枉顾宫规,让你难做,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太后转动着佛珠,轻声道。
“母后多虑了,儿臣不敢生皇上的气。”沈清伊垂首,玲珑护甲抚过衣角上的牡丹纹,那几丝嫩蕊姿态肆意。
太后手中的佛珠微顿,面上带着淡然的笑意“哀家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怎会不知你这会儿的心境,这马车里就咱们娘俩儿,你大可不必藏着掖着的,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皇上还能将你怎么着,尽管给他甩脸子,陪着哀家到处逛一逛,让他找不着人,看谁着急。”
“母后。。”沈清伊将身子微微倚靠在太后的肩上,太后是真心将她当做女儿看待,每每她与皇上争执,太后总是偏向她。
“走吧,咱们先去那个素斋看看,总听扬国公夫人念叨那儿的衣裳好,比宫里的尚衣局还要精工细作,哀家也去瞧一瞧。制两件衣衫再去寻扬国公夫人,免得她总念叨哀家的衣饰老套。”太后抚着沈清伊的肩,半搂着她道。
沈清伊灿然微笑,苏嬷嬷与陈公公将素斋经营的很是红火,如今日进斗金,沈清伊也算得上是这京城名媛中的第一富婆了。
“不敢欺瞒母后,那素斋乃是清伊名下的,当初不过是想要给苏嬷嬷与陈公公养老的,怕他们不依,才谎称要开个铺子,请他二人看顾着,没想到这一看顾,倒是弄出个京城第一来。”沈清伊笑着道,“太后想要什么衣衫,跟清伊说便是,再不成,清伊让苏嬷嬷带了绣娘进宫给您量身。”
“竟是你的铺子,难怪生意那么好,传的神乎其神的。”太后拍着沈清伊的手惊喜道,但想想宫里人多口杂,还是不要将此事公开的好,让朝堂上的那些老匹夫知晓,堂堂皇后在宫外开铺子,又会有一番唇枪舌剑,实在是烦人的紧。
“反正也出宫了,不如去看看,整日里在宫里闷着,都是绣娘去了慈惠宫量体裁衣,实在没什么新意,还是去体验一下民间的生活为好。”太后兴致盎然道。
待从素斋出来,太后已然换了件蜜合色的五福捧寿织锦外裳,领袖口滚了靛青底缠枝蔷薇的花样,看上去精神奕奕。到了扬国公府,便于扬国公夫人炫耀起来,只说是在素斋做了的,没提清伊半句。
“让哀家来猜一猜,依然又没在府中,是与不是?这次是去看病了,还是去书斋了?也不知道你是在躲着哀家什么,总也不肯让哀家见他,难道还怕哀家给他指了人不成,哪有似你这般娇养儿子的。”太后嗔了一眼扬国公夫人道。
扬国公夫人亲自给太后端了一盏太平猴魁,笑回道“怎么会刻意躲了呢?实在是每次都不凑巧。今儿个原本要留他在府里的,可偏偏他说今日要出城游玩,拦也拦不住。”
“拦也拦不住?莫不是这城外有相好的姑娘不成?”太后抿了口茶,笑看扬国公夫人道。
扬国公夫人微微一愣,“应该不会吧!”
“不是哀家说你,你这个当娘的,也该上点儿心,依然与皇上同年,皇上这妃嫔都十余个了,依然却还是孤身一人,这怎么能成?”太后苦口婆心劝道。
扬国公夫人叹口气道“我也是没法子,从他十三岁,便跟他提及此事,那时他便说自己身子不好,嫁过来的姑娘,相当于冲喜,万一他有个好歹,就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死活不肯娶亲。十五岁那年的事,您还记得不记得,当时夫君想要为他留个后,娶个姑娘进门,他竟然以死相逼,我们俩个也是实在没法子,只能不再提及娶亲之事。我倒是为他挑了几个姿容出色的丫头放在屋里,可这都两年了,他是碰也没碰。”
“一时一个想法,没准儿他这些日子想通透了,看上谁家姑娘了呢?要不然依着他以往的性子,哪里会出城游玩呢?”太后随口说道。
扬国公夫人有些怀疑了,是了,依然这些日子精神好了不少,咳嗽似乎也少了,一些宴席常常参与,出府的时候也越来越多,难道他真看上了谁不成?
乾坤宫内,“哐当”一声,一摞奏折被掀翻在地,“你说皇后跟随太后去了扬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