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清伊下轿撵,奉国公携全部家眷跪地请安。
沈清伊莲足轻移,看着跪在青石砖上乌压压的一片人,又看了看这些人身后的朱漆大门,金丝楠木牌匾,奉国公府吗?总有一日,你将不复存在。
“起吧。”沈清伊带着标准的皇家亲切式微笑,撇过其爹爹奉国公,继母沈叶氏,径直走到沈慕昊面前,拉了他的手起身。
若说沈清伊对这奉国公府还有何眷恋,那就只剩下沈慕昊了。沈慕昊与沈清婉同年,是沈清伊嫡亲的弟弟。
沈清伊上下打量了沈慕昊半晌,紫金冠,缕金丝蜀锦圆领缺胯袍,嵌各色珠宝犀皮革带,羊脂白玉环形玉佩,整个一个移动的小金库。沈叶氏造就了一个琴棋书画,针织女红什么都不会的沈清伊,还要造就一个满目金银的骄纵纨绔子弟不成?沈清伊瞪了沈叶氏一眼,没有多言,便拉了沈慕昊向府内行去。
因出宫的时间较晚,到奉国公府的时候就要进午膳了。沈家上下备了几桌席面,沈清伊单独一席,用雪色纱帘并粉嫩珠帘与外殿席面隔开,在外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人影。奉国公与沈叶氏等直系亲属在外殿设席,其他旁系亲属则设在殿外。
沈清伊招了招手,领着沈慕昊进了内殿,二人共享席面。奉国公与沈叶氏均知不合规矩,却半分不敢多言。沈清伊如今是皇帝李天佑心尖上的人,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跟清伊正面对着干。
转至后堂,沈慕昊的眼睛转了几转,方才的敛声屏气瞬间不见,拽着沈清伊的手,亲昵道“清伊姐,我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听说皇上赏了你十柄可以先斩后奏的弓箭,给我一把好不好?好不好嘛?”沈慕昊拽着沈清伊的手晃了几晃,撒娇道。当今世上,敢唤清伊闺名的,除了太后与皇上,也就只有沈慕昊了。
沈清伊笑嗔了他一眼,“坐下先吃,吃都堵不住你的嘴。那御赐之物岂是能随便送予你的?”
“有什么不能的,清伊姐原本也给过我许多啊。当初我说不要,清伊姐不是说你的就是我的吗?怎么这会子就不成了?”沈慕昊不满道。
沈清伊默了默,曾经的自己不拘小节,实在是做了许多错事,“那你说说看,你要那弓箭做什么?可莫说你要去骑射,你自小就嫌弃马匹臭哄哄的,连马场都不愿意进的。”
“我。。”沈慕昊偷偷瞄了瞄帘外的奉国公与沈叶氏,确认他们听不到二人的谈话,这才道“清伊姐,我告诉你,你可莫要告诉爹爹和夫人。”沈罗氏去世的时候,沈慕昊虽小,不懂事,但是却死活不肯称沈叶氏为娘亲,至今仍称其为夫人。
“这些年,我何时将你的事情告诉过他们,你直言便是。”沈清伊心头微紧,沈慕昊要做什么,竟然背着奉国公与沈叶氏。
沈慕昊踌躇了半晌,终是羞涩开口道“我相中了一个姑娘,我想拿来送给她。”
沈清伊柳眉倒竖,“是哪家的姑娘,她跟你要的这个?你今年才十三,难道夫人现在就开始给你相看姑娘了不成?”沈清伊一迭声问道。
沈慕昊连忙摆手,“不是她要的,若是她要的,倒好了。她是洛阳侯府的小姐,我是去舅母家见到的,我喜欢她,可她却不喜欢我,所以我想用那个弓箭送给她。”
“你拿个弓箭送给她,她就喜欢你了不成?”沈清伊略微松了口气,在忠勇侯府见到的姑娘必然不会有错,“拿我的物拾去借花献佛,亏你想的出来?”
沈慕昊摸着头,嘿嘿傻笑。沈清伊斜睨他一眼,“见了一次,觉得人家漂亮,就说喜欢人家,你知道她什么脾气秉性,可莫是个绣花枕头?”
“清伊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好不好?论漂亮,谁比得过清伊姐,她的姿色就连我身边的两个婢女都不如,我不是见她漂亮,只是。。只是感觉,就想。。就想日日见到她而已。我不会说啦,反正我就是要娶她。”沈慕昊表达不清,耍起赖来。
“好好好,我回宫去给你问,你先别轻举妄动,好不好,总得问清楚了,看看人家有没有婚配,要不要嫁到咱们国公府来啊?”沈清伊实在拿这个弟弟没辙。
“她肯定没婚配,就算婚配了,我也要抢过来;这京城里的哪家小姐不想嫁到咱们国公府来,她有什么不肯的,一定肯的。”沈慕昊不管不顾道,总之他就是认定了。
沈清伊叹口气,“哪有你这样的,你不是说人家不喜欢你,怎么会愿意嫁给你?你可别说拿国公府的牌子去压人家,你整日里混吃混喝的毫无作为,人家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嫁给你?就你是国公府的公子爷不成,你可莫要忘了,还有其他三家国公府有世子和小公爷呢,人家姑娘若是条件好,怎得不能嫁入别的府邸。”
“那,那我去随着舅舅打仗去,打仗回来,我就有军功了,就不是无所作为了。”沈慕昊冲动道。沈清伊劝说过他多次,要他脱离国公府,自己去闯一番。沈清伊一个女子做不到的事情,总希望沈慕昊能有所作为。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清伊姐今儿个也答应你,给你三年时间,若是三年你能有所作为,洛阳侯府的小姐,我就给你定下了。就算她有青梅竹马,清伊姐也给你抢过来做媳妇。”洛阳侯府的小姐确实是个好的,曾听太后提起过,想要给李天佑纳入宫中的,那必是没有婚配的,洛阳侯府也不敢随意许下人家,有这个女子能刺激沈慕昊奋发图强,也是意外之喜了。
“清伊姐,此言当真!”沈慕昊瞪圆了眼睛,等待沈清伊的回答。
“自然当真。你清伊姐可是皇后,说的话都是懿旨,是不能说谎的。”沈清伊怜爱的拍了拍沈慕昊的脑袋。
“太好了,清伊姐你先吃着,我去找舅舅,等他下次出征,就与他一起。”沈慕昊话未说完,就窜了出去。
沈清伊瞧着沈慕昊欢快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冷声道“雨莲,去将小少爷屋里的两个婢女带过来,赏赐她二人各五匹素斋的料子,送到父亲房里,就说本宫做主,体谅父亲辛苦,抬了做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