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家宽大的后院草坪上,四角支起明亮的强光灯直射天空,形成交叉的光柱,随着小提琴演奏的轻音乐愉快地晃动着节拍,草坪附近的树杈上也点缀着许多彩灯,连同草坪中央的喷水池也被装扮得五颜六色,背景那片宏伟古典的庄园式建筑更给整场晚会增添了浪漫气息。
这种气氛下,最适合召开西方式假面舞会。是的,今晚,就是年轻人的一场盛会。
年长者大都聚在二楼,可以随意畅谈,侍者来回穿梭供奉酒水茶点。而户外的场地就是属于年轻人的,他们带着各自准备好的面具选择自己心仪的伙伴共舞,举办者比较细心,为了避免仆人打搅年轻人的兴致,提供的酒水糕点全部使用自助形式。
这一点最符合苏筱沫的心意。带着蝴蝶面具的她和小恶魔特意选了个隐蔽的角落,大吃大嚼起来。
“怎么样?我早说没人会注意我们的。”小恶魔得意洋洋。
苏筱沫捏着盘子里最后一块蛋挞迅速塞进嘴巴里,然后点了点头,说:“嗯,蛋挞味道不错,不过不如那天阿白做的口感更松软。你再去拿一些过来吧。”
“为什么是我?”小恶魔不高兴了,“我已经拿过一次了。”
苏晓沫作势举起右手,后者条件反射性抱住头,低声提醒她。
“形象,形象。”
苏筱沫撇了撇嘴,把拳头变成一根柔软的手指伸到小家伙的下巴底下,笑容可掬。
“淑女是吧,好,咱们来文的。第一,这个聚会是你要我来的,原因是你很想吃聚会上的糕点;第二,你忽悠我说参加聚会可以趁机跟斐慕楠的父母解释清楚误会,实际上我连他们的面都没资格见;第三,你小子最好别耍花招,要是敢背着我做出‘收人家钱财给人家消灾’之类的事情,那你就——惨——了!”
小恶魔一脸无辜状眨巴着眼睛,听她咬牙切齿说出最后三个字时,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液,然后用很小的声音说:“苏苏,后面。”
苏筱沫不为所动,仍旧是笑面春风,手指迅速滑过小恶魔的脸颊,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乖哦!小贪吃鬼,你已经吃过一碟了,还想再吃就自己去拿好了。不用害羞,妈咪看着你,去吧!”
屁!你才是贪吃鬼,胆小鬼。
小恶魔默默诅咒腹黑女:跳舞会摔跤,走路会滑倒,看到帅哥会出糗。
身后的人并没有因为获知她是一个小妈咪的身份,就知趣地离开,反而更坚定地靠了过来。苏筱沫叹了口气,先前来了几波试图搭讪的男人,都被这一声“妈咪”震慑住了,乖乖溜走,这次怎么hold不住呢。
她懒洋洋地转过身,微微一愣。
斐慕白也愣住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在办公室里戴上黑边眼镜中规中矩的小秘书吗?她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穿着T恤衫紧身小短裤不修边幅的彪悍小女生吗?
不是,这两个形象都不是了。今夜的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晚礼服,剪裁得体,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刻画出唯美身材,恰到好处的V字形开口勾勒出胸前那对圆润的完美凹陷,呼吸起伏之间,令人浮想联翩,圆润的肩膀半遮半掩更添风韵,鱼尾型的裙摆镶嵌着错落有致的水钻,随着灯光闪烁,恰似漫天繁星的倒影。
此刻的她,无论染回本色的碎发,还是蝴蝶面具下那双迷人的眼睛,又或者是微微抿起的小巧的嘴唇,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清纯间带着一点顽皮,诱惑中带着一点嚣张,整个人像是经过特殊调味一道佳肴,仅仅靠一种办法不能品尝全部的味道。
“你好美!”斐慕白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和赞叹。
苏筱沫有些尴尬,衣服和面具都是斐慕楠给她挑选好送过来的,头发也是到那家伙指定的美发沙龙做好的。老实说,换好衣服之后,她自己也吃了一惊,这……这还是她吗?完全变了个人啊!连气质也变得不一样了!
被人由衷的赞美,是每一个女人都无力抗拒的骄傲,苏筱沫也不能例外,她有些小得意地扬起小下巴。
“阿白,你怎么过来了?”
斐慕白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对啊!这是你家。”苏筱沫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前额。
斐慕白递过一杯香槟酒,微笑地说:“这里,不算是我的家了——我不住在这里的,今天过来是阿楠非要叫我来,说有要紧的事情。我这个弟弟素来爱胡闹,从小就是如此,我拗不过他。”
这里有个关键点他说的很含糊,不住在这里就不算是他的家了吗?苏筱沫敏锐的感觉到这个男人跟他的家族相处的似乎并不愉快。
每个人都有权拥有自己的秘密,苏筱沫不好奇,因此,她没多问。
斐慕白慢慢饮了一口香槟,沉吟着说:“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到国外留学的事情吗?”
苏筱沫点了点头。
“其实,我就是那时候跟我父亲闹翻了,我父亲一气之下取消了我的继承权。所以,我跟你一样,都是普通人。”斐慕白微微一笑,丝毫没觉得任何惋惜,要知道那一句轻描淡写的失去的继承权,可是一笔平常人想都想象不出来的天文数字。
苏筱沫眨了眨眼,她唯一觉得有些惊讶是,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性情温和,居然会做出违抗父亲命令的事情出来,真是不可思议。
“每个人都有不可碰触的逆鳞,也就是退无可退的底线,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抗父亲的命令。”英俊的脸庞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闪烁不定的眼神说明他在竭力避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因为她?”苏筱沫心里一动,试探着问道。
“嗯?”
“你女朋友,是不是因为你女朋友?”
斐慕白怅然一笑,默而不答。
沉默也是一种无声地回答,苏筱沫也沉默了。这样的故事或许很老套,她都能猜出大概:无非是年少时轻狂,爱上家族不认可的女子,意气风发带着她远走他乡,以至于跟家族分裂。很狗血,很烂俗,可是……时间流逝,几年过去了,这个男人仍旧恒久如一日地爱恋着他的爱人,这一点的温馨让苏筱沫颇为感动。
“女朋友?!”他的笑容有些苦涩,“认识她的时候我已经跟父亲闹崩了,一无所有在异国他乡流浪。”
“不过能认识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足可以抵消少年轻狂的烦恼。”他微笑的面孔上缱绻眷恋之情,“因为拥有了她,我才可以说,人生里的每一个选择,我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