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奸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帐内的君陌早已穿戴整齐,慵懒的靠在藤椅之上。眼睛划过一丝精光:“速度还真快!”
暗夜心惊,皇上此刻是来兴师问罪的?她自然是不知道,君陌为了她放弃太子储君继承权的资格。昨夜,她并未问他中途回来的结果。似乎他也不想告诉她。
“皇上圣安!”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跪着,声音颤抖。
“儿臣(媳)给父皇请安!”暗夜学着君陌的样子屈膝跪着。她并未多言,用眼角瞥了更前的皇上。
脚上蹬着一双锦瑟双秀游龙缎鞋,下面半露祥云纹杏黄绫裤,锦边弹绞龙袜,腰间金螭缨络,系着一块上等蓝田美玉,外穿着一件鹅黄蜀锦大绣衣,头戴红宝石镶嵌金冠。脸上神情淡漠,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方才说道:“睿王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回营。”他走到黄花梨椅旁边,徐徐的坐下。“睿王可有解释!”
“儿臣惶恐!无话可说!”此次摆明是皇后的计策,一个十足完美的计策。皇后敢给雪儿下毒,必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罪证早就被她给销毁了。君陌的头低垂。看不出他的神情。然而,暗夜从皇上的神情亦是看出端倪。
“哐当!”做工精细的黄花梨木桌被掀翻。桌上的银白玉壶,玉杯散落一地。温热的茶水,冒出丝丝热情。真龙盛怒,空气冻结。“好一个无话可说,睿王往日的巧舌如簧,随机应变,敏锐与机智到那里去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君陌。
尾随而来的皇后,久久的站在帐外,嘴唇上勾勒出笑意。猎猎的寒风,是那些站在帐外的士兵,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然而,她却丝毫未察觉的寒冷,她的内心被喜悦充斥着。
暗夜一拧眉头,用奇异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质问他,这是为何?君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伸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暗夜抿抿嘴,低下头。
“请父皇责罚!”
“好好.”君天奇连续说了无数个好,脸瞬间的拉长。他再次无力的靠子椅子上,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一只,胸膛急剧的起伏。“好一个,无话可说!朕的好儿子,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失望.”一瞬间,君天奇仿佛苍老的许多。他苦笑起来,那种是发自内心,没有半丝讥笑。
“父皇息怒!”君陌内心波涛汹涌。父皇的表现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印象中父皇,淡然沉寂。从未向此刻一样暴怒。他眼里流露出的失望,那么的真切,让他不安。
“咳咳.”君天奇按住胸口,眼角泛白,额上冷汗涔涔。
“父皇?”君陌欲要起身。
“跪着!”君天奇撇开目光!
“皇上,皇上.”皇上身边的陈公公,快速的爬到他的跟前,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
暗夜蹙眉,这味道,这味道?她的眉头越来越紧,“父皇且慢!”这个时代难道就用罂粟的吗?
“睿妃有话说??”君天奇将药服下之后,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消退。
君陌回头给她一个安慰性的微笑,“儿媳,无话可说!”黑黝黝的眼睛中,不满了困惑。
“哼!”
“父皇是君越的天,还望父皇保重身体。”
“朕的身体,朕自然之道。”陈公公扶着他从藤椅上站起来,“来人,请翼王!”君天奇背对着暗夜和君陌。眼神迷离,飘忽不定的看着远方。
君陌面容肃穆,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暗夜。暗夜的双手紧紧扣着君陌,似乎这样就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这个皇上,暗夜仅仅见过两次。但是,女人直觉告诉她,这个皇上对君陌的感情非同一般。那是父爱,想小时候父亲给她的感觉一样。
“喳!”一个太监小跑出去。额上冷汗涔涔。
须臾之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翼王觐见!”君侑身上穿着紫色宫装。腰间配着一把剑。大步大步的走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君侑蹙眉,甩甩袖,单膝跪着。随后递给暗夜一个温暖的笑容,似乎在恭喜她再次醒来。
“给朕在外面把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皇上对着站在他声旁的公公说道。
“擅闯者,杀无赦.”他将这句话说的重重。声音足让帐外之人听的见。
那名太监微微停顿,嘴巴嗫嚅,赶紧低着头:“奴才遵旨!”
温暖的帐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一缕阳光透过帐窗投了进来,光线刚刚好打在君天奇的脸上。他的眼睛微微的闭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含在口中。
“朕的两位好皇儿。可还记得是皇家人?可还把朕这个父皇看在眼里?”君天奇冷冷一哼。
“儿臣,记得!”两人心砰然打鼓。
“记得?”君天回头看着他们。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嘲。
“不见得吧!”他们可知道,他对他们的失望有多大。“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此次围猎意义重大,我的两位好皇而不会不知道吧?”
“.”两人低着头,不在言语。
“亵渎祖宗之法,违背祖制,你们可想过后果?”君越国的狩猎是三年一小次,五年一大次。历届的储君候选人,只有经历了狩猎,从中挑选出佼佼者。狩猎场中,当每位皇子进入之后,机关就会被开启。原本平常的狩猎场,一切都会变样。每一个皇子除非才智惊人,武功卓绝,不然无法出狩猎场。他们进入狩猎场的目的,就是要穿过整个森林。得到藏于猎物腹中的“冰魄”,这样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得到“冰魄”的人,也就是未来君越国的皇帝。
“儿臣知道!”两人齐声回答。声音高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君天奇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执着。目光扫过暗夜,一个绝美清丽的佳人:精雕细刻的五官,那双倔强不屈的眼神。君天奇看着暗夜的目光不觉中变得温和。她的眼睛和芷莸的是何其相似!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君陌身畔的女子。眸光由慈爱渐渐变的锐利,仿佛想把她看穿。似乎明白了为何他们会临时退场的原因。
暗夜感觉到他目光的变化,温暖慈爱,欣赏迷离,到后来的杀意凛然。
“儿臣自知,罪不可赦。一切都是儿臣一个人的错,与十四弟无关。请父皇莫要牵连十四弟!”
“王兄?”君侑震惊的看着君陌。他这是要包揽一切的罪责?
“父皇,是儿臣之意。与王兄无关,还请父皇明察。”
原来传闻是真,九王爷和十四王爷兄弟情深。不觉得有一丝兴味,皇宫中亦是有真情实意。
“事实如何,朕自然会查明。但是睿王,作为兄长。明知故犯,罪不可赦。”君天奇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剥夺睿王军权,扣除一年俸禄,禁足一年,贬为闲散王爷。朝中任何人,不可去睿王府。有违者,杀无赦!”他看了一眼君陌,眼睛变得酸涩。这是芷莸的儿子,若是不处置他难,以服众。
“剥夺军权?贬为闲散王爷?”暗夜的脑袋嗡一声的要炸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提前离开吗?她哪里知道,此次狩猎在君越国人民心中的分量呀!
“父皇?”暗夜看向他,不甘不满!难道之前是暗夜会错意了?这皇上对君陌根本无任何感情?
“公然藐视宗法,放弃太子继承权。他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他就不信他不知道!君天奇的心像明镜一般,明知道是皇后对睿妃做了什么,不得已才提前回来。凭借着陌儿的才智,怎么会不知道今日狩猎的意义。
“什么?”暗夜万万没想到,君陌对她可以做到如此。说不感动是假的!那至高无上的王权,是多少人想拥有!
“翼王,看在他年幼不懂事。禁足三个月,俸禄减半。”君天奇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
暗夜此刻似乎明白了一切,皇后用颜萧牵着自己,逼迫她喝下毒药。君陌为了他,离开狩猎场。也就是等于放弃了继承权。那样,皇位就落入了她儿子的身上!一切是她精心计划好的了,暗夜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那个毒妇,竟然把她当做棋子!
“父皇,这样的处罚对王兄.”君侑的话还没有说完。
“毋庸多言!你好自为之!”君天奇看着暗夜,甩袖离去。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蹒跚的凌乱的步伐。
暗夜满意的看着君陌,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在江山和她之间,他选择的是。“陌的表现,我很满意。”暗夜伸手挑起君陌的秀发,眼神在他身上流转。
君陌站了起来:“跪疼了吗?”他将暗夜扶起来让她坐在软垫上,半跪着轻轻的揉着她的膝盖。
君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掏了掏耳朵,咳了几声。“王兄,以后该怎么办?”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样的处置,对我们而言并非坏事。”
“以退为进!”暗夜头也不抬,缓缓的说道。
君陌的手停了停,“聪明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