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种,你觉得最为残酷?”杜泽迫不及待的问道。
“残酷?”可儿看了杜泽一眼,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判断的标准是什么,不过在我看来,最可怕的水刑并不是让人浸入水中使之不能呼吸直到溺死的那种。毕竟,没了赖以生存的空气,人死亡的速度是很快的。这个鞭打、砍杀其实没有太多的差别……”
杜泽点点头,一脸严肃,那肃穆的神情就好像一个在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可儿压下要拍拍他的头夸他孺子可教的冲动,微微的皱眉,进一步陷入了思索,“我所知道的最可怕的水刑,囚犯不用触水甚至是见水!”
“哦?”杜泽的眉毛皱成了一个八字,“那如何用刑?”
“用听的!”可儿淡笑——这听起来听匪夷所思。
果然,杜泽的疑惑更甚,“听?吵死他?”
“当然不是!”可儿鄙夷的看了杜泽一眼,真没有想象力,“囚犯会被关到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非常安静。安静的除了呼吸声,几乎什么都听不到。然后,被束缚住手脚,……这是为了防止他自杀!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放一个水漏。让水从水漏里一滴一滴的滴下来。”
“就这样?”杜泽扬起了眉毛。
“就这样!”可儿点头肯定道。
“就这样?”杜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样!”可儿再次点头肯定道。
“这算什么刑罚?”杜泽觉得好笑,立即怀疑可儿是在逗他。
“你可知道这水漏制造的非常奇特,由于它奇特的构造,每一滴水滴下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你永远都没有办法想象下一滴水,是什么时候滴落下来。”
“那又如何?”杜泽不明所以,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要知道那个干什么呢?
“如果你试过,你就会知道了。一开始,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刑罚。因为实际上,肉体上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杜泽听出了可儿的弦外之音,“时间长了呢?”
“时间长了以后,囚犯的注意力会不知不觉被水的声音吸引了去,内心深处会不自觉的期待下一滴水落下来。可是,下一滴水何时落下,你却永远无法猜到。于是,在这种无休无止的猜测和等待中,再加上连日的饥渴,人的意志会逐渐被消磨掉,精神会慢慢的崩溃,直到再也无法忍受!”
“就死了?”杜泽更加了诧异了。
人的生命力就这么奇怪而脆弱?
可儿摇头,纠正,“就招了!”
“招了!”杜泽恍然大悟般的点头,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使用这种水刑,本不是为了摧残人的身体,只是为了毁灭人的意志。许多人受得了严刑,却受不了这种看似温和的水刑。”
受到皮肉之苦时,意识仍然是清楚的。
可是,受到水刑时,虽然毫发无伤,可是一天、两天、一周、一月……意志慢慢就随之崩溃了……
杜泽点点头,原来如此。目光灼灼的看着可儿,声音中带有一丝探寻,“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可儿觉得好笑,她真想给这个杜泽一个拳头,让他看清楚姑奶奶是谁?转瞬一想,就算他戴上了放大镜了,也不可能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淡淡一笑道,“我对这个很有兴趣……”
“是吗?”杜泽貌似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重新走在了她的前面。
可儿再次想要狠狠的打他一拳,他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态度?他明明也表现出非常有兴趣的样子好不好?
小毛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懂不懂?作为一名专门打击不法分子的刑警,她怎么能不在这方面精益求精?再说了,知道了又不一定要用是不是?就好像你有钱了,就一定要花掉吗?还不是好好的存起来屁颠屁颠的拿来孝敬蓝王?
愚昧!
无知!
清高!
虚伪!
还没有把想骂的话一一在心底骂完,就已经被杜泽带着走进了牢房,她以前从来没有去的牢房。
虽说是不同的牢房,可是一进门,照例是骇人的味道扑面而来,可儿捂着鼻子,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牢房了里的味道。暗暗的说了句,鼻子,真委屈你了。
“你要我见的人,在哪?”回头,却发现杜泽人已经没了。
哗的一声,牢房的大门刹那间紧闭。
可儿倒是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像一般女人一样,惊慌的冲上去痛苦的拍着牢房的大门痛哭流涕的喊着,“开门开门……”
……她觉得自己进步了,遇到事情不再那么惊慌失措了,不禁有些自我满足。
黄头说的没错。
怕,有个P用!
在原地站了一会了,刚刚到了一个黑暗的环境,暗视力还不能适应。这个时候乱走乱动,很容易摔倒,万一踩到什么机关之类的,就更是自寻死路。所以,站着不动,应该是最安全的。
“有人吗?”可儿扬起声音问。既然杜泽让她来见个人,好歹这应该有个人吧?
“咳咳……”沙哑的咳嗽声在黑暗中响起。
纵然是变的沙哑,可是这声音,……可儿有些诧异,随即又释然了,原来蓝王成还是没有放过他,只是,杜泽让她来见他,是为了什么?
“白叶,你……还好么?”可儿朝着声音的方向,努力的看着,终于看到了一个踉跄的身影,似乎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叮——
柔和的水滴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清楚。
白叶的喘息刹那间变得粗重起来,远处传来一阵轰然跌落在地的声音。
“可儿,……”沙哑的声音带着多少眷恋和不舍,带着多少伤痛和绝望。
可儿站立着不动,心,刹那间就凉了。
这是,水刑?
刚才她口若悬河的向杜泽介绍的酷刑?
叮——
又是一声,清脆作响,在黑暗中悠然回荡。
可儿只是觉得胸口一痛。
只是在一本破旧的书上,看到过水刑,称这是一种古老的刑罚,很多年以来,几乎快要被人遗忘。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居然有机会碰上,而且,竟然还是用在一个熟悉的人身上……
“可儿……等了你好久了……”白叶哑着嗓子道。
从白叶纵火烧她至今,已经有了两三个月了,难道,这两三月以来,他就一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被束缚着,听着那永远没有停歇的水滴声,被折磨着……
“白叶,你到底有几个主子?”可儿被那苍老的声音弄的心痛不已,明明是曾经想要取她性命的人,看到他这么惨,却是怎么都恨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