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响,坐在梳妆台前的胭脂回头。
静静的双眸撞进林可思温柔渴望的眼波里。
林可思瞬间,有点呆,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今天,是林可思认识她以来,见过的最美的样子。
玲珑的柔软的身子裹在粉白色的婚纱里,像一条出水的美人鱼。
头发高挽头顶,薄薄的纱网之间点缀着粉色蓝色的玫瑰花。缓缓垂到腰际。
微微的低颈,露出那纤细修长的白白柔嫩的脖颈。很想令人的指腹探过去轻轻的抚摸那种触感。
粉白色重叠皱褶垂地的长长婚纱下面,露出一双不大不小的白净静儿的脚。
脚腕到脚髁的形状线条那么小巧优美地垂在地毯上,脚趾尖点着毛茸茸的地毯。
胭脂努力的想挤出一点笑,缓缓的转过头来,落进林可思眼帘的是她灿灿的美眸。粉紫的眼影儿,刷了睫毛膏。眼睫半垂着挡住杏子眼里的晶莹光波。琼锥般高翘小巧的鼻子,嘴唇就是标准的古典式的樱唇一点。
林可思的心瞬间沦陷。有片刻的迷醉。
那种发自内心的沉无法形容的迷醉。
发自内心的男人的某种获得感。
从此以后,这将是他的女人,不论晨昏,日晚,他将护在翼下,一辈子。
“胭脂,你真美。”一张口,哑哑的嗓音。
林可思大概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张嘴竟然,嗓子是低哑的,激动成这样。
随即温柔而尴尬的笑,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摆得整齐的一双粉色高跟鞋,蹲下身子,准备给胭脂套在纤细的脚上。
胭脂的脚一抖。下意识的闪开。
对女人来说,脚,其实是很敏感的一个器官,通常要和谁保持距离,都是脚先下意识的挪开。
所以,胭脂在林可思的大手,触碰到她的脚的一霎那,本能的跳开。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没有做好要和林可思肌肤相近的准备。
林可思的手指有一瞬间僵在原地,抬眸对上胭脂正低眸闪躲的眼睛,他笃定而温柔的道:“胭脂,以后我会对你和小馒头好的。来,把脚给我。”
“恩。”胭脂不好意思轻轻的应了一声。她面对他,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好意思。最不好意思的是,她真的没办法还她欠他的那么多人情。
鼻腔里却一股酸涩,呛得她鼻翼疼。仰起头,咽回心里莫名的一种想哭的感觉。
小巧的脚趾伸向林可思,被他的大手捏住,放进粉色羊皮柔软的鞋子里。
房门‘砰’的被林可思的表弟和其他一个个伴郎撞开,还夹杂着夏会计和赵玉红没拦住的嘈嚷声。
林可思的表弟和赵玉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混的挺熟络,开始动手打打闹闹。
“抱新娘子上花轿,开始了。”
林可思的表弟高喊着。
按照习俗,新娘子在娘家穿上新郎给穿上的婚鞋后,双脚就不能再着娘家地了,要一直到花轿里,现在就是婚车里吧。
说到抱,胭脂立时浑身绷紧。
她和林可思还从来没有这样亲近的肢体接触。更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林可思抱着。
一时脸刷的就红了,有点拧捏:“我自己走吧,婚纱太长,抱着出褶子。”
“嫂子,你的婚纱就是褶子越多越好看。哥,你还等啥,你不抱我帮你抱了。”
林可思的表弟挺能起哄。
林可思在众人闹哄哄的起哄中,温润的脸洋溢着甜蜜,一把将胭脂以一个公主抱抱起。
胭脂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蟹壳。
“哟,哟,新娘子害羞了。”
众人打趣。
胭脂用*的小手套捂住脸,感觉到身子在移动,林可思的脚步在走。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脸红不是害羞,不是喜悦,是太囧,是心里那丝丝缕缕放不下的牵绊扯得她的心,疼。
在这个众人都乐呵的日子,她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眼里的忧郁,不愿意扫了大家的兴。但是她控制不住的想到了那个男人,也想到了妈妈和晓蕾。他们,都是住在她心里的,最深处。
穿过阴暗的楼道,在邻居的祝福和赞叹声里,林可思把胭脂抱进缀满了气球鲜花的婚车。
十八辆劳斯莱斯浩浩荡荡行驶了差不多一小时,来到s市的新锦江大酒店。
车上,胭脂手里抱着玫瑰花束,没说话,一直静静的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神情迷离。
有一瞬间她想跳下车,逃到很远的地方,去没人的地方,静静的挖个坑,藏好她的回忆,藏好她心底,一直不愿割舍的和另一个男人的所有的记忆。她不想让那些记忆,美好的不美好的都被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光冲淡了。
记忆里就算曾经的伤害曾经的痛彻心扉,她都不舍得丢弃,她想把和那个男人的所有,都埋上,尘封,一丝一毫不少的,固定在那处只有自己知道的墓穴里。
林可思感觉到了胭脂的抽离,和过于的安静。
心口有点闷。
她在想什么?
难道是殷斐吗?他承认他有点嫉妒。
但是,呵呵,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胭脂就是他的。
从身到心,从形式到法律。只要人在身边,心,早晚会回来。
拾起她的手,冰凉。
林可思把她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的揉搓。胭脂,给我时间吧,我会把那个男人从你心里慢慢的清除掉。
我们会多生几个自己的孩子,会有自己漫长的抚育子女的一生,一起工作,一起旅行。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任凭什么婚姻之外的感情,也挤不进来。
远远的,新锦江酒店门口,在看见一排扎着粉红轻纱的婚车之后,鞭炮就热烈的爆炸起来,红色的碎片漫天飞舞,散落,伴着震耳的巨响。
车队就在这样醉人的烟火里停下,两个漂亮的花童跑上前打开新郎新娘的车门,扬彩花,林可思抱着胭脂从婚车里走下来,皮鞋踩到红毯一步一步的往酒店大堂的门口走。
银白色西装的英俊新郎,粉白色婚纱的娇媚新娘,风儿摇曳着婚纱的裙摆,片片鞭炮的红屑和彩带洒落在新郎新娘的衣服上,头发上,脸上。
阳光是那么的明媚,一切是那么的晃眼,喜气。
忽然,斜刺里冲来一股冰冷的恶寒。
林可思正点头向酒店门口的宾客致意,忽然被沉重的一拳袭击,他毫无防备的踉跄几步,双手不自禁撒开。
胭脂惊慌的跌坐在红毯上,又被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拉起拽在身后。
“啊——”胭脂手指捂嘴,又下意识的滑上胸口,捂着胸腔刘狂跳的,惊诧的要不蹦出来的心。
刚才在车里,她的心脏就揪得紧紧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预感。
一时间思维短路,小手抖着,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已经圈住她的男人。
是他,真的是他!
男人一身纯黑的意大利手工西装,里面是墨蓝色衬衫,领带竟也是漆黑的闪着暗光。
浑身上下阴森冷厉到让人窒息。
殷斐的轮廓席卷在极度阴森的恐怖里。俊朗的面容发扭曲的不像人,更像是地域的修罗。
“我还没死,谁允许你改嫁!”男人眼神刀子一样刺向胭脂,掷地有声的咆哮!
这忽然出现的,太出意外的状况,一时,酒店门前的人都处在蒙楞中。静寂。
林可思踉跄倒退的身子已经被身后的表弟扶住,神色从惊讶到镇定。再温润的男人,遇到挑衅的雄性,此时也成了一只血腥的争夺领地的斗兽。
并且林可思的神经被殷斐这句话刺的,仿佛坠进寒冷深渊,他蓦地冷笑出来:“殷斐,胭脂没嫁给你,她要嫁的是,我!”林可思拇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猛地跃身上前单臂扼住殷斐的喉咙就往后拖。
这一记锁喉令殷斐猝不及防被撂倒在地。
“殷斐,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会加倍的还给你,胭脂不是你的,她今天,是我新娘,你不应该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林开思发疯般的扣住殷斐喉咙,在地上拖行。
殷斐黑色的西装敞开,纽扣扯开的衬衫下是急促起伏的胸膛。衬衫的衣摆一角已经拽出西裤皮带,整个人凌乱,不羁又颓败。
胭脂绷紧的神经能听见殷斐的背部脊梁在红毯上惊心动魄的摩擦的声响,眼泪顿时汹涌无边洒出来,呜咽着冲上去:“林可思,松手,不要打了!你们在胡闹什么???林可思不要打了!他死,我也会死,呜呜……”
血战中的男人哪里会听她的哭嚎。手指紧紧控制着不能再前行的男人
二人早已不是朋友。早已经是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殷斐的手指紧紧扣住林可思的手指,令他没有足够的力气勒住自己的脖子。
他的腕力之大也是在部队的摸爬滚打中锻炼出来的,脸色涨红,咬牙使出浑身的气力掰开林可思的手指。
猛吸一口气迅速翻身,单腿膝盖立刻压在林可思的腹部,男人的眼神凌傲,孤狼般带着阴幽嗜血的冷笑,可怕的让人不敢直视。冰寒的周遭的气场陡然降了八度。
林可思的脸顿时血迹模糊。儒雅的男人,表情疼痛的扭曲,咬牙挺着,白净的脸上遍布着淤青,倒在地上,猛呛一口,啐出的是血水。
“啊!林可思——殷斐,你起来,不要打他,不要打他,殷斐你松手啊——“
胭脂跪趴在地毯上,一会揪这个一会拽那个。哭肿了眼,喊破了声儿,哭的心惊胆战气喘吁吁,她的小手卯足了力气怎么也撕不开这两个已经发疯的失去理智的人,此时他们的身躯都显得那么的硕大,沉重。
围观的人缓过神,开始拉架,林可思的表弟飞身上来袭击殷斐,殷斐见准时机旋转身子猛地一道凌厉的飞腿,将林可思的表弟踢飞。
林可思趁机摇晃着站起身,冲上去扑向殷斐。
头顶不知什么位置血流下来,糊了一脸,但是他不松手死命的推着殷斐。
殷斐心里发狠,旋身挥拳,下腿狠踢,又按着林可思一步步后退,将他的身子狠磕到一辆车盖上。松手。林可思的身体顺着引擎盖滑下去,倒在地上。
都是看起来人群中俊美的不能眨眼的绅士,打起架来竟是嗜血般的修罗。
殷斐嘴里也有血迹渗出来,没擦,紧皱眉头,直起身按着疼痛的胸口,猛吸几口气,剧烈的咳嗽。
人群中的几个人动手狠劲儿扯开这两个非要打个生死架,不打死一个不罢休的男人。
胭脂的身子被拉架的人群挤到后面,她浑身打颤,孤苦伶仃的跪在人群的外围,透过人缝儿,瞅着那两个发疯的男人,一个被放倒在地上喘气,一个正在咳血。
慌乱的心无力的哭。全世界都坍塌一般,心疼的没有办法。她心疼他们。一个是自己最爱的男人,一个是帮过自己度过艰难恩重如山的朋友,她不能允许他们都有什么闪失。
小手揪住自己的心,那里疼的几乎不能呼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她想见到的场面。
他和他谁受伤了,都令她不忍。
她更不希望因为自己总是把形势搞的那么复杂。
如果他们之间有谁出了什么事,那不如她自己死了。不如让她消失,就没有这样的狗血,复杂。
殷斐,你消失了那么久,为什么又出现?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吓唬我,捉弄我,不管我,然后又来抢我?
到底你要怎么样才满意?我爱你的时候你从来不看我的心,我放弃了你又一次次冒出来迷乱我。
不爱我就放了我,为什么又是这样牵牵扯扯?
两个男人却又摇晃着爬起来再次依旧不依不饶互相撕扯,躲着拦架的人群,开辟战场,往远处空地上厮打。
“都住手!给我停下!”
就这样乱糟糟的场景中忽然一道沉稳苍老的声音雷劈一般响起。
林瑾坐着轮椅被林可思的表弟穿过人群,推过来。
老人身子有点晃,但是多年的叱咤风雨的历练,他一点不慌,只是眉头紧锁,脸色严肃的阴郁。
听见林瑾的喊声,殷斐和林可思都停了手。
林可思摇晃着身子,弯腰吐出一口血水,缓缓手指紧按着头上的伤口走到林瑾的轮椅边。心里是愧疚的。
然而林瑾的眼光却没有看林可思,而是注视着殷斐。
极为冷静但威严的在众人的围观中注视着殷斐。
这不是个一般的年轻人,林瑾知道,这么矜持倨傲的商界尊贵,这么大的帝都豪门,他来这一场S市的婚礼闹,必定有原因。
殷斐的视线对上林瑾。他和林瑾无仇无怨,之前也有交往,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
他捂着胸口,先给林瑾敬个礼,然后袖口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向林瑾走过来。
冷风伴随幽冷凛冽的男性气息从一众人的面前刮过。
殷斐走了几步开始咳血,但是身姿笔直,他青着脸生生的咽回去那道血腥。
走到林瑾身边,没说话,从已经残破的黑色西装里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林瑾眼前。
林瑾的视线扫过上面的字迹,立时,身子就像风中的破絮,蔫榻,复杂。
攥着双拳,紧紧闭上苍老褶皱的眼眸。浑浊的眼圈里忍着老泪。那张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亲子鉴定结果,证明殷斐和胭昊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亲子关系。
孽子啊,都是自己那个孽子。他一定早就知道那男孩是殷斐的,他非要和殷斐争个女人,争个家道败落,你死我活。
“林老爷子,抱歉,我来接我的老婆孩子去参加爷爷的葬礼。”殷斐慢条斯理的收起那张胡大给他的亲子鉴定。这张亲子鉴定,还多亏胡大心细谨慎,当时为防万一,找到了小馒头留在车里的头发,然后拿着殷斐的头发,在去看殷老爷子时去温哥华的医院做的。
殷斐的一句话再次将蒙圈的宾客们推进摸不到头脑的想象里。
瞬间,人群沸腾,议论声嘁嘁喳喳。这消息太雷人了。而殷斐,只要是商圈里混的差不多的人都知道帝都权势通天的殷少。
林瑾承感觉心脏刚吃的药似乎要不管用了,但是他咬牙撑着。承受着心脏和思想的双重难受,老拳重重砸在轮椅的扶手上,嘴角启动缓慢而清晰的说:“婚礼,取消!”
说完,便自己摇着轮椅往车场的车辆上走,林可思的表弟瞥了一眼林可思意思是你老人家自求平安吧。紧紧跟着林瑾。
林可思颓然的揪住殷斐,那一张证明也着实打击到了他,虽然他在就知道事实。
但是事实被捂着是一回事,被摆开又是一回事儿。
“呵呵,现在你说胭脂是你的老婆,当初你干什么去了?记住,胭脂是我的,不是你的!”
“是不是,事实说了算。“殷斐推开林可思的手,慢条斯理的抚平领口。
“记住,再打我的女人和孩子的主意。林家产业就真的是一把灰!”他慵懒的皱眉,摸出烟,点燃,粗眉上的戾气还没消散。
“人渣!”林可思憎恶的咒骂。捡起地上的西服去遣散那一堆被他欢天喜地邀请来的宾客。
殷斐,你可真会挑时候,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注定了你就是我的克星,对吗。等着,我林可思也是血性男儿,也是三尺高的汉子。
只要胭脂一天没嫁给你,我就一天不会放手!
殷斐的视线则寻着那个哭的没了气儿似的女人。
女人,你太能作妖了。没有老公在身边*就不能让我省心是不是。
分分钟不是逃跑就是乱婚。奇葩的是还能在强了我之后,和林可思走了。
那天半夜鹏润酒店八层胭脂房间门口发生的情况,他已经让小吴去调过录像,看的没把他气抽过去。
傻女人,你的脑袋到底让门框子挤过几次?竟然相信林可思的鬼话,以为自己强的是林可思!!!
真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缺,二货!
真当我是死人吗!!!
人群渐渐议论着散去,还是没看见那个傻女人。
这是没脸见人;还是没脸见我了。
殷斐手指一勾扯下破碎的外套,扔到小吴手里。一边解开衬衫胸前的纽扣,露出被林可思捶的淤青的的紧绷的胸膛,一边往大堂里面闯。
看看那个傻女人是不是躲在哪个犄角格拉里偷着哭。
哭?还有脸哭?爷爷去世,葬礼都不让我省心,傻女人,被我找到,你就别想站着出去!
女人,你等着,当场霸王硬上弓!
“少爷,我没找到太太。”胡大此时急急匆匆的从大堂后面转出来,脸色有点慌。
“少爷,我也,没看见太太。”小吴从外面进来抱着殷斐的外套胆突的看着老大。
“叫经理调视频监控,看她猫在哪?”殷斐粗眉拧成疙瘩。
很快,厚着脸皮答对完宾客的林可思也发现胭脂不见了,问了几个人之后也找到监控室来。
保安经理调出大厅所有空房间的角落的监控视频,都没看见胭脂的身影,她甚至都没进到大堂里面来。
“不好,调到门口的场景。”殷斐拧灭烟头,忽然心里升出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