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背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追逐他,场景又突然转换了,周围都是笑声,明明都是笑声我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我极力寻找那个背影,脚下的土地突然又高耸起来,我被顶到半空中,像站在高台上,我想施展轻功飞下去,却发现我一点功夫也没有,笑声越来越大,我觉得很无助,肩膀又被人推了一下,我感觉到站不稳,整个人就要往下倒……
我的脚重重踢了下,睁看眼却发现我仍躺在床上,原来是梦,刚才是月月在推我,试图叫醒我。
我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呢?我记得昨晚我该是和太师父聊天的啊?
“月月,太师父……太师父呢?”我急忙跳下床,顾不得穿袜子和鞋子,赤着脚就下地。
月月拦住我:“前辈他午时时已经火化。”
什么?午时?
“我睡了很久?”
月月点了点头,并没再看我,而是望着窗外出神。我知道,她是在抑制自己的情绪,毕竟太师父他走了,伤心的还有月月,他们非师徒却情深似师徒。
我并没有多待,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见到楼奕轩,为什么?我知道我会昏睡是他的杰作,我知道太师父不久就会离开,但没想到这“不久”却来得如此快,昨夜他还喊我丫头的,还说把所有欺负我的人都打趴下,现在是为什么,连送送他老人家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
我赤着脚跑出房间,这一次月月并没有拦我。
我不知道要去哪找他,人却已经来到了太师父生前住的房间,楼奕轩坐在太师父的床上,似乎沉浸在回忆里,摸着一幅画卷。
我站到他面前,红着眼,极力忍住眼泪。
楼奕轩抬起头,他的眼神很疲惫,甚至……无助?
“羡儿,天冷,怎么光着脚呢?”为什么他决口不提太师父的事?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确实感到脚心的冷,这冷一直传到心里。
我坐在楼奕轩的旁边:“老爷爷他……骨灰要怎么处置?”
“我把师父的骨灰葬在了潜龙山的山顶了,师父他怕寂寞,在山顶他就可以一览世界,找个他最喜欢去的地方,然后去逛逛,去看看。”
我知道,楼奕轩从小就跟着太师父,一身本事也是太师父所传,太师父如他,就像家人,太师父离开了,最难过的,应该是他。
“为什么不让我送送爷爷。”昨晚我喊太师父爷爷时,他老人家很高兴,我想此刻他也许就站在我们面前,然而我们却看不见他,听到我喊他爷爷,他一定会很开心吧。说不准这会,太师父正在天上喝酒下棋,然后如过去一样调皮地对我们说:“两个臭小子,该干嘛干嘛去,老头子我过得舒坦着呢,别掉那么多眼泪来烦老头子我。”
“师父他的意思,他不想让你亲眼看着他在大火中化作灰,他说你会伤心,他让我好好照顾你,他让我不准欺负你,他让我带你离开这。”
看来太师父他交代了很多,而楼奕轩,他记得太师父的每一句话,我忍不住想抚上他的背,安慰他,让他哭出来,不要憋着。但我始终没伸出手,只能看着他,不知道再说什么。
突然想起太师父昨天的话“这芷啊比丰少一横,比正也少一横,注定的啊,不会让你真如此美好,没有任何烦恼,有时候当放弃的就放弃,不是你的不要强求,该是你的却也不可不珍惜,懂得放下,懂舍方得,这样才能做真正的你啊,周芷诺!”
我不知道这什么意思,谁不属于我?我该放弃谁?我又该珍惜谁?
“这画?”我注意到楼奕轩手里的画。
“那是师父最宝贝的东西。”
“那画里是谁?”
“师父深爱的人。”原来老头子也有深爱的人,原来老头子和他的徒弟一样,抱着画像思念爱人,我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老头子会隐居深山。
楼奕轩虽然不哭,我知道这是男人的特点,他们的眼泪是往心里流,而女人是往外流。
“知道吗?奕轩,太师父昨天和我聊天,他说他要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也许在那个地方,太师父可以见到他想见的人,他老人家此刻或许最不放心的就是我们,见我们这样,他会不放心离开的。”
听完我这番话,楼奕轩竟把我搂进怀里,我的心砰砰跳,难道他知道我是女的?
“羡儿,师父他最后一句仍是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臭小子为什么能让师父这么惦念着呢?”
臭小子?原来他还不知道我的女儿身啊。
“奕轩,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叫师父!”
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楼奕轩释然了。
“是……师父,那我们现在去哪呢?”
楼奕轩笑着抱起我:“大冷天不穿鞋子,想让你太师父揍你一顿再离开吗?”
撇撇嘴,我极力平稳自己的心跳:“喂,那现在我们是准备去哪啊!”
“叫师父!”
“真烦,爷爷他说,你要是欺负我,不管他师父不师父的,教训你一顿再说。”这我说的可是实话,我认为,不能因为害怕伤心就不敢提起太师父,越是如此,越要说,直到大家可以笑着谈论着太师父的事。
楼奕轩挑起唇:“等你有这本事再收拾我吧!”
今天听到这话,我一点也不气,反而庆幸楼奕轩能够这么快振作起来。
“喂,说真的,现在要干嘛?”
“把你丢回房间,整理下,然后下山。”
“你也下山吗?”
“废话,以前留在这山上的原因就是有师父,既然他不在了,我就可以毫无牵挂的出山,更何况,师父他把你这大麻烦精交给我,不带着你找到你家人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这话听得我又些欣慰,心却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