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惊诧
市人民医院急诊室内。
白色墙面四合,带来肃穆紧张,其间消毒水味道让人无端心慌,白衣大褂井然有序,手术器械照明灯光齐备,抗毒血清各种药剂堆叠如山,一切严整规制。
蛇毒入体,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处理医治及时,不会留下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拖上半个小时,谁都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尤其对象还是个孱弱的小孩子,按照随车医生的说法,小孩子的状况良好,但是就怕还有什么后遗症,那就太麻烦了。
外科主任医师程峰蹙着眉头,带着一帮子助手,急匆匆提早就候在了急诊室,救人如救火,一分半分的都耽搁不得,尤其还是被蛇咬伤这种急症。
虽说,早就听随车医生表示,小男孩没什么问题,但是真正看到那个被推进急诊室的小男孩时,他不由呆了一会。
小男孩的状态比他想象的好得太多,气色虽然有几分惨白,但是青黑气并不多,甚至脸上还有几分红润,再看伤口处,伤口上方被一条布带紧紧扎住,勒得有一公分深,首先这第一步就做得很不错,再拆开消毒纱布看了看伤口,发现那里的红肿紫胀不算很明显,渗出来的血液呈现出红色微偏紫,显然里面的毒素留存的不是很多,如果不注意的话,真看不出这个小男孩还是被毒蛇咬伤的,一般的医生如果直接判断的话,很可能就会判断为被野外毒虫咬伤的,但是事实上不是如此。
再仔细观察了下,他发现小男孩的伤口四周有十几个出血点,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采用的针灸扩创,而且针灸者水平还颇高,出血点伤口错落有致,针口细小。
他伸出手摁了摁伤口处,流出的血液量不算多,颜色也没有太深,看来已经不需要他再手术扩创了,这样很好,手术扩创留下的伤口其实会比针灸的伤口要大些,虽说是个男孩子,但是腿上留下长长的疤痕,也很难看。
“这个伤口处理得不错啊。”几个助理医生边围观边议论纷纷新医生,对于一切都很好奇,他们正在积极的扩展自己的知识面,争取早日独当一面。
“也处理得很及时,不然路上半小时,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说不定就会伤的厉害了。”
“不知道是谁处理的。”
“这种手法也挺奇怪的。”
“我瞧着像是中医的手法。”
“中医,不可能吧,不说别的,幼儿园里哪有那么及时就能找到中医,何况这个创面很小,比我们的手术创面还要小。”说完这话,那个助理医生发现不对,立刻住了嘴,中西医历来不太对付,希望不要给主任留下不好的印象。
程峰将助理递来的手术器械又递还回去,助理医生讲手术器械放入手术托盘中,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医生的小想法,闻言反而肯定的道,“手法很熟练,创口面很小,恢复起来应该连疤痕都不会留下,这确实是中医的手法。”
他简单的再次清理了下伤口,吊了瓶抗毒血清,又开了几张医药配方,这次手术就算完成了,刚开始他的那种对于小男孩伤处的担忧,反而被对于针灸者的好奇给代替了,越是处理越是惊讶。
如果他们不对小男孩进行医治的话,估计小男孩都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手段真是神乎其神,他还从来不知道中医的针灸在清除蛇毒上的效果这么好,不过要是没有齐舒的异能辅助,说真的即使有真空吸管之类的吸毒器,效果也不会有这么好的。
程峰感慨,也不知这个急救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很明显无论是施针的力度、角度、深度,都明显的对着毒源深处,并没有刺入太过,也没有刺入得深度等不足够,导致毒素泻掉的不足,导致毒素过多残留,这无疑是个至少对急症有充足应对手段的医者。
也正是因此,小男孩的伤口并不需要再次手术扩创,也因此避免的小男孩未来可能的腿部疤痕。
程峰出自医学世家,只不过在选择医学道路的过程中,他选择了西医,因为家中中西医的学者都有,因此比起一般的西医,他并不排斥中医,相反对于中西医的联合施救一直很感兴趣,可惜中西医壁垒分明,想要联合不要说现在,哪怕十几二十年后,都还没有太多的市场。
不是患者的问题,而是医生间本身不同的学术意见,导致相互间配合的不协调,甚至西医不西,中医不中。
程峰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做的处理,这么及时有效,难道幼儿园老师里面也有能人?也不怪他这么想,任谁也不会想到施针者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市人民医院的急诊室大门外。
小梁文的爸爸梁鹤升紧紧皱着眉头,额间出现了川字形,显示他内心的忧虑怎么也挡不住。
他嘴里的香烟叼了一根又一根,仿佛为了排解心中的烦躁,每根烟不过几口就见了底,接着又换了一根,烟雾缭绕中,他不时来回倒着步子,也顾不上医院禁烟的规定,而医生护士也没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阻止他。
急诊室外的那盏大灯,明亮的,仿佛在这片白色中,唯一的血红色灯光,昭示着,自己的孩子正在里面,想起小小的梁文,正在受着的苦楚,他的川字纹不由更加的深刻,甚至似乎还要在两边再添加上几条,似乎这样的纹路的显示出来的力道,连蚊子都能毫不留情的夹死。
刚刚得知儿子在幼儿园被蝮蛇咬伤,那时候的那种暴怒,狂躁,在渐渐被压在了心底之后,已经被此刻深切的担忧所代替,小梁文如果没事还好,如果有什么,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淑梅,坐在急诊室外的凳子上,一身柔亮的真红色裙装已经黏糊糊的裹在了身上,往日精心打理的头发,也已经乱糟糟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形象,大大的眼睛,已经肿得快要看不到里面的铜仁,仿佛在脸上按上了两个核桃一般,但是在核桃缝中,那泪水仍旧止不住的在无声流淌。
从刚开始的悲声痛苦,到现在,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似乎她一哭,就会惊扰到里面正在进行的手术一般,但是那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刚刚擦干,又立刻糊了满脸,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想到小小的人儿在里面受着苦,那颗慈母的心,就跟在油锅里煎炸着似的,一刻也不得停歇的翻来滚去,那咚咚声,似乎都要震破了她的耳膜。
“梁文妈妈,你别担心,医生刚刚说了,梁文状态很好。”
邱园长和李老师等几个老师翻来覆去的劝说着几句类似的话,心里面很是忐忑,但是也不敢多说,不敢深劝,毕竟梁文的家长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虽然从刚刚知道梁文被蛇咬伤的片刻暴怒已经平复了许多情绪,但是却怕劝说太过,反而更加刺激梁文的家长,引起他们更深的愤怒。
邱园长在心底叹了口气,同样焦急而忧虑的看着急诊室的大门,她当然也很担心里面的孩子,可是想到这次发生的事情,如果梁文没事还好说,一旦有了什么,估计就不能善了了,而即使没事,自己这个园长也已经做到头了,毕竟幼儿园里面的孩子个个来头很大,哪怕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家长估计也不会放心的,总要有个责任人出来。
想到这里,邱园长眼神不由暗了暗,她不应该这么想的,毕竟谁家的孩子不是个宝贝。
随即又想到,也不知道这次她放手让才五六岁的齐舒给梁文急救,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虽然当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但是一旦这个孩子恢复的情况不如预期的好,那么她身上的罪责又更多了一重。
当然,这种焦虑焦虑也罢,担心也好,在短短半个小时后就停止了。
急诊室大门外的大灯由红色刷的转成了绿色,昭示着手术已经完成了。
梁文爸妈和众多老师一下子涌上前去。
推车内,小小的梁文脸色虽然算不上多么的红润,还有点苍白,但是呼吸平稳,表情舒缓,已经陷入了梦乡中,还打起了小鼾,显然手术恢复得不错。
再看医生们脸上表情也很舒缓,众人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程峰笑着跟追问的梁鹤升和李淑梅打打个招呼,接着道,“没事,恢复得很好,应急处理得不错,很及时,毒素还没扩散就被清理得很干净,不会有任何后遗症,挂个几天水,回家休息下就行了,你们可要好好谢谢人家。”程峰还有空开了个玩笑。
闻言,梁文爸妈的最后一点担忧彻底没有了,邱园长也放下了心来。
呼出一口气,梁鹤升脸上川字纹立刻舒缓了开来,“那就好。”心里则在疑惑,是谁在关键时刻给了自家小梁文及时的救治,实在要好好感谢人家。
而当梁鹤升一番询问后得知,自家的儿子居然是被一个同龄的小女孩救了,他先是不相信,然后在众人的异口同声下,才迟迟疑疑的相信了些。
而程峰闻言更是惊诧不已,这是世界变化太快他跟不上节奏,还是自己听错了,居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施救的,可是这施救的手法,施救的力度,绝对不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说应该具备的能力,他不由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这个小女孩,当然这个打算一直到好几年后才得到了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