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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胧车

“哞~”连接后堂和店面的小院子,低沉的牛叫声响起。

林满绿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到了院子,就见小花站在一头大牛的身边,踮着脚拍他的脑袋,边笑眯眯地道,“大牛,你又要陪老板出门咯,今天出去看到什么有趣的,回来要告诉我啊!”

“哞~”通体乌黑的大牛回应似地叫了一声,小花笑眯眯地又拍了拍他的耳朵。大牛身后,拖着一辆外形略长的胧车,通体淡金,亮金的桃花纹路蔓延整个车身,车门处,两盏尚未点亮的桃花纹灯笼悠悠悬于两边,车后,是一盏硕大的乌金铃铛,铃芯下悬挂一株桃花。

“桃桃,都准备好了么?”林满绿问站在胧车旁的叶若桃。

叶若桃笑着点头,“嗯,这就出发么?晚饭我已经放在车里了,赶路的时候,你可以顺便吃点。”

“嗯,”林满绿拍了拍小花的脑袋,道,“小花,我出门了,你好好看店,有什么事就用传音符联系我。”

小花点点头,“嗯,老板和老板夫一路小心。”

林满绿笑了笑,走到胧车边,顺着叶若桃扶过来的手,跳到车上,推开车门走进车内。叶若桃随后坐到车前,拍了拍大牛,大牛摆摆头,“哞~”低低叫了一声,踩了踩前蹄。

胧车车门处,两盏灯笼也随着大牛的叫声后,“腾”地亮起,胧车那盏乌金铃铛,也“叮~”地敲响,铃芯处悬挂的桃花,轻轻摇曳。

随后,胧车腾空,大牛鼻口喷着淡青火焰,疾驰隐入云层中。小花昂着头,直看到胧车不见,这才揉了揉酸掉的脖子,无聊地甩着手回桃花小店的店面去了。

牛车上,叶若桃将要赶往的大体位置告诉大牛后,就也进了胧车内。车内,一盏桃花灯“噼啪”地燃烧着,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味,林满绿靠着车壁,捏着一块桃花酥,静静地看车外夜色下的云层。

“绿绿,在想什么?”叶若桃走过去挨着林满绿坐下,拿过装桃花酥的小碟子,看桌上的晚饭林满绿几乎没动,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嗯,”林满绿没动,淡淡地说道,“在想李香兰,还有她的儿子。”

“想到他们什么了?来,再吃一块桃花酥。”叶若桃把手里的碟子递过去。

林满绿扭头看了看,把原先那块放回碟子上,又重新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叶若桃顺势递上一杯花茶,林满绿就着叶若桃的手,在他的不着痕迹的催促下,终于吃掉三块桃花酥,喝掉一整杯花茶,这才揉着肚子,拒绝了叶若桃递过来的第四块糕点,“桃桃,我饱了。”

叶若桃点点头,将碟子放回去,把林满绿刚刚吃剩下的半块桃花酥自己拿来吃掉,边琢磨着等会再让绿绿吃点什么好,转眼见林满绿似乎还是没什么精神,就道,“对了,你刚刚在想那对母子什么?”

林满绿靠在车窗边,伸手将车窗开了条小缝,感受着夜空下带着云层水汽的凉风,道,“嗯,我在想他们母子枉死这么多年,又分散这么多年,不得超生千年为鬼,当年导致他们母子落入这样情景的那些人,不知道如今过得怎么样。”

叶若桃笑笑,替林满绿理了理被夜风撩起来的刘海,道,“命数无常,有些事,注定就是公平不了的,希望那对母子将来投胎,能再生到好人家吧。”

林满绿转过头来,有些意外地看叶若桃,“没想到桃桃也会说这样的话,你向来不是都觉得命运这种东西,纯属狗屁么?”

叶若桃笑,“本来就是狗屁玩意儿,这不是为了安慰安慰你么。”

林满绿推了一下他,正要开口,就听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串铃响声——“唰”。

车内两人对视一眼,林满绿敲了敲车壁,道,“大牛,飞低点。”

“哞~”大牛立刻放缓速度,渐渐降低飞行的高度,落到云层之下。

林满绿将车窗整个推开,探身往下看,叶若桃也一齐挤过来探头看,就见胧车正好飞到一片山林的上空,原本漆黑寂静的山林里,却荧荧有一条长如溪流的队伍缓缓游荡而过。

林满绿问挨在自己脸侧的叶若桃,“桃桃,今天十五么?”

叶若桃想了想,“对,今天是六月十五,怪不得有小百鬼夜行了。”所谓小百鬼夜行,是除了阴历七月十五外的每个月十五,都会举行的小型百鬼夜行,两者的区别就相当于,七月十五的百鬼夜行是春节,一年中鬼怪们最大的最热闹的节日,而其他月份的小百鬼夜行,则是一些零散的聚会。

原来这山林中游荡而过的队伍,正是小百鬼夜行,荧荧亮光则是鬼怪们手提的妖火和鬼火散发出来的光亮,林满绿胧车的低空飞行,以及车上的铃铛响声似乎引起了队伍中一些妖怪的注意,很快就有鬼怪们抬头望过来,又是一阵串铃响——“唰。”

随后,一个荧荧妖火忽然腾空,径直朝林满绿的胧车而来。

林满绿扶了扶眼镜,直等那提着妖火的妖怪飞到近前,才看清是一只猫头人身的猫妖。那猫妖隔着胧车一米远的距离,浅浅一拜,道,“原来是桃花妖大人到此,我家首领让我过来问候一下,敢问桃花妖大人今晚是否也要参加这小百鬼夜行么?”

林满绿摆摆手,“我有事情办,经过而已,打扰你们了。”

猫妖客气地笑道,“那即是如此,小的便不打扰大人办事了。”

林满绿点点头,叶若桃道,“打扰你们首领夜行了,还望首领见谅。”

猫妖微微一笑,浅拜之后,又提着妖火落回到了也行的队伍里。“唰”的又一阵串铃响,百鬼夜行的队伍继续前行。

林满绿看了看,又拍了拍车壁,道,“大牛,按原路继续前进吧,不要打扰他们夜行了。”大牛回以“哞~”的一声叫唤,提速升空。

林满绿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这队伍是哪个带领的,提引阵铃的首领妖怪似乎没见过。”说着就要缩回车内,却感觉肩膀被挡住,扭头一看,被叶若桃挤着呢。

“一边去去,桃桃。”林满绿推了推叶若桃,那人却没动,林满绿抬头看他,“桃桃?”

而此时,叶若桃的眼前,林满绿的额发被夜风撩起,秀气的额头,清亮的双眸,小巧的鼻梁,硕大眼镜后掩盖的娇美的面容,全映在了自己的心头,又见眼前的女孩,转过头来盯着自己,轻轻地唤了自己一声,叶若桃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往眼前的女孩跟前一探。

林满绿就见叶若桃呆住,又突然凑过来,轻轻柔柔地在自己额头上——亲了一下。

“咚!”林满绿猛地缩回车内,结果因为太慌乱,后脑勺猛地砸在了车壁上,挣扎着揉着后脑勺坐起来,就见叶若桃已然含笑坐回车内,笑着朝她伸出手,林满绿脸一红,狠狠地无视掉。

叶若桃知道她害羞了,笑了笑,伸手关窗,说道,“等会应该就到了。”

林满绿揉着后脑勺,扶正歪掉的眼镜,额头柔软的触感还在,心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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