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失败了吗?凤薇猛的一咬牙,也不回头看,只踉跄着运足全身的力气向前奔去。
然而,这一声大喝之后,她的身后却奇异的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
在跑了数十步后,凤薇回过头,只见黑衣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他的四周,那些残缺的没有离开本体的藤蔓开始缓慢的向他涌动而去。
渐渐的,又开始将他覆盖。
从她的角度看去,还可以看见他双眼大睁的,极可怖的看向这边,眼中满是不甘心的,忿恨和怨毒。
凤薇平静的跟他对视着,直到他完全被藤蔓所覆盖,强撑挺直的身体才慢慢放软,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她才有种近乎解脱的感觉。
终于,博赢了这一局。
一直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凤薇只觉得眼中心里一阵迷糊,想要就此睡过去。
不行!不能睡在这里!这里,离得还不够远!晚上……
她已经越来越难以思考,就算知道在这里昏睡过去不妥,却已经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旁边的草丛又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模糊的视线中,凤薇只看到一个欣长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她勉力握了握手中的短匕,却一个无力,短匕从手中滑落了出去。
这时,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而凤薇的视线已经模糊得只能隐隐看见一个轮廓了,她拼命的努力瞪大双眼想看清楚一点,却怎么也看不清。
最后,只隐隐听见那人低声呢喃了一句:“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听到这个声音,凤薇莫明的心下一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见她晕了过去,卿墨干脆蹲下身,盯着她的脸细细的看。
凤薇并不是那种娇柔动人的长相,相反,因为略粗的眉毛和眉宇间的疏淡,比之一般女子要多一股英武之气,冲淡些女子的娇艳。
但她并不是不美,只是她的美是灵动的,朝气的,甚至是英气的。
但此刻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比清醒时多了一丝楚楚动人之态,让人看了怜惜不已,两颊染着病态的嫣红,这样白中带红便如同一朵风霜侵袭下傲然绽入的红玫一样耀眼夺目,紧蹙的眉峰为她平添一丝倔强不屈。
这是一个不肯对命运低头,甚至不愿向前路,也不愿自己妥协的人!
卿墨这样想着,忽然脑海中就浮现出刚刚凤薇和黑衣人对恃的所有画面。
明明是最悬殊的力量对比,明明就手无缚鸡之力,轻轻一扼就会被置死,明明就是最不可能翻盘的死局,却偏偏被她生生逆转盘活。
这样的心机,这样的狡诈,这样的谋算……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凤薇划下腕下那一刀时的决绝狠辣,卿墨翘了翘嘴角,轻轻的笑了起来。
真是有趣的女人,可以成为助力!
下了定论,卿墨也就不耽搁了,将凤薇滑落出的短匕拾起收入怀中,略略迟疑了一下,他转过身体,反手将凤薇背上离开。
凤薇醒来的时候,卿墨正在抓鱼,当他双手捉着鱼上岸时,正对上她淡漠审视的眼神。
“醒了?”淡淡的问了一声,卿墨将手中近四斤重的鱼随意一抛,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按住不断跳动的鱼的头部,直接一刀扎进鱼腹,“赤拉”一声便剖了个对半,花花绿绿的肠子从中流露了出来。
微皱了皱眉,他继续往下动作,不一会,一条鱼便被剔去了骨架,只留下鲜嫩的鱼肉。
卿墨的用劲极巧,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沾染上一滴血,将不要的鱼头骨架甩入水中,一手提着一团鱼肉,他返身下水洗净用干净的叶子包住,上岸丢了一包给凤薇。
“吃吧。”说完,他自己拿着短匕,慢慢的将鱼肉片成薄薄的一片,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凤薇没有动,事实上,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完全没法动弹,胸口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泛到全身,那种感觉很奇异,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是被什么麻痹了导致全身无力,连说话都没法开口,只有眼珠还能稍微转动。
看了一眼正蹙眉缓慢进食的卿墨,凤薇收回视线,开始回想她什么时候被伤到了身上,她想了一下,才记起黑衣人脱困时,当时那个大茧炸裂开,藤蔓枝条漫天激射散落,是不是就是那时,不小心被伤到了?
可是那些藤蔓捕食分泌的汁液明明只有轻微的麻醉作用,自己只被伤到了一点皮肉,就算渗透进去也几乎没感觉,为什么会变得现在这么严重?
忽然,凤薇想起了她之前洒满了全身的那种青草,难道它的气味在克制藤蔓的同时,也会对藤蔓的捕食起到相辅的作用?
是了,它们本来就是相互依生的,是相生相克的关系!
想明白了这点,凤薇懊恼起来,她当时为了足够自保,在身上洒满了青草,那这样的全身无力要持续多久?她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谁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找过来!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的目的也不明!虽然,他已经救了自己两次了!
早在卿墨开口的时候,凤薇就已经听出他的声音,正是之前那个明明看穿了她装晕却径直离开的人。
如果说先前的那次视而不见,只是不欲节外生枝,那么这次,又是什么促使他救自己呢?
纯粹的心善?不可能!凤薇隐隐的猜到,在她和黑衣人对恃时,这个人可能就一直潜伏在一边看着。
这时,卿墨也吃得差不多了,他还没有发现凤薇的异常,在看见她面前的鱼肉一点未动,甚至连碰触都没有时,他挑了挑眉,道:“吃不惯?你应该知道,要吃熟食就必须生火。还是说你不怕引来那些人?”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靡冷漠,如奢华夜宴上满斟的美酒一般醇美,又如轻盈飘逸的天鹅绒羽,痒痒的直搔人心。
凤薇从不知道,男人的声音也可以美成这样,但她更关注的,是卿墨话里的指代——那些人?他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有所避讳才这么说,还是纯粹的随口一说?
卿墨这时也发现凤薇的不对劲了,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在距凤薇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怎么了?你不能动了?”
后者只是眨了眨眼睛。
卿墨的眉皱得更深了,几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似自言自语的道:“那人还擅使毒?不对,如果是这样,你根本没有半点胜算!”拧着眉头想了一会,他有些了然,盯着凤薇问道,“是那些藤蔓?我也曾见过,但没接触,它可以分泌毒液麻痹猎物?”
凤薇再眨了眨眼。
面前的这个男人观察力和对事物的分析力惊人,只凭一丝蛛丝马迹就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凤薇不免有些庆幸自己遇见的是他。
如果是其他人,之前看见那藤蔓的可怖,现在又见她无法动弹,惊惧之下不说抛弃她,动手杀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谁知道她是不是中的毒会不会传染?少一事总不如多一事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自己现在这么一个废人的状态,这个人了解的还不够多,不可能想到她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还是难逃被抛弃的下场!
果然,说到这里卿墨停了下来,显然也想到之前看到凤薇时,她身上显然是有东西对藤蔓有克制的,或许是什么宝物,藤蔓并没有近她的身。
虽然不排除小小的划伤等,但这样就能够将一个人麻痹到这种程度,那种藤蔓早就无敌了!
而事实上,卿墨之前见过的藤蔓,并没有厉害到那种地步,要不然那个黑衣人也不会在那个大茧里存活了那么久,还可以动!
那是什么原因?卿墨却是想不到了。
他盯着凤薇,似是在深思什么。慢慢的,他紧蹙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看向她的眼神也渐渐的冷淡下去。
凤薇心下一惊,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很可能会被他就此遗弃——这个时候,就算自己对他再有用处,一个不能动弹的累赘,是不值得冒险的。何况,自己现在连开口说话也不行,根本无法为他所用!
她急切的上上下下的转动着眼珠,卿墨正想转身,见到这一幕,怔了下,忽然问道:“你知道自己不对劲的原因?”
“想要我帮你?”他又问道。
这话一出,凤薇愣了一下,转动着的眼珠也倏地停在最上方,看起来就像翻白眼似的,有点可笑。
凤薇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她脑海里只有刚刚的那句话“想要我帮你?”
想要他帮她?她是需要帮忙,可是眼前这个人来历目的不明,最重要,他是个男人!
而自己的伤,是在……
凤薇的眼珠随着自己的思维转动着向下,瞄了一眼自己的胸部上方。
卿墨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在瞥见她视线的动向后,忽然重重的拧了拧眉,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郁和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