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如同一声炸雷,顿时惊得殿外众人惶然惊惧不已——那个月荷,说的是真的!长公主真的阴谋要害陛下!
有意无意的,原本拱绕在凤薇身边的宫婢侍人,除了孙嬷嬷和另外五人外,都不由得向外退了几步,目光惊惧不安的看向凤薇。
“不可能!”几乎是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孙嬷嬷就大叫了起来,她双手紧紧的攥着凤薇的衣袖,似安抚又似害怕一松开凤薇就会不见了似的。
“这不可能!我跟长公主只在殿中说了会闲话!怎么可能就……”她攸地掉头转向面色苍白的月荷,厉声喝问道,“是你?!是不是你!你怎么敢这样做?”
“好了……”容妃蹙眉打断她的话,“孙嬷嬷,证据确凿,你还想着栽赃陷害别人吗?”她不悦的,冷冷的看着她,“我不相信薇儿会做出这种事,但有人挑唆就不一定了。孙嬷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能为私心这么害薇儿?你怎么对得起姐姐在天之灵?”
容妃的话说得巧妙,表面上是帮着凤薇说话,将罪责推到孙嬷嬷身上,实际上却是三言两语坐实了两人欲谋害凤帝的罪名,将凤薇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无可挑剔,却都字字暗藏玄机。她这一番话说来,是笃定了无论凤薇会不会推卸责任,忠心护主的孙嬷嬷也会顺着她的话,将罪名一力承担下来。
这样,就将凤薇欲谋害凤帝的事扣了个结实——要是凤薇你没有那个心思,为什么会听信身边人的话呢?更何况,孙嬷嬷是凤薇身边最心腹倚重的人,到底是挑唆还是奉命行事,谁也说不清啊!
果然,孙嬷嬷听了她的话,震惊之余却半点也不加反驳,她苍白着一张脸,看了看凤薇,诺诺的说道:“是……”
她才刚刚张口,凤薇扯着她的衣袖,开口了:“御卫军还未曾下定论,娘娘就已经断定了我的罪名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目光悲凉的看看容妃,又看了看容仙儿,神色哀戚。
看着这样的她,孙嬷嬷心中一痛:看来长公主真的对容妃母女情谊颇深,竟然因为她们的话都伤心成这样……可是殿下,你可知,那是豺狼野心啊!恨不能将你拆吃入骨啊!
一转念,她又想道:不过这样也好,容妃母女此刻这番作态,正可让殿下看清她们的面目,以后再不受诓骗!只可惜,我不能再陪在殿下身边了。
想着,她的神情有些暗淡。
她听着凤薇继续艰涩的辩解着:“娘娘,仙儿,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父皇。”
她才说完,容仙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却是有些高亢尖利:“皇姐你别说了!亏我这么相信你!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说着她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语调却是半点未降,“就算……就算你对父皇不满,对父皇没有下令彻查元后娘娘有不忿,你可以直言,可以找父皇再说,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事?父皇身为一国之主,不能随意行事,你就不能体谅他一些吗?你怎么可以为了那些……就恨他至此?!”
“我……我真的没有……仙儿,你相信我,真的!”
“事实俱在眼前了!姐姐,你不认错便罢,还要狡言相辩吗?”容仙儿激动又愤怒,“我年纪虽幼,但也知道敢做敢当四个字!皇姐,亏我一直都敬重你,处处以你为标榜!你这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你真的是元后之女,我们凤国嫡长公主,我最敬爱的姐姐吗?”
最后一句话,不可谓不重。元后一直为凤国人民所敬重,如今凤薇做出这样的事,污了元后的名声,直让围在她们身边的那些宫婢侍人看向她的眼神都透着鄙夷和抑愤。
“仙儿!”容妃连忙喝住她,“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皇姐?”
“哼!”容仙儿撇过了头。
凤薇听着容仙儿一番正义凛然的话,察觉到身周投射而来的各色目光,只觉得想要大笑一场:真是一场好戏,精彩绝伦!将计就计,顺水推波瞬间将她一扣到底,还顺势除掉了孙嬷嬷,断她臂膀。
这一番下来,她怕是再孤立无援了,因着母后过盛的余烈,她这负了母后声名的不孝女儿,谁还愿意为她说道求情半句?更何况,告密的是她宫中的婢女,御卫军是她禀明父皇叫来的,搜查也是她一力主张的,所有一切的矛头只指向她,就算是喊冤都没人会信!
凤薇没有再接话,只定定的站在那里,似失去了所有表情又似心灰意懒。若有人凑近看着她的双眼,会发现,她的眼底深处,像是有两团无形的漩涡搅动游离,深邃幽暗。
“好,你们都断定是我所为!”漠然的说到这里,凤薇倏然转身,对上大步向这边走来的左起和颜安回两人,“东西给我看下!”
这边的骚动,左起和颜安回二人早看在了眼里,此刻见凤薇神色激动,孤岛一般悬在众人中间,除了孙嬷嬷六人,身周众人都在离她数步远的地方,哪里还不明白现下什么情况。
左起冷戾的眼神扫了一圈周围众人,一声未吭已经吓得众人心肝胆颤,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看着自己。
颜安回则是听令递了一个物事过来,众人看得分明,那是一个草扎的小人,上面贴着一张黄纸,血红的朱砂字在上面显眼无比,阳光下,如同染血一样的触目惊心。
只是一眼,下午酷烈的阳光都不能驱散他们心中的寒意,尤其是一些认为长公主是被陷害的人,更是震惊绝望到了顶点。
尤其是孙嬷嬷,原本她还抱着一番希望,希望那一声找到了只是误叫,但是这草扎的小人一出,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惊骇无比,左手紧紧的抠着右手的手臂,直抠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容仙儿则低着头,唇间笑意一闪而逝。
容妃上前一步,对左起二人,面带不忍的说道:“虽说物证确凿,但长公主毕竟年纪太幼,做下此事并不一定就是出于本心,元后姐姐新丧……她一时失控,也是……二位向陛下回禀时……”
“什么物证确凿?什么失控?容妃娘娘,臣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容妃正言辞恳切的表现着自己慈和温柔时,一个极为生冷的声音带着不满,忽然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