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
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
汉月还从东海出,明妃西嫁无来日;
燕支常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没胡沙;
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
杨瑜轻轻念道,无限感慨。那少年闻之大惊,原来此曲是《塞上曲》演化而来,《塞上曲》本是琵琶曲,而他却稍加改动创新,变成了一首琴曲,不想此女竟一语道破!
“杨美人,见了韩国夫人还不行礼!”宫女秋夕喝道。杨瑜如梦初醒,忙向韩国夫人赔罪:“夫人恕罪,杨瑜一时失礼,只因这琴曲太过感人,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韩国夫人温婉一笑:“想不到妹妹也是爱曲之人,也罢,起来吧!”杨瑜忙谢道。“妹妹刚才念了一首诗,与这琴曲有何关联?”原来这韩国夫人对乐曲是一窍不通,只是皇帝对此道甚好,于是乎她尔尔也附庸风雅一番。
“如果杨瑜所猜不错,此曲可是与《塞上曲》有莫大的关连?”说罢,望向那少年。那少年此时已然知道杨瑜的身份,忙行礼:“美人真是蕙质兰心,不错!此曲是在下参照《塞上曲》而作!”
杨瑜大为赞叹:“不知公子师从何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造诣,真是让人钦佩!”那少年忽然脸上飘来一片红晕:“美人过奖了,在下李子衿,师从家父,家父是李可及。”
那杜采女和陆采女此时也到了染月亭,正在向韩国夫人行礼。听见李子衿这么说,那杜采女早已忍不住:“原来是李可及大人的公子,怪不得琴技如此高超!那李大人可是皇上面前最红的伶官,更是善于拍弹,李大人还根据西南少数民族乐舞编了大型宫廷女子队舞《四方菩萨蛮》,妹妹我在安国寺看过演出,真是美轮美奂,精彩万分!”
杨瑜赞叹道:“真是虎父无犬子,李公子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成就必在乃父之上!此曲哀婉动人,却比琵琶曲更为流畅清扬!不知此曲可有曲名?”
那李子衿一直为父亲盛名所累,今日杨瑜如此看重,顿时被李子衿引为知音!“此曲尚未有曲名,既然美人如此错爱,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美人可否为此曲赐名?”
杨瑜一听,顿觉受宠若惊,一个曲作家愿意让她来为曲子取名,这是莫大的信任与欣赏!杨瑜明白李子衿是诚心诚意,并非阿谀奉承,也不推辞,略加思索,道:“不如就叫《啼红颜》如何?这世间幽怨之人又何止明妃一人!”
李子衿大为讶异,原来他此曲就是要感叹天妒红颜!“美人此名真是深得我心,此曲终于有了与之相称的好名字!”
那韩国夫人见他二人聊得投机,忽觉索然无味,道:“看来你二人真是惺惺惜惺惺,不过可别忘了宫中规矩!”说罢悻悻然离去。
而这杜采女与陆采女也是好乐之人,因刚才未能细细品味《啼红颜》,就要求李子衿重弹一遍。李子衿见杨瑜微笑不语,便欣然应允。
却不说这韩国夫人行至观月阁,不想碰上了也来此散心的王昭容。那王昭容一夜未眠,精神萎靡,面色枯黄,甚是憔悴。那韩国夫人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皇上疼惜怜爱,把你接去飞霜殿陪伴左右,妹妹应该神采飞扬才是,怎么如此无精打采?”
后宫之中没有秘密,昨夜同昌公主大闹飞霜殿之事早已众人皆知,韩国夫人假作不知,等着看王昭容出丑。
王昭容眼神一黯,低着头答道:“妹妹一夜未眠,实在是惊吓所致,得知有人处心积虑要除掉我们母子,妹妹真是胆战心惊。今日听后宫众人所说,似乎淑妃不一定是真凶,倘若真是如此,那妹妹还是危机四伏,又怎能不忧心!”说罢,猛然抬头看了韩国夫人一眼。
韩国夫人被她看了一眼,心中发毛:“妹妹莫非怀疑姐姐!”那王昭容依然低头:“妹妹不敢,但妹妹记得昨夜是姐姐先提及水儿在淑妃宫中之事!”韩国夫人不禁有些恼意:“真是好笑,后宫众人皆知自叶宝林死后,那水儿就跟了郭淑妃,这又什么值得妹妹怀疑!”“就因为众人不提,偏偏姐姐提及此事,难保不是刻意!”韩国夫人大怒:“一派胡言!昭容需谨言慎行,不可血口喷人!”
那王昭容头低的越发低了:“姐姐不必生气,只当妹妹胡言乱语吧!若是姐姐不忿,可以去太妃那状告妹妹,妹妹定然认罪!妹妹正要去长乐宫探望二皇子,姐姐就一同前往吧!”说罢就径自离去了。
韩国夫人气结,恨恨地望着王昭容的离去的背影。宫女秋夕不平:“娘娘,这王昭容太过张狂,何不去太妃面前告上一状!”“你懂什么!”韩国夫人拂袖而去。
宫女倩云吓得不轻:“昭容娘娘,您如此顶撞韩国夫人,怕是不妥吧!”那王昭容冷冷一笑:“她不敢去太妃那说什么的,此时人人唯恐惹祸上身,皆避之不及,韩国夫人怎么会让太妃对自己起疑!”“娘娘不是真的怀疑韩国夫人吧!”王昭容叹了口气:“韩国夫人又有公主又有皇子,在皇宫中地位巩固,又怎么会把我放在眼中。她不会为了除掉我这个小小的昭容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娘娘心中到底怀疑何人所为?”“昨夜事发,本宫也以为是郭淑妃所为,可仔细一想,却是疑点重重,本宫也觉得不像是郭淑妃所为。”“本宫觉得此人知道本宫昨夜要纵火,定是自己人!本宫要去查证一番!”
这王昭容急匆匆来到椒风殿,不等人通传就急急冲了进去。只见王婕妤正怡然自得地弹着琵琶,丝毫未看王昭容一眼。那王昭容大声质问:“贱人,昨晚之事可是你所为!”“嘣”的一声,琵琶弦突然断了,王婕妤缓缓起身,眼睛凝望着昭容,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姐姐真是愚笨,到现在才后知后觉,不觉得可悲吗!”“真的是你!我俩同为王大人驱使,为何要自相残杀!”
“为何?!哈哈哈!让我告诉你为何!”王婕妤突然步步紧逼,神情可怖:“我本是官家千金,家道中落,后被王大人收养。王大人对我关怀备至,寄予厚望,培养得我是才貌双全,选入宫中,轻易就册封为婕妤,本当竭尽所能,报答大人;可是你出现了,你出身卑微,容貌也不十分出众,才情更是没有,只是靠着那可笑的天香玉露莫名其妙就受宠,还诞下皇子,更是册封为昭容!你这样的人居然骑在我的头上,我又怎能心服?!更可恨的是,你夺走了王大人的宠爱,曾几何时,王大人进宫只有与我相商大事,而今,他却未踏进椒风殿半步!,你这贱人可知大人在我心中的分量!大人是我的天,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神!只要你这贱人死了,大人会重新看重我!”
那王昭容被逼到墙角,听了这番话,大惊:“王婕妤,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那王大人可是宦官!你又怎能有这样的感情!更何况我们都是他的棋子而已!”“不许你胡说!宦官又如何,王大人比一般男子有情有义多了!”那王婕妤神情已近癫狂:“都是你!都是你!我要你死!”说罢狠狠掐住了王昭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