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杨瑜从美梦中惊醒,不禁笑骂了一声:“碧月!这么大声做什么?”
碧月见她一脸的娇羞,不禁笑道:“小姐又做那个桃花美人梦了吧?”狭促地看着杨瑜手上的诗集,杨瑜不禁玉面绯红,道:“你胡说什么!”
碧月笑道:“小姐每次看诗集的时候都会做这个桃花美人梦,这次也不会例外吧?”杨瑜娇羞一笑,沉默不语,自己酷爱崔护的“题都城南庄”。杨瑜轻声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碧月笑道:“小姐这次有没有看清那崔护英俊不英俊?”
杨瑜面上一红,道:“我不过是心里羡慕那崔护与绛娘的故事罢了!因诗结缘,因诗相思,因诗成就一段佳话!这是多么让人期许的真情!”
秋蝉走了进来,“小姐每次都这么感怀,莫非也想要找一个和崔护那样的才子?”
杨瑜更是羞红了脸,“秋蝉!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碧月道:“小姐,把那崔护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吧!说不定我们就不取笑小姐了!”
杨瑜娇嗔地看了她们一眼道:“这崔护清明时分去游玩,却发现了一片一片蔚然的桃林:桃花灼灼,
缀满枝桠,微风吹来,清香绕人,让人疑是误入了桃花源中。崔护看见了一户人家,便想要讨水喝,却见以为少女布衣淡汝,眉目中却透出一股清雅脱俗的气韵,粉白透红的脸上秋波盈盈,不施脂粉的打扮,素净的布衣,更加衬托出少女的纯真和灵秀,宛如一朵春风中的桃花,崔护与那少女相见恨晚,那少女正是绛娘!”
碧月插嘴道:“他们是不是就在一起了!”杨瑜笑了一下:“你到着急!”
“那绛娘十分有才,崔护不禁叹道花开堪摘直须摘,莫待无花空折枝。二人均是十分有意,但发乎情止乎礼,崔护不久告别而去。但绛娘的倩影却一直留在他心中。第二年的清明,他又来到此处,但却大门紧闭,无人在家,崔护失望怅然,便写下那千古传诵的诗句!寻觅不到佳人,崔护是牵肠挂肚,过了几日又去了那里,却听见阵阵的哭声!原来是绛娘死了!原来她那日回来之后,看到崔护的诗句,痛恨自己错失良机,以为今生不能再见,因此不食不语,愁肠百结,竟然一病不起!”
碧月和秋蝉听得入迷,不禁流下泪来。“崔护横遭雷击,一时被震得不知所以,奔入内室,抱住断气不久的绛娘声嘶力竭地呼喊:“绛娘慢走一步,崔护随你而来呀!”也许上天听见了他的呼喊,那绛娘居然死而复生!成就千古佳话!”
碧月和秋蝉不禁感动不已,“怪不得小姐怎么喜欢这首诗,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杨瑜轻声道:“若能有这样的真情,真是死而无憾!”
碧月笑道:“大人这么疼爱小姐,一定会为小姐找一位可心的夫婿!”杨瑜笑骂道:“就你多嘴!”
三人正调笑间,杨夫人一脸的凛重,急急走了进来,杨瑜有些讶异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杨夫人脸色竟有些惨白,欲言又止。杨瑜不禁着急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面如皎月,眼若寒星,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真的是个清丽绝伦的佳人,自己身为母亲有这样的女儿也十分骄傲。
长安城内谁不知道太常寺少卿的女儿是个绝色美人?杨夫人不禁叹息,就是为这美名所累,有这样的绝色姿容不知是福是祸?
杨瑜见母亲沉默不语,不禁深为焦急,杨夫人道:“你父亲上朝归来,说道柳太妃有意将你选入宫中为妃,你父亲已经答应了!”
母亲的话如惊雷一般在杨瑜的耳边炸开,“什么!入宫为妃?不!瑜儿不去!那后宫是怎样的地方父亲不知吗?怎么舍得将女儿推进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杨夫人见到女儿的剧烈反应,心中一痛,“你父亲也是无可奈何!太妃说是商量,其实早已决断,不过告知你父亲一声罢了!太妃多年照拂我们杨家,你父亲又怎能拒绝?”
杨瑜只是怔怔地,自己期许的是那崔护与绛娘一样的深情,可是那皇帝给不起!皇帝有三宫六院,怎么会对自己一心一意?自己要的深情他给不起!
杨夫人见杨瑜一脸的茫然,心中一痛:“瑜儿,不要多想了,这都是宿命!”
杨瑜摇摇头:“不!瑜儿不愿进宫!我要求父亲!我要求父亲!”
“不必再说了,此事已经决断,你就安心等着皇宫的人来接你吧!”传来了杨大人那威严的声音。杨瑜抬头一看,杨大人已经走了进来,“若你不愿,就是抗旨,这可是大罪!我杨家承受不起!”
“就是!阿姐,太妃主掌后宫,权势滔天,我们得罪不起,更何况我们杨家和柳太妃是姻亲,怎么能不守望相助呢?若阿姐得宠,与杨家也有益处啊!你看,太妃不是说准我去太学了吗?”
杨瑜狠狠地瞪了一眼来人,正是自己的庶弟杨珏。他是小妾所生,与自己向来不和,这一番话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杨瑜看了一眼父亲,眼中竟有一丝伤痛:“父亲莫非就为了杨家的荣辱却不顾瑜儿的终身幸福了吗?”
杨大人叹息,轻轻将杨瑜拥进怀中,“瑜儿,为父当然知道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但柳太妃之命实在难以违抗,瑜儿,你就听父亲一次好不好?为父不求你能宠冠六宫,只求你在皇宫能平平安安!”
杨瑜被父亲话语中的怜惜与无奈深深动容,父亲还是爱着自己的啊,自己又怎么能让父亲为难?杨瑜痛苦地闭眼道:“好!我进宫!”一行清泪缓缓流下,杨夫人心痛不已,紧紧抱住了女儿,杨瑜在母亲的怀里轻声啜泣,那桃花美人梦也终究是梦而已!
第二日,柳太妃身边的荣姑姑便来到了杨家,看着盛装打扮的杨瑜,不禁赞叹不已:“杨小姐果然是个绝代佳人!”轻轻拉过杨瑜的手仔细上下端看,道:“真是有太妃当年的风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杨瑜昨夜思量了一夜,既然要进宫,就放下心中的哀伤,凡事小心翼翼,只求不要出错就好了。听得荣姑姑这么说,笑道:“想不到荣姑姑还颇有才情!”荣姑姑见她温柔可亲,十分满意,道:“我哪有什么才情,只是太妃喜爱这洛神赋,经常吟读,久而久之,我也学了一点,在小姐面前卖弄了!哈哈哈!”
杨瑜见着荣姑姑丝毫没有架子,不禁安心了许多,于是就拜别家人,从此走进那浩大幽深的大明宫中。
而今的大唐虽然是一片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但却是落日的余晖,灿烂不在。
杨瑜不与那些待选的家人子同住,却住在太妃的长乐宫中,身份的突出引来众人的注目。太妃看着杨瑜,笑道:“看来哀家没有选错人,如此佳人,皇帝怎么会不动心?”
杨瑜惶惶不安,太妃笑道:“你不必多虑,那些家人子不过是凑数的而已,哀家只要你一人入选即刻!”
杨瑜听得太妃这样说,知道她一切已有谋划,便道:“一切凭太妃安排!”
太妃十分满意,便命荣姑姑带杨瑜去休息。
杨瑜看着富丽堂皇的后宫,心中的不安是越来越强烈。在这深宫之中,她该怎样立足?皇帝又是什么样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叫杨瑜不安。
而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求自己能在宫中平安度日才好!
大中十四年(860年),即懿宗即位的第二年,二月安葬了宣宗,十一月改元为咸通。
柳太妃以绵延子嗣为由为皇帝扩充后宫。唐懿宗之母晁氏早殇,柳太妃对唐懿宗有养育之恩,且柳太妃之子昭王李汭与唐懿宗素来亲厚,后宫之事便交于柳太妃打理。
命百官举言十岁以来的嫡女及妹、侄、孙女。只因皇帝的后妃皆出生卑微,柳太妃有意选一大家闺秀为妃,可辅佐皇帝。
这唐懿宗李凗自继位后,常游宴无度、沉湎酒色,以致政治腐败,群臣已有微言。
且皇帝独宠郭淑妃,那郭淑妃虽已为皇帝诞下同昌公主,皇帝宠爱异常,但却无有皇子,后宫众人早有微词。
“皇上,臣妾不依!”郭淑妃娇嗔地说道。“爱妃,朕也不想选秀,但是柳太妃为了绵延子嗣,非要朕扩充后宫,朕也不好过分忤逆,爱妃放心,你和同昌是朕的福星,朕必不负你!”
郭淑妃听见这话,方才高兴起来。这柳太妃仗着自己对皇帝有养育之恩,在后宫是指手划脚,向来对自己是不冷不热,而今更是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好在皇帝对自己和同昌公主的情意绝非一般!
同昌公主是唐懿宗李凗最疼惜的女儿,据说,同昌公主长到三、四岁都不曾开口说一个字。有一天,她忽然叹息着向父亲说出了她人生的第一句话:“今日可得活了。”
父母被女儿这句话弄得糊里糊涂。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迎接李凗即位为帝的仪仗就到了郓王府门前。
大喜过望的李凗从此把女儿看成是自己的福星,当作心头肉一样,爱得不可开交。
郭淑妃软绵绵地靠在皇帝怀里,又顺手喂皇帝吃了一口逍遥羹,道:“皇上对臣妾和同昌真是宠爱有加,可是臣妾不才,无法讨得柳太妃的欢心!”
“爱妃,只要能讨朕的欢心就已足够!”皇帝温柔地望着郭淑妃。
李凗虽然是宣宗李忱的长子,但是李忱也是终身没有正式立后的皇帝,而且,他对这个长子没有多大的好感.因此,李凗在做皇子的时候,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
郓王李凗困在自己的王府里,只有沉泯在美人怀里,他才觉得可以暂时忘却这令他恐慌、却也充满希望的前途。
在所有的姬妾里,最能体谅、抚慰他的,是一位美丽温柔的郭姬。郭姬深爱李凗,且生得修眉秀目、温柔恬静、多才多艺,甚至愿意代他品尝可疑的食物。李凗对郭姬的感情因此与日俱增,直至情深意长。
郭淑妃娇羞地笑了,“皇上,臣妾听说柳太妃特别中意太常寺少卿的女儿杨瑜!”皇帝微微皱眉:“哦,好像杨家和柳太妃颇有渊源,乃是表亲?”“皇上英明,正是!这太妃终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这权势不宜过大啊!”这些话也只有郭淑妃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