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尉望着床前的人不动声色的出了加护病房。
他接通了电话却默不作声,直到挂断电话也没说一句话,任谁也猜不出他听到了什么。
“公司有事情吗?”.
他猛然回头,发现琦筠竟然站在他的身后。像是安抚她内心似的温柔地笑了:“不是公司,有人打错电话了。”
琦筠颔首。她站在他身旁:“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妈,这里有我在。”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拨了拨她的刘海:“我不只担心妈妈,更担心你。”
“我没关系的。”她拉住了他的手,“我想明白了,最起码妈她现在还算是病情平稳,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像昨天那样失态了,我想明白了,只有我好,老妈才会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忙你的工作去吧。”
祁尉反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明白?”
琦筠叹了口气,回望着病房的方向说:“妈妈27岁生下我。19岁以前,妈妈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我,可自从我19岁开始,就只能半年回家看一次妈妈。 妈妈今年59岁了,如果她可以活100岁,那么她还可以活41岁……如果我依旧像以前一样每半年看她1次……那么我这一生,妈妈的这一生,我们彼此就只有82次机会见面了……82次,真的太少了。现在我醒悟了,感谢老天给了我一个计算这道题的机会。如果老妈能健康起来的话,我要让这道数学题的结果永远不成立,我以后会天天和她在一起,再也不会和她分开……”
“那我呢?”
琦筠怔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只见他摆弄着她的手指,嘟囔着问:“那道数学题,如果计算对象是咱们俩你又会有什么答案?”
琦筠听罢,却露出了这两天难得的笑容:“真想知道?那你自己来猜。”
祁尉拍了拍她的脸颊,还想说什么,却见前面一个人正冲着他所在的方向急匆匆的赶来。
他眯了眯眼,不由自主的搂紧了怀里的人儿。
“她怎么样了?”
狭长的走廊里分布着众多病房,可由于祁尉的关系,这一层高级病房里不过住的只有孙母一个人而已。以母亲的性格并不会结交多少朋友,琦筠很好奇,这究竟是谁会来看自己的母亲。她抱着期望回头,却没想到一眼就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
“她怎么样了?”来人又问了一遍。
琦筠回头看了眼祁尉:“是你的通知的?”
祁尉摇摇头:“不是。”
孙琦筠盯着来人:“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听说她出事了……只是想来看看……”
琦筠猛然扬起头:“听说?你听谁说的?”
“我……”
“这里是你该来和能来的地方吗?”
肖建国面带忧郁:“前天上午本来我们约好了见一面,但是等到下午她也没有到,后来我才听说她出事了……”
“走!”
琦筠胸口不停地起伏着:“马上走!你不配来这里!”
“琦筠……”
“怎么,不达目的不罢休?”她猛地把门推开,手指着自己躺在床上的母亲,不停地控诉:“看到里面那个人了吗?拜你所赐,几天前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正躺在那里受罪!肖建国,你敢进去吗?往里多踏进一步你就不怕会遭到报应吗?!”
“做人不能太自私,肖建国,你拍拍良心自己想想,除了带给我妈痛苦以外你还能带给她什么?事到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和脸面来看我妈妈?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
她再也忍不住了,对肖建国的不满就像火山喷发似的喷涌而出。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同一个人,肖建国,尹敏是你的妻子难道我妈妈就不是吗?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抛妻弃女还不够吗?你还约她谈什么?你们究竟还想怎么样?”
她声嘶力竭,一下子脱力,扶着墙跌坐在地上。她攥紧了拳头努力忍住眼泪,可是泪水却依旧无法控制的流了出来,流在脸上冰凉刺骨。
“我认输了。肖建国,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妈吧,你们肖家家大业大,我认输了行不行……我求求你们了……你还给我一个健康的妈妈行不行……”
肖建国看到病房里昏迷着的孙婉,像是怔住一般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琦筠对他如何推搡也是一动不动。
祁尉搀扶起地上的人,皱着眉头看了眼肖建国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他把琦筠扶到病房里,轻声安抚:“别哭,刚说好了要努力开心的活着怎么又掉起金豆子了?”
“对不起,可是我忍不住了……”
“我明白。没关系,有我在。”他从衣兜里掏出手绢,擦拭着她的眼泪:“好好照顾妈妈,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走廊外的肖建国像是刚被雷击了一样,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他见病房的门开了,刚想走上前去看个究竟,意外却发现祁尉走了出来。
他急忙问:“她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祁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您在说谁?”
“祁尉,别跟我装糊涂,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肖叔叔。”祁尉看了眼窗外的天空,说,“做人要学会适可而止。”
“你什么意思?”
祁尉勾了勾嘴角:“约我岳母出去为了什么,即便您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我不过是想和她叙叙旧……”
“顺便还惦记着那张房契。”
“祁尉,你什么意思?”肖建国怒目而视,“你难道以为孙婉现在的这个样子是我造成的?我还没有那么卑鄙龌龊!”
“肖叔叔,做人要有起码的良知。”
“把话说明白,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回去问问您的夫人就真相大白了。”
“祁尉,你怎么可以信口开河胡乱的污蔑别人?”
“别急,我从来不干无赖别人的事情,这点您比谁都清楚。”祁尉转过身,似笑非笑言到:“回去顺便替我转告您的夫人,事情做的太丧尽天良报应也会来的更快。看在肖杨的面子上,我给她一天的时间,她拿了什么东西干了什么事情最好马上恢复原状物归原主,否则后果会怎么样可就谁也不知道了。”
“祁尉!好歹我们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威胁人?难道你跟孙琦筠待的时间长了也学会这种目无尊长的语气了?”
祁尉勾了勾嘴角:“琦筠是我的女人,她才是和我最近的人。和她相比,你们不过才是外人而已,请你们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点了点头,优雅的伸出手:“慢走,恕不远送。”
光亮如镜的地板上慵懒的趴着一只波斯猫。它舒服的眯着眼,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或许在梦里正梦到了一顿香甜的晚餐。突地,一双脚踢中了它圆滚滚的身形,痛的它“喵”的一声惨叫,一溜烟的跑得不知所踪了。
“以后这种东西少往屋里抱,看见它我就烦!”
肖建国大步流星地屋里走,看见尹敏悠哉的坐在沙发上不禁怒从中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客厅是客厅,这种乱七八糟的宠物养在外面就得了,弄的屋里到处都是它的毛还让不让人活!”
“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尹敏放下手中的杯子,贤惠的走上前去想要给他解领带,却不成想被肖建国一挥手闪了过去。
她笑得有些尴尬:“这是怎么了,究竟因为什么气性这么难消?”
肖建国盯着她:“我去医院了。”
“生病了?你去医院干什么?”
“孙婉出事了。”尹敏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她出事?出什么事情了?”
肖建国的脸色阴晦难辨:“具体的情况我还没弄清楚,只知道是因为交通事故弄成了重伤,她现在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据说是伤到了大脑重度昏迷,弄不好可能就这么去了。”
“哦。”
肖建国眯了眯眼:“你好像不怎么惊讶?”
“啊?不,我是太惊讶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尹敏抱着一堆衣服在客厅里失魂落魄:“这衣服应该放哪来着?对,放衣柜……我要上楼,放到衣柜里。”
她的动作很慌乱,就像是客厅里有邪恶阴暗的黑洞一样,晚行动一步就会被吞噬,毫无葬身之地。
房门很无辜的被她嘭的一声关上了,手里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她散乱的扔到了床上。尹敏双手紧握,放在唇边不停地念叨:“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越想越不安,她按了一组号码,压低了声音:“是我。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出手了,咱们压得价低,所以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解决了。”
尹敏轻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赶快把钱打过来,我等着急用。”
“这好办,一会我就可以转账。但是咱们说好的抽成……”
“都依你,事情平息了以后我还会再给你加点补偿。”
“那倒太谢谢你了。咱们是老主顾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你也知道,非常时期,有时得用点不得已的手段。”
“别的无所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这东西得来的你没弄出什么大事吧?”
“这个你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只做接手的生意。至于生意以外的事情我一概不会插手。多干一分我就得多花一分的力气,既然没有钞票入账我何必费那个劲去冒险呢,你说是不是?”
“那就好。”
尹敏挂断了电话轻舒了一口气。
“我只不过是想要房契而已,没想要你的命……”
“你说什么?”